《「海贼王」旧时呓》弥江

14、嫉妒

　　“……你干嘛！”艾斯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不满且不解地大声质问。

　　“没干嘛，为了让我清醒过来。”

　　“……”

　　“就算是我这种人，也有想做的事情——”洛卡背对着艾斯侧卧，似乎还淡笑了一声，“在实现那个目标之前，我还不能离开那里。”

　　“这样啊。”艾斯明知她不会看到却还是爽朗地笑了，“那等你完成了再来找我吧！在你完成那件事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哼。”艾斯听见她仿佛冷笑了一声，再细听时只剩均匀的呼吸声，她像是已经睡了过去，浅金色的阳光温柔地舔舐着她并不十分整齐的头发，微弯的睫毛在倾泻的阳光中微微打颤。她的右臂枕着她的脑袋，胸腔随着呼吸缓慢起伏。良久，她忽然睁开眼睛，幽蓝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困意，对着一直望着自己的此刻因为她的忽然转醒而一脸意外的艾斯说道：“怎么，又想占我便宜吗？”

　　“……都说了不是啊！”

　　*

　　两人踏上阿拉巴斯坦的陆地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洛卡有些好奇地盯着艾斯拿在手里看的通缉令：“诶……看着像是个乐观向上积极阳光的好孩子呢，笑得真开心。”

　　“是啊。”艾斯有些出神地看着手里的通缉令，温柔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宠溺，“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几乎没怎么变。”

　　洛卡停下来，有些愣愣地看着艾斯的神情。

　　“……怎么了？”

　　“啊……没什么。”洛卡晃了晃脑袋，把目光从艾斯的脸上移开，快步向前，“不是说前面那个餐馆可以打听到不少消息吗？走吧。”

　　——洛卡清楚地记得在心底一闪而过的那股尖锐的令人极为不快的感情，那究竟是什么情绪？在洛卡那简单到乏味的人际关系的中间，至今为止都从未有过能够让她产生这种情绪的事物。她转头看着急忙跟上自己的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仍旧摆着一副笑嘻嘻的神情的艾斯，余光再次扫过他捏在手里的那张通缉令，那股令人厌烦的情绪再次抬头，弄得洛卡更为烦闷。

　　艾斯是个温柔且阳光的人，虽然认识并不算久，但他对自己一直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也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朋友。

　　可是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别人也享受着他的温柔，并且时间更为长久——这种早该明白的道理此刻却像是迟钝了的短刀一般一下一下磨在她的心口，令她满心忧愤却又无处发泄——在这之前的洛卡，从不觉得这种不合理的情感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她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这股子本不该存在又实在按压不住的情绪，叫做嫉妒。

　　她在嫉妒那个从未谋面的看起来十分阳光的男孩吗？

　　洛卡已经不愿意去想了，她动作缓慢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牛肉的纹理之中渗出浅红的血丝，沾染上刀叉银色的表面，她的手指上甚至也沾上了些许。放在手边的红酒据说是店家的珍藏，洛卡却没有半分去动的意思。她仍是保持着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姿势，左侧脸颊时不时沾染上艾斯飞快进食导致的食物飞沫，她总是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动作缓慢地拿起餐巾擦去。

　　店老板眼见她逐渐将整盘牛排切碎，每块都是刚好入口的大小，高脚杯里的红酒完全没有被喝过的痕迹，一边暗叹她进食的模样颇为赏心悦目，一边又想，这姑娘一定是心情不好吧。

　　“你怎么了洛卡。”这反常的行为果然也引起了她的同伴的注意。艾斯含着一嘴的食物含混不清地问道，“完全不吃啊，你不饿吗？”

　　洛卡转头，定定地看着艾斯。看着他嚼啊嚼啊终于把一嘴的食物都咽下去之后，忽然用自己的叉子叉起一块牛排送到他嘴边：“你吃不吃？”

　　艾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却也是没有多想地一口咬掉了：“唔……很好吃啊。”

　　“……不管是什么你都觉得好吃吧。”洛卡又叉起一块送进自己嘴里，眯起双眼道，“嗯……果然不错。”

　　不知是不是美食的作用，洛卡脸上的阴云渐渐散去了，眉间不再郁结，神情慢慢缓和下来，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使她原本就清丽的五官看着更为柔和了。
　　——那孩子会这样和艾斯用同一副刀叉吃饭吗？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是会直接用手去抓食物的类型，想来是不会的。

　　洛卡拿起酒杯略饮一口，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显现出两团浅浅的酡红，蓝眸之中水波流转，竟像是醉在了刚才那一小口红酒之中。

　　艾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两三口把眼前的炒饭解决了一半，刚夸了一句老板的饭好吃，话音刚落却突然之间像是被抽去了意识一般，眼神空洞地呆滞了一会，忽然直直地倒在了饭桌上，整张脸正好埋进那碗尚未吃完的炒饭里。

　　一些米粒飞溅出来沾到洛卡的脸上，她有些无奈地站起来，将脸上的米粒擦掉，拿起另一块干净的餐巾，拍了拍艾斯的肩膀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快起来，你吓着别人了。”

　　果然已经有不少的食客被这边的响动吸引了注意力，围过来试图看清具体情况。见这年轻人毫无征兆地失去意识，或担忧或惊惧地议论纷纷。

　　“……这位小姐。”老板擦了擦额头滴落的冷汗，“这位先生应该不是食物中毒或者过敏或者别的什么吧……你们是旅行过来的，该不会是在沙漠染上了什么……”

　　看着老板有些不安和为难的神情，洛卡有些了然：“啊，没事的，他只是睡着了……虽然他第一次这样睡着的时候差点落进海里去也吓了我一跳。”她又摇了摇艾斯，低声催促了他一句，“真的没事的，他睡着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说你倒是醒醒啊。”

　　艾斯还是没醒。

　　餐馆的一众食客像是并不信服她的话，沉默了几秒之后再次喧闹起来。一位年纪像是过了三十的女性像是代表了这群人一般，狐疑又担忧地看了几眼之后，有些犹豫地走上前来：“姑娘，我是这附近的医生，你朋友的症状看着不像单纯的睡眠，我建议你们去我就职的医院看看……”

　　洛卡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位自称医生的女人眼角的细纹因为这友善的微笑而更为明显，原本平平的相貌却因这一笑而增色不少，连带着环绕她周身的的空气都柔和起来。
　　她穿着一身棕褐色的长裙，裙摆上还带着一些颜色不大统一的补丁。见到洛卡打量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长裙，用力太过捏了一些不自然的褶皱出来。

　　“……啊，不必了。”洛卡淡淡地将目光收回，“我姑且算是一个药剂师，偶尔兼职医生，不必惊动您了。”洛卡有些装模作样地探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搭在艾斯脖子的动脉上，故意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果不其然感受到明显而有力的脉搏，“一切正常。”

　　“……”自称医生的妇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呃，那就好……”

　　像是故意要驳这妇人的面子，艾斯又像之前忽然倒下去一样又忽然直起了上半身，一双眼睛空洞洞地注视着前方，将周边的众人吓了一跳。

　　“……哎呦这小子，是想吓死人啊。”店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总算是松了口气，见这年轻人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才最终确定他刚才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啊不好，不小心睡着了。”艾斯环顾了四周一圈，“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洛卡，你怎么站起来了？”

　　洛卡叹了口气：“我站起来叫醒你……”说着不等他反应过来先一把将餐巾拍到他脸上恶狠狠地擦了几把，将他不满的申辩都糊在了餐巾下面，“叫你睡，都说了我们的行动不能太过惹人注目，你还睡，每次吃饭都睡，一睡还怎么都叫不醒，这次我就好好让你清醒清醒……”

　　——如果可以的话，洛卡也不想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地照顾他。只是上一次他一头埋进了两人份的奶酪里头，清醒过来之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心疼奶酪或是安慰受到了惊吓的洛卡，而是毫不犹豫地扯过洛卡的衬衫擦干净自己的脸之后，洛卡就再也不能对他这个随便把别人衣物当成毛巾的行为有任何容忍了。

　　开什么玩笑，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白白糟蹋了一件衬衫还是第一次。

　　周围众人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他们终于确信了刚才艾斯只是睡了一觉。热心的食客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凳子还没再次坐热，餐馆的门忽然就被人推开了。

　　推门的这人显然是用了十分的力气，系在门框顶上的铜铃一阵作响，大门由于惯性又撞回到门框上，砰一声关紧。洛卡皱了皱眉，还没抬起头来看清这人的全貌，这人却是先发声了：“还有在这里吃饭的余裕，真是悠闲得很啊，波特卡斯·D·艾斯！”

　　洛卡眉头皱得更紧，捏着餐巾的手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艾斯的脸颊骤然痛了起来，愤怒地抱怨了几句，声音包在餐巾之下有些含混不清，却通通被洛卡无视。她抬头向站在门口的大汉看去，却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追着艾斯来的，那么出现一位上校等级的海军也并不奇怪。偏偏这人还是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斯摩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