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手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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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木回审神者的房间转了一圈，换上了内番服，克服了尴尬的情绪，又兢兢业业地跑回了手入室。
药研藤四郎受了轻伤，立木本以为他会在手入室等自己。
但事实上手入室仍然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一振打刀浸泡在修复液里，旁边的狐狸看到她，突然很开心地翘起了尾巴。
“啊呀，是审神者大人！”狐狸大方地表达了它的喜悦，“您出阵回来了？有没有受伤？是来关心鸣狐的吗？”
“我还好。鸣狐的情况怎么样？”
立木走了过去，在修复池边站定。
这只狐狸比起刚见到的时候足足肥了一圈，毛发也养回了柔顺光润的模样。
话唠的程度……也比之前严重多了。
“鸣狐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在下有一种感觉，鸣狐应该很快就会苏醒意识了。”狐狸说，“如果审神者大人……啊，其实审神者大人已经做得很好了，只要保持这样每天给鸣狐输送一些灵力，慢慢地治疗、不要一次输送太多灵力造成太大的刺激，待鸣狐醒来的时候就一定不会留下任何暗伤了。”
“……是这样就好了。”
立木随口应着，伸出手去，慢慢地搅动修复池中的液体，将灵力混合进去。
已经稍显浑浊的液体再一次变得清澈了起来。
立木甩了甩手上的水，直起腰来，四下里望了望。
“你有看到药研藤四郎来过这里吗？”她问那只狐狸。
“在下没有看到。”狐狸答，“审神者大人带出门的是太刀大人与大太刀大人的组合队伍吧，是因为有哪位大人受了伤，需要药研大人协助手入吗？啊，说起来，审神者大人不过出阵了一个上午，看起来却像是饿了整整一个月一样消瘦了很多呢。”它以担忧的表情认真地看了看立木的脸，又抽着鼻子嗅了嗅，“审神者大人身上有血和药物的味道，也受伤了吗？”
这话让立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她当然受伤了，不过也已经好好包扎过了，所以应该并无大碍。
“无碍，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立木叹口气，“这次出阵……我还是先去找药研吧。”
据说是在战场上长大的药研藤四郎……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比较容易逞强的。
立木去了餐厅，去了粟田口家的房间，去了会议室、会客室、传送间，甚至在空荡荡的厨房转了一圈。她跑遍了整个本丸，最后才在手合室找到了药研藤四郎。
除了药研藤四郎，还有……本丸里其他十几振刀剑。
看来是全部集中在这里了。
立木走到手合室附近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声，只是隔了一层拉门听不太清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她拉开拉门，里面倒像是静了音一般迅速收了声。
立木站在门口，跟里面十几个付丧神尴尬地面面相觑。
“……打扰了？”她试探着开口，视线飘向屋内，“抱歉，我得带药研藤四郎去一趟手入室。……”
话至此突然停住了。
药研藤四郎正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短刀倒持，身上有些伤，衣服也稍显凌乱，像是在和什么人对峙的样子。立木的表情陡然变得凝重，探过头去想看个究竟，不防站在门口的鹤丸国永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立木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对方的力道出奇的大。
时之政府给审神者的培训课程中特意提过，手合室需要充足的灵力储备，尽可能减少付丧神们在手合过程中受到的不必要伤害。建议审神者旁观，随时掌控付丧神的实力变化。
可眼下，手合室的灵力保护十分充足，药研藤四郎却依然在对打中受了伤。其他付丧神的态度又像是——
“哎呀，审神者大人是特意来看我们手合的吗？”鹤丸国永压着她的脖颈向门外的楼道里走，“很不巧，今天基本结束啦，如果——”
“我明白了。”立木突然开口。
鹤丸国永愣了一下，直觉不对，这才匆忙去看立木的脸。
立木甩开他的手，退开两步，微微欠了欠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您的意思了，鹤丸国永大人。”
“别吓我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鹤丸国永急了。他匆忙向前走了两步，却没想到立木退开了。
“抱歉。”她说，“‘并肩作战’之类的事情请当作是我一厢情愿，这种过分的要求今后再不会出现了。”
“狐之助特意嘱托过，我会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但如果有付丧神对我的安排有异议、不愿意出战，请不要勉强，也无需为此迁怒任何人，这些战斗我可以应付。”
立木说着，抽出了贴身收在腰间的短刀。
“只是，如果为此而伤害了粟田口家的孩子们的话……”
妖力缠上刀刃，紧接着转变为火焰，自刀口喷吐出来。立木眯了眯眼，语气中有难以掩饰的尖锐之意。
“有些事情，即使是我，也是无法容忍的。”
——审神者发怒了。
果然这些玩火的家伙都惹不得。
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审神者已经放倒了半个本丸的付丧神。
妖火落在身上，饶是这些在炉火中煅烧过的刀剑付丧神也有点吃不消。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合力拉住立木的时候，鹤丸国永正跳着脚喊着自己要被烧成烤鹤了。
“大将，先把火灭掉啊！”药研藤四郎也有点着急。
立木不情不愿，但还是收回了妖力。没了妖力支持，那些火焰只需要在地上打个滚就能轻易压灭。
鹤丸国永就地滚了一圈，趴在地上夸张地叹口气。
“真是大惊吓啊，早知道我就放审神者大人进来了……不过那样的话大概就是三日月殿被烧了。”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啊，糟糕，我好像忘记三日月是谁了。难道是记忆被烧失了？”
“姬君没有真的下死手，请鹤丸殿不要再开玩笑了。”一期一振叹口气，表情有些忧伤的样子，“话虽如此，姬君……请息怒，事情应该确实和您想的不一样。”
立木的表情因余怒而显得有几分僵硬，摩挲着刀柄，慢慢地道：“你们连一点反抗都没有……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死手。”
其实刚一出手她就感觉到了不对，但已经激发的妖力如箭在弦上，一点不放出来是不可能的。
她勉强收回了九分力，妖力转化的火只留其型。落在检非违使身上都能极速蔓延并将其整个吞没的火焰，只是稍稍燎了燎付丧神们的衣角罢了。
还好还好，没有气得理智全无。十几振刀剑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妖火对金戈之物的伤害不小，因此虽然只是被燎了衣服或者头发，付丧神们也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立木收了刀，环顾四周。
“……去手入室集合。”
“啊呀呀这都是干什么去了，难道这次出阵的目的地是本能寺吗？”
与鸣狐伴生的狐狸突然看到一群人挤挤挨挨地进来不免多关注了一眼，发现众人几乎都是被烧伤的时候受惊不小。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最后将山伏国广推了出来，咔咔咔地笑着道：“是贫僧在烹制晚饭的时候炸了炉子，真是非常惊险啊！”
狐狸：“……”我信了你的邪！
立木落在一行人的最末，正叼着缚膊的绳子，绕过双肩在背后交叉以扎住宽大的袖口。她走进来时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随口答：“是我烧的。”
狐狸哆嗦了一下。
“我在手合场遇到了他们，以为他们一群人合起来欺负药研。”立木在空的修复池旁站定，继续道，“我差点以为我夸了谁谁就会挨打，我对谁示好谁就要被排挤……对吧，鹤丸国永大人？”
鹤丸国永哆嗦了一下。
“三日月宗近大人也真是了不得。”立木弯了弯嘴角，“对一振刚刚特化的短刀大打出手，还选择的是白天，真是深谋远虑啊。”
三日月宗近：“……啊哈哈，审神者一定是误——”
“一期一振也是。”立木继续道，“一期哥，我要是你，这些人竖着进的手合场，我绝对要他们横着出来。”
一期一振哆嗦了一下。
立木视线扫过去，意犹未尽一般，似乎还想拎出谁来数落一下的样子。剩下的付丧神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盯着鞋面，却听到立木叹了口气。
“……算了，最后一次这么说你们。”
她幽幽道：“以后就不需要这样了。”
所有人一愣，再次怀疑审神者想要卸下这个担子。好不容易觉得审神者也算好相处的理想型的付丧神们又着急了，刚想反驳，便听到立木又慢悠悠地开了口：“都是几百上千岁的老人家了，由我一个只有七年记忆的年轻人说来说去多不好。”
付丧神们哆嗦了一下。
立木背过身去，面朝着没有人看得到的角度，突然笑了。
幸好，她想，之前并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他们还在意自己的想法，确实是愿意与自己共事的。
而且药研藤四郎也不是真的被所有人针对了……幸好如此，不然这一把火下来，这个本丸就真的没救了。
接受审神者手入的时候，三日月宗近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下面藏着些许沉思。
药研藤四郎的实力比想象中弱得多，也并未出现任何变异之处，只靠他的力量不可能击退连太刀大太刀们都应付不了的敌人。
三方原并非夜战场，时间溯行军不可能傻到选择己方不利的战场。哪怕是刻意为之，也没法将所有战斗推到于短刀有利的夜间进行。
那么这次战斗的主力，大概确实是审神者了。
……唯一大意的地方就是，他们以为审神者会像往常一样不干涉他们的任何行为，却没想到审神者也有出阵后为付丧神手入的意识，手合被她抓了个正着。
他的视线顺着立木的动作移动着。
审神者选择的是强灵力者首推的手入方式，以灵力灌注于受损的本体刀身、辅以符咒治疗付丧神幻化出的身体。由此可以推知，她的灵力储备应该相当不错。
故而之前审神者用以攻击他们的孱弱火焰，应当并非全力以赴时的形态。不然的话，以这种程度的火焰击退时间溯行军和检非违使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那火焰显然是妖火，她贴身佩戴的短刀上妖力也强得难以忽视。由此——
“这么好奇我的实力的话，不如直接邀请我去手合场对打一次。”立木突然开口道。
三日月宗近面色不改：“审神者大人何出此言？”
“你眼里的审视太重了。”立木答。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局促，仍是好整以暇地拢了拢袖口，“审神者大人几乎是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困扰我等许久的难题，感到好奇也是应当的吧。”
“您的实力，您的来历，您的目的，诸如此类。”他说，“若说手合其实也并非必要，我更加期待的是以后与审神者并肩作战的机会。”
三日月宗近顿了顿，见立木没有反应，又继续道：“其实，您的力量，让我想起了一位……平安时代的大人物。”
他垂眸，在心中补全了这句话。
大妖怪——玉藻前。
大概就是神隐了审神者的那位大妖怪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手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