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摧心剖肝 ...
-
日头西斜时,西山坡村的人们都在地里忙着收割玉米和大豆。三五结伙正说笑风声。
只见有个人从山里匆匆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我姨夫呢?我姨夫——在哪?”
大伙在纳闷“这人是谁?他姨夫又是谁?”
等那人跑近了,才认出来!“你不是王家的财贵吗?”
王财贵故意不理会,摆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抹着额头上的汗,哭丧着脸只问“我姨夫在——哪?”
“在家做饭呢”见他如此慌张,有人告诉他。
王财贵听后,转身便向李泉家跑去。跑着大声呼号着“姨——夫姨妈,我表哥从,从天桥上掉——下去了。”
他这么一声呼,地里的乡亲们顿时群情鼎沸,“李泉也回来啦?李泉这孩子怎么会出这种事?!”
因为尽人皆知;凡从这天桥上坠落的人,历来无一人生还过!
李泉的娘近几天正犯头疼病,这是她的老毛病。平时不犯病的时候跟好人一样。说犯起病来,头疼的就想往墙上撞。每次犯病,吃上一包雅娃配的药,立马就好 。
李泉爹已经熬好了药。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提着水瓶正准备进屋喂药。忽见有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姨—夫,不好了!我表哥从天,天桥上摔——下去了!”
他认出了是王财贵,随即神情恐惶起来“砰”的一声水瓶和药碗都掉在了地上。
他双手猛力搡着王财贵的肩膀大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财贵,两手把脸上的汗水往眼眶上抹了抹。抽抽噎噎的说“因为刚,刚,刚下过雨鞋底有泥,表哥在过桥的时,时候滑了一下就,就掉,掉下去了!”
李泉爹如晴天霹雳击在身上。脑子一炸,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仰望上天,气竭声嘶的念道“老天爷保佑我的泉儿死里余生!化险为夷!老天爷保佑!老天爷......”
念着念着,他突然站起身来朝大山里跑去。
大山里回荡着他的呼喊声,“泉儿!你在哪—?爹来接你了—!泉儿!你在哪—?爹来接你了!......”
李泉的娘掀开被子,忍着头疼从床上下来,急慌慌的浪跄到堂屋。
刚才在里屋,她听到结结巴巴的话音,也知道是王财贵回来了。
随后又听见水瓶和药碗摔碎的声音和老伴祈祷的声音,令她惊颤不安起来。
她同样担心起儿子的安危。
李泉娘拉着王财贵的手,心慌意急的问“财贵啊,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你表哥呢?你表哥怎么没回来!?”
“哇—”的一声,王财贵装腔作态的大哭起来,
“姨——妈,我表哥从天桥上掉,掉到江,江里去了。”
他啼天哭地,显现的哀痛欲绝。
李泉娘听后立刻双手捂住头,身子摇晃一下,“泉—儿——”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晕倒了。
乡亲们也随即赶到,七手八脚把李泉娘抬上了床,张罗着给她去唤雅娃,赶快来急救。
暮景残光的山林里西风落叶。李泉爹蹲靠着树干,涕泗纵横,剖肝泣血。
他脑子晕眩,眼前茫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他不能失去那蕙心纨质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他那美好的盼望和畅想,都联系在这唯一的儿子身上。
他心疼那将要进门的儿媳妇,面临如此残酷的哀悃。
他惧怕,这即将到来的,幸福美满的大家庭与天伦之乐,再付诸东流 。
夜色笼罩时,乡亲们寻来劝李泉爹回家。
安慰道“明天我们都去沿着江边寻找,说不定孩子还活着。”
那天桥上坠落的人万死一生,他也知道。可是就这万分之一的希望,却满托着他那找回儿子的浮想。
乡亲们扶着他走出了山林。远远的就听见庄上传来,李泉娘和雅娃呕心抽肠的痛哭声。这哭声在夜幕下显得特别的凄唳。
第二天五更头,庄上的老少爷们都带上干粮同李泉爹,雅娃爹还有拊心泣血的雅娃,前往大山。至天桥开始沿着江边往下游寻找。一路爬山涉水,披荆斩棘,呼唤着李泉,李泉——。
在距离天桥四十多里的江水边上,发现一棵枯树钩着李泉的那只新鞋。
众人随即拉开网阵,在树丛草泽里仔细搜索。可说是连一只□□都不放过,结果还是不见踪迹。
接着大伙又继续朝下游寻找。
两天多的时间,沿江边走了一百五十余里,也没发现李泉的踪迹。
第三天的下午,忧心如焚的李泉爹谢悃乡亲们,劝辞他们回了庄。
他悲怅的目光看着雨鬓风鬟,涕泪交零的雅娃和情凄意切的雅娃爹,心里一阵发酸,潸然泪下。
雅娃“哇”的一声扑到李泉爹的怀里,呼着大叔也痛哭起来!
李泉爹那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摩着怀里雅娃,抹着泪说“孩子,你哭吧,哭出来,要好受些。”
雅娃那悲惨的哭声,伴随着凄凉的秋风落叶,缥缈在滚滚江水之上,仿佛在追寻着李泉的亡灵。
此时已是西山日薄,愁眉泪眼的老少三人相互携扶着,踉踉跄跄的继续沿江而下,那气竭声嘶的呼唤,回荡在荒僻的江畔上。
打出事以来,雅娃失去了往日的欢忭与娇艳。日思夜梦的李泉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惙怛伤悴,茶饭不思,终日把李泉的那只新鞋贴在胸口上,凄声抽泣。
六年多拉这鞋还是新的。看的出李泉对她的意惹情牵。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鞋上。
她溢泪模糊的看着鞋,不由眼前浮现出临别时的幸福情景。那流水桃花的悄悄话,又袅袅余音在耳边。
在送李泉哥走的路上,她让王财贵先头里走。自己打开了小包裹,拿出了这鞋和一件白色衬衣,都是自己特意为李泉哥赶做的。
她亲手把鞋穿在李泉哥的脚上。李泉低头得意的看着鞋,兴奋的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舍不得的脱下来。
他掸了掸鞋底的土,吹了吹鞋帮上的灰,非常珍惜的把它收藏在行李里。
那白衬衣的布料,原先是雅娃准备自己做裙子用的。是爹在她十二岁生日时,托人从县城捎回来的。叫什么“针丝”。放在柜子里已经三年,一直没舍得自己用。就是琢磨着如何给她的李泉哥打扮打扮。
她拿起衬衣,和颜悦色的对李泉哥说“穿上试试,好看不?”
“哎!”李泉憨皮的应着。他喜眉笑眼,象个孩子似的,心悦诚服的让雅娃给他试着新衣服。
雅娃给李泉哥换着衬衣。
她那款语温言的嘱咐,使李泉心里阵阵发热。
那京兆眉妩的姿态令李泉心醉魂迷。
她纤细,柔嫩的手指触在他身上,他的心,激起浪涛,在汹涌澎湃。加速的心跳使他暴腾出一种欲望,
他如醉如痴的捉视着那玉貌花容,目光里孕含着一种强烈的渴求。
雅娃看着裸胸的李泉哥,心里也不由的产生了几份羞意。
她的李泉哥长成大人了!宽宽的肩膀,粗壮有力的手臂。厚实温热的胸口上,出现了一溜绒绒的黑色汗毛一直延续到裤腰。高高的喉结,洪钟般的语音。
李泉哥的成熟与健壮,使她萌发了少女怀春。这种爱慕仅是针对于她的李泉哥。
雅娃抬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李泉,他龙眉皓齿,典则俊杰的脸盘上已经润现出红色,那爱悯与渴切的目光在服随着她的脸蛋。
雅娃停住了手,她的心里犹如一池温水在涌动,觉得忽忽发热。身体感到酥酥发软。
那颗紧紧帖服着李泉哥的少女心,在情窦初开。
她柔情媚态,面对着李泉哥,羞赧的依在了那温热的胸膛上,她双手紧紧抱住那壮实的腰杆。脸蛋摩挲着他胸口绒绒的汗毛。
李泉两臂把那娇姿的玉香搂在怀里。低头吻着她那芬芳的秀发,看着她那桃红杏艳的容颜,在急促的呼吸。“雅娃,等两三年后我回来,就结婚。好吗?”他说话的气流拂动着她的青丝。
“恩-恩-”她深情诚服的点头应着。
雅娃依偎在那温暖,舒适的怀抱里,沉醉在甜蜜的幸福之中。
她在畅想,婚后与李泉哥那怜我怜卿,枕稳衾温的美满生活。她感觉到李泉哥的心脏,象小兔子般的猛力蹦动。......。
“李泉;该走了”是王财贵在前面呼喊。
雅娃抽出身,用纤细的手指理着脸上的鬓丝,撩起美丽的长睫毛看着他,深情的说“李泉哥,你该走了。我等着你回来,咱俩就成亲。”
“哎-”李泉扣着新衬衣的纽扣,兴会淋漓的应着声。
雅娃低头解开自己胸前的纽扣,取下贴身的玉坠,挂在李泉哥的脖子上。忽闪着泪溢晶亮的大眼睛说“它能保佑你在外边顺顺利利,回来时平平安安。”
李泉依依不舍的退去,他向雅娃告别道“你等着我!我两三年准能回来!”
他走了,那玉坠带着雅娃的体温,热乎着他的心。
雅娃,盈溢泪水的眼睛,依依惜别的目光,侯送着李泉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里。
万万想不到,李泉哥此去,却上了不归路。......。
“雅娃呀,爹给你熬了点山参汤。你喝了吧。已经三四天滴水未进了”倪大伯端着碗进来,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雅娃那黯然魂销的目光转向爹,没有吱声。
倪大伯,看着往日柳鲜桃艳的女儿,现在变的形容憔悴,神惶目拙,十分担心。
他怕如此久日下去,女儿会积忧成疾。但是,又无法使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六年多来,女儿枯苗望雨般的盼望,却盼来了撕心扯肺的噩耗。那李泉如此冰魂素魄的好孩子,竟溘然长逝。
倪大伯悲悲戚戚的看着的女儿,肝肠寸断,沉吟不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