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34、收钱看戏

　　谭菲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越生气，就越想看见一个人，好像每天不找那个人吵上一架，心里就不舒服。偏偏柯亦洛懒散不羁，有点游戏人生的味道，心情好就陪她斗嘴，心情不好，她连人影都找不到，最后不得不屈尊降贵，装着很不在意地问了别的岗哨一句，“今天柯亦洛都不用来上班吗！”
　　“哦，他下午才值班。”柯亦洛战友觉得有点好笑。明明这么骄傲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见了柯亦洛却跟斗鸡一样呢？
　　“下午才来！那早上都干嘛？他早上都不用训练！不用出操的吗！”谭菲一急，把心底话都说出来了。因为从她家住的楼，正好可以望见对面的操场，早上士兵是要出操训练的，她一连看了好几天，才瞧见柯亦洛出操一两回，所以很纳闷，更叫她郁闷的是，他穿个士兵服，好像也很显眼。谭菲希望自己的敌人能长成牛头马面，最好满脸青春炮弹，坑坑洼洼，像机枪扫射，月球表面，才算合情合理。偏偏柯亦洛皮肤好得不得了，这真是件叫人气愤的事！
　　柯亦洛的队友笑起来，“你说他呀，就为出操这件事不知给训过多少回了，起得太迟，班长都不好意思叫他来，免得丢整个班的脸。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吧?”
　　原来是睡出来的，谭菲心情很不好，因为没找着斗嘴的对象。她心情不好，下班来接她的梁佑承自然倒霉，谭菲冷冰冰地道：“你不用每次都来接我，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回去。”
　　梁佑承笑笑，“我听说东城区新开的一家餐馆，羊羔肉烧得很不错，我请你去吃，怎么样？”
　　谭菲不以为意，“手艺再好，也不能跟我妈烧的相提并论，想吃羊肉，我回去吃就可以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梁佑承脾气仍是好，“那我送你回家，刚好谭政委找我也有事。”梁佑承知道谭正涛欣赏他，只要坚守住阵地，不愁拿不下这朵带刺的玫瑰。
　　谭菲没吭声，梁佑承根本不是她那杯茶，太老城持重，踏实稳健了，一点新鲜感也没有。从分部开到军区用不了多少时间，谭菲远远看见柯亦洛站在那里，心思就飞走了，“梁佑承，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谭菲，你目前都还没有目标，就急着下定论，不是太不合算了吗？等你有了目标，比一比，自然知道谁更适合你！”梁佑承说话依然很自信。
　　谭菲抬起头，有点不高兴，“谁说我没目标了，我早就有男朋友了。”
　　“是吗？”梁佑承笑，“是谁？能介绍我认识吗？”
　　“嗯，就是那个！站门口的那个。”谭菲将车停下来，破天荒地道，“柯亦洛，你什么时候下班？梁参谋请我吃饭，咱们一起去吧。”
　　她的自来熟让柯亦洛觉得好笑，不用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形。有饭吃，干嘛不去？他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有十分钟，你们等得了吗？”
　　“没问题。”谭菲转过头对梁佑承道，“你刚才不是想请我吃饭吗？一起去吧！”

　　梁佑承脸色很不好看，谭菲怎么会看上一个兵？是因为这小子长得不错？谭正涛不可能把女儿嫁给级别这么低的人。但这事也说不准，背靠大树好乘凉，万一谭菲认准了，谭正涛还不得缴械投降？一顿饭吃得梁佑承心里五味杂陈，很是不爽，尤其是柯亦洛一副不亢不卑，极有风范的样子更让他如鲠在喉，“柯班长是吗？你家在这边吗，家里都是做什么的？”梁佑承开始调查敌情。
　　柯亦洛停下筷子，敛去了眉梢的笑意，缓缓地道：“我离班长还差远了，家也不在这，至于我家是做什么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梁佑承没想到给他一句话堵得下不了台，“你既然是谭菲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多了解一点总没错吧。”
　　柯亦洛抬眼瞟了他一眼，多少有点同情他，“嗯，我家里其实也没什么人，我妈跟别的男人生了我，没办法只好嫁给我爸，现在成天跑销售，我爸给人家看酒店，伯父也在部队，具体搞什么，不太清楚，可能是看仓库的。”
　　梁佑承放下心来，笑着道：“谭菲，既然饭吃好了，我们不妨一起去拜见一下谭叔叔，你说呢？”他是故意的，故意试探这两人的关系，最好再看看谭正涛的态度。
　　谭菲还在消化柯亦洛刚才的几句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家庭成员？到她爸那里，根本通不过嘛！等等，她干嘛想把柯亦洛介绍给爸爸呢？他的家庭成员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吧？
　　想到这，谭菲又多看了柯亦洛两眼，看来看去，忽然觉得挺顺眼的，“好啊！柯亦洛，你还没上我家玩过吧，我早该给你介绍我爸爸了。”谭菲压根没想到柯亦洛可能会拒绝，毕竟她爸爸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见到的，邀请他，算是给他一个机会了。
　　柯亦洛好笑，觉得这出戏越来越有看头，冒充别人男朋友，拜见未来的岳父，不错啊，不过得收取一定的费用，戏总不能白演了，有东西吃，还能花别人的钱，这差事哪找去？所以他提出一个问题，“第一次上门，我是不是该带点东西？你爸都喜欢什么呀？”他特有诚意地道。
　　谭菲一愣，她怎么没想到？看来这家伙还挺有眼色的，“随便吧，心意到了就行了。”
　　柯亦洛笑，他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对着谭菲道：“菲菲，你把我工资都要去了，买东西时，你先垫着啊！”
　　谭菲握紧拳头，她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省油灯，转来转去，成了她自己买东西孝敬老爸。

　　柯亦洛花别人钱当然不心疼，买完了烟，买酒，买完了酒，又给谭菲妈妈买花，档次自然高，花束包得梁佑承都抱不下。在将谭菲的卡刷爆之前，他又领着他们逛超市，不忘了给自己买了点东西。
　　谭菲忍不住道：“你买这瑞士军刀，地图跟运动表做什么？我爸用不上啊！”
　　柯亦洛理所当然地道：“我用的，我工资不是都上交给你了吗？”
　　谭菲看着他优哉游哉购物的样子，有苦说不出。
　　梁佑承也看不明白，他怎么觉得谭菲的男朋友购物的兴趣，比看女朋友的兴趣还要强烈呢？
　　买完东西，三人一道坐车上谭正涛家去了。这种军区家属住宅楼，柯亦洛自小就熟，所以根本不用带路，没有丝毫怯场，堂而皇之，柯亦洛进了谭家大门，很配合地将鞋子摆放在一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谭叔叔好。”
　　谭正涛愣了一下，他知道宝贝女儿今晚会跟梁佑承过来，便抽出了时间呆在家里。官做得再大，对女儿的事还是重视的，梁佑承脾气好，又肯上进，他很喜欢，自然将这年轻人看成了准女婿。就不知道今晚从哪又冒出一个。谭菲妈妈也搞不清楚状况，谭菲正好想借机摆脱梁佑承，便大方地道：“爸，这是我男朋友，柯亦洛。”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谭菲妈妈看了看柯亦洛，对相貌倒是很满意，接过送给她的花，免不了喜笑颜开。柯亦洛当然不忘了拍她几句马屁。
　　谭正涛看着柯亦洛的一身士兵服，皱起了眉头，“谭菲，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军训，就是那次拉练。我脚都磨起泡的那次。”谭菲连忙道。
　　柯亦洛抬起头，搞了半天是小慈禧，难怪看着眼熟。
　　“小柯呀，你现在在部队里做什么呢？”谭正涛做人算是温和派，即便不满意，他也不会将态度挂在脸上。
　　“噢，军区门口站岗，我们出入都能碰见。”梁佑承见缝插针地道。

　　柯亦洛抿着嘴笑，端起眼前的普洱茶，喝了一口，满齿留香，好久都没喝到这么好的茶了，听戏外加看戏，还有上好的茶伺候着，比呆屋里睡觉强多了。他决定适当的时候，可以玩点深沉。
　　“那你家人都在做什么呢？”事关女儿的幸福，谭正涛做人再老道，也免不了搞得像政审。
　　“这个我跟谭菲说过了。”柯亦洛深情款款地看向谭菲。
　　谭菲怔了一怔，只好把跑推销的，看酒店的，管仓库的都重复了一遍，谭正涛脸色有点挂不住，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客气的样子，喝完茶，谭正涛拐着弯从社会个人前景方面提问题，谭菲妈则是从琴棋书画内涵方面考问，柯亦洛倒也对答如流，对场面上的事了解得好像也不比梁佑承少。
　　谭正涛觉得奇怪，看着这么年轻，级别又低，家庭背景这样，应该不会了解这么多，答的这么圆转完美才对。他哪知道，李承风、李铭湛和陆亦薇三个人精，成天念来念去，都是那些事，柯亦洛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加工加工还不是手到擒来！所谓耳濡目染，就是这个道理。
　　谭正涛将两个预备女婿都送走了后，严肃地对谭菲道：“我不同意，你们年纪虽然相仿，但他职位太低，发展前景不大，何况这种家庭背景，跟你相处也有距离！你不在意，难保他以后也不在意吗！”
　　谭菲笑，她对柯亦洛今天的表现很满意，“我不管，梁佑承跟我才不合适呢！”
　　谭正涛觉得问题严重了，这个女儿自小被宠坏了，要真跟他顶起来，怎么劝都不管用，所以隔天他就开始差人调查情况，这一调查不要紧，李铭湛，李承风都查出来了。谭正涛气得在书房里拍桌子，厉声道：“简直是胡闹，她连人家家里是干什么的，都搞不清楚，就带上门！”李铭湛现在风头有多劲，年纪轻轻，这次调职极有可能升得比他高，这个人要是看仓库的，那他可以提个扫帚给军区扫地了。这家人也不知是在唱哪出戏！李承风就这一个宝贝孙子，居然培养着去看大门，饶是谭正涛也看不明白。
　　谭正涛跟老婆在书房里正商量着这事，谭菲在门外偷听，听完了，更高兴，“爸，既然我们门当户对，应该没问题了吧！”
　　“不行！”谭正涛斩钉截铁地道。他有他的顾虑，李铭湛虽然正当红，但他这个人，正因为少年得志，家庭背景在那摆着，难免不把别人看在眼里，恃才傲物，做事也有不严谨的地方，对他有意见的大有人在。谭正涛在看不惯他的人中，算是首当其冲的，现今斗争这么激烈，前景未明，他可不想在这件事上押宝。
　　谭菲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年纪轻轻，自然将爱情摆在第一位。她没想到柯亦洛居然跟她一样，但他却能放下身段，下基层锻炼，还不彰显个人家世，真有个性，她觉得这才是她要找的人。柯亦洛的形象由原先的懒懒散散变得光辉形象起来。
　　柯亦洛有她想的那么伟大吗？当然没有，他正躺在床上，玩着他的军刀，想着怎么才能早日脱离苦海，跟情人相会，把日子过得更滋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