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30、废柴跟金子

　　柯亦洛自被装车起，就给直接拉W市了，受训的学院地处郊区，圈地面积颇大。三个月的军训正式开始，所有学员随身带的东西必须上缴，皮箱要编号入柜，走时方能取回。大家统统变得身无长物，军事学院的训练可不像大学生军训那么小儿科，连卫生纸都实行配发。不少人受不了，说这是部队吗？平时不能出去，周末请半个小时假也要批准，手机都不能打，跑步、拉练、野外生存技能训练、体能测试、半夜紧急集合，这比坐牢还恐怖！坐牢如厕还可以随意，抽个烟也不在话下，晚间还能睡个安稳觉。
　　柯亦洛初来时，几个连的人都注意到了，实在是细皮嫩肉，长了一副少爷的面孔，五官生得这样无懈可击，美丽脱俗，简直是个尤物。大家都打赌他是最先被整趴下的。怎料他吃好、睡好、五千米跑，虽然也喘，却冲进了前五名。训练完了，他就爱呆在床上，话不多，大家闲聊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听着，懒得跟头猪一样，偶尔插一句话，总是听得大家暴寒。班长为了他躺床上这事，没少训过他，可他就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我行我素，缺心少肺。
　　周末大家都抢着递假条外出，兴高采烈地回来后，都讨论着外面多有意思，这个说吃着羊肉串了，那个说羊肉手抓饭有多香，还有人说这边的妞与众不同，熄灯时仍是意犹未尽，这时有人发现柯亦洛好像自始至终就没迈出过学院大门，“喂，你怎么不请假出去？”有人就问了。
　　柯亦洛懒懒地道：“没意思，有时间还不如睡觉。”

　　下个星期依然如故，唯一的变化是柯亦洛突然勤于叠被子，没事就跟被子较劲！部队里，发的军被是要整成豆腐干的，为此，大家都不敢挨床，睡觉也不轻易放被子，就怕放下来，明天就整不回去了，唯独柯亦洛老是赖床，也就无所谓叠成啥样了，东西还乱放，内务评分最差，所以尽管他体能测试，军事训练拔尖，却总得不到标兵。
　　其实要想把被子叠好也有窍门，过来人都知道，可以往被子上洒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十月天已经很冷了，你总不能搂床湿被子睡一晚吧！就这样，柯亦洛也勇于尝试。除此以外，柯亦洛穿完衣服，还总照镜子，一照照半天，非将衣服理得一丝不乱，才肯出门。也不知是不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水仙转的世，大家都觉得这小子是个怪胎。
　　不过这个谜底很快就解开了，训练时，连长虽然匿名批评说：某个班，某个人因为平时喜欢赖床、一回寝室就躺床上，被子叠不好，迷彩服扣子都扣不到位，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周末请假，没被批准，大家要引以为戒，好好整理内务！全连的人却同时将目光投向了柯亦洛。晚上回去，班里人都笑，弄得柯亦洛很没面子。搞了半天，他不是不想出去，是出不去！

　　再到下个星期，怪事仍在继续，柯亦洛叠被子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衣服穿得堪称全连楷模，请假时班长又说他站军姿时，姿势不够端正，出饭堂手里居然还拿着大馍，严重违反军人形象，外出不予批准。
　　再下个星期，外出还是不予批准。据说别的班有人投诉他，说大家挖坑，帮着整理绿化带时，唯有他偷懒，干得心不在焉，一锹下去，就没铲多少土，走路架势还一步三摇，散漫得很，影响太坏，带坏了连队风气。
　　接连一个月，柯亦洛都没出过院门，大家都在可怜他，说这孩子迟早给关傻了。有人出主意，说你该不是得罪了咱们连长吧？要不，怎么班长都跟你过不去？干脆花点钱买条烟送去得了。
　　柯亦洛没好气地道：“我没钱！”
　　他确实没钱，别的家长都偷着接济孩子一点钱，唯独柯亦洛，放在这近一个月了，没见谁来过电话，他也没钱打电话，因为手机被没收了，大家平时都买电话卡，排在话机边上等着打电话。有打给女友的、打给爸妈的、打给同学的，唯独柯亦洛孤立无援，好像是被家人丢到这自生自灭的。
　　柯亦洛自己心里清楚怎么一回事，陆亦薇，你有本事就整死我！想看我求饶，没门！心里郁闷，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也不知道安妮怎么样了，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吧，打听一下他在哪，打个电话给他，会死吗！如果她爸拿不到那笔钱，他这兵算白当了。一个月什么女人都见不着，一想起这事，浑身都起火，再关三个月，估计见了母猪，眼睛都会发直！
　　男生住宿舍，其实也一样，尤其是一屋子十几、二十出头的男生呆一块。除了讨论吃的，讨论顶头上司，就算对女人的话题聊得最多，有说这人的女友长得很正，有说那个连长的老婆长得很残次。卧谈到最后，对面下铺的人问道：“柯亦洛，怎么没见你女朋友给你写信或是打电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柯亦洛懒懒地道：“你说我哪个女朋友啊，我女朋友多了去了，要都知道我在哪，全跑来看我，我怕安排不过来！”
　　一屋子人都笑，班长压着嗓门道：“你小子就吹吧！”
　　柯亦洛郁闷得不行了，过去老盯着一颗树，现在真吊死在这棵树上了。其实放眼望去，森林还是广袤的，早知道就两手抓了。
　　不过他的孔雀魅力很快得到了应证，拉练还没开始，就有人风传，说这次有女学员参加，跟他们一道。这些学员级别都很高，出去以后起码是少尉，大部分是文艺兵，通信兵跟学医的，应该很漂亮。
　　早上五点钟出发，男生全挤到水房镜子跟前去了，平时这个位置，柯亦洛起码要站五分钟，今天他反倒变得含蓄起来。柯亦洛懒懒地靠在门边，暗自好笑，这简直是群狼出动嘛！这都谁想出来的点子？难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上级可能真有这个意思，六十多公里的路程，扛着二十斤重的东西，男生都受不了，何况娇生惯养的女生。虽然天山脚下，沿途风光格外优美，但大家走了一小半路程后，就都不再叽叽喳喳了，很多女孩肩上背的东西都转移到了男的身上。大概因为要照顾一下这些女学员，连长们也不那么苛刻了，严厉的军事训练搞得有点像野外互助游，除了没有说说笑笑，大家都在相互鼓劲，效果还不赖。
　　不知是不是女生也注意到了柯帅的容貌，走在他旁边的不少，当第一个女生将背包递给他的时候，柯亦洛没好意思拒绝，就接过来了，这样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个女孩全围过来了，水壶、干粮、枪、好像都有往他身上放的意思。柯亦洛连忙加快步伐，摆脱围攻，他又不是傻子，如果可能，他还想把东西甩给别人呢，虽然这些女生长得都还不错，但漂亮女孩，他见的多了，哪回不是别人伺候他。
　　他躲到了队伍中段，看见前面一个女生身上背的东西到现在居然一件没少，真有点佩服，看来女生也有耐抗型的，比如他的安安，如果在这，搞不好他会将东西都搁她肩上，柯亦洛翘起嘴角，为这个可能性觉得好笑。
　　正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前面那个女孩忽然回过头，冷冷地道：“喂！你给我拿一下枪！”这女孩说话没用请，没有微笑，叫人帮忙拿东西，活像慈禧钦点太监一样，冷艳的神情颇为倨傲。
　　柯亦洛眯着眼睛，很不甩她，冷笑着回了一句，“我凭什么给你拿枪！没看见我背了不少了吗，自己的东西,自己扛！我又不是牛！”
　　女生气得瞪了他一眼，柯亦洛也不含糊，轻蔑地回了她一眼。女孩加快步伐，冲到前面去了，活像他是个瘟神，跟他多呆一秒钟，都会感染上病菌。柯亦洛“切”了一声，谁稀罕！长得再漂亮，拽成那个样子，是个男人，都会提不起兴致！

　　临近傍晚，路程走到了一半，大家放下帐篷，安营扎寨，吃压缩干粮，虽然难吃得要命，但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管口味如何呢！吃完饭，几个连长合计着就地开个篝火晚会，反正是老一套，柯亦洛兴趣缺缺，还不是将老掉牙的军歌重复一百遍。不过这次有点出乎意料，大概是队里的文艺兵起了作用，几个女孩又唱又跳，将气氛调到了高潮。轮到男生出节目时，大伙傻眼了，总不能集体大合唱吧。
　　这时也不知谁在后面喊了一句，“柯亦洛行，让他上！”
　　柯亦洛差点没气蹦起来，其实倒不是队里有人知道他文艺才干有多强，之所以有人临时陷害，完全是因为他平时太会耍宝，总把大家搞得哭笑不得。便有人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喊不要紧，全连的人都起哄，可见他平时名气有多大，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女生就将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脸上，热切期待。
　　柯亦洛跟连长特诚恳地道：“我啥都不会。”
　　连长说：“你不要谦虚，随便出个节目吧，别的连队都看着呢，你不要让我骑虎难下！”
　　柯亦洛继续他的诚恳，“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连长气得直瞪眼，“儿歌会吧，唱儿歌！要不说个顺口溜，你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掉链子！”
　　柯亦洛抿起薄唇，笑得三分邪气，“下个星期，你批准我外出，我兴许能弄出个节目！”
　　连长差点没给气趴下，居然还有下级跟上级讨价还价的！难怪上头早有交待，说姓柯的这小子，要严加看管，不能随便放出去，不然是野马脱缰，现在看来有点道理，“你先出节目再说！”
　　“你先答应，我再出节目！”开玩笑，生意世家出来的，跟他谈判。
　　“行！”连长面部抽筋地答应了，想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柯亦洛也不是吃素的，自我保护意识超强，他扭头对着身边同班的人道：“你们都听见了吧！连级干部，一言九鼎，我们最好信他。如果他真要欺负我这种老实人，我也认了！”众人皆抿着嘴笑，连长铁拳紧握，想抽死他丫的！
　　目的达到，也就没什么好矫情的，跳个舞好了，做人太低调不是他的风格，在这种场地跳街舞，搞风车回环显然有难度、跳转、手翻、全旋，勉强做几个，意思到了就行了，手再按地上非废了不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柯亦洛自怨自艾的时候，连队的人却沸腾了，没想到关键时候，他居然给队里长脸了，连长脸上笑得像开了一朵花，原来这小子不是废柴。
　　柯亦洛在场的时候光彩夺目，下来的时候也没闲着，一副我是金子，走哪，哪都发光的姿态，狂野不羁中夹着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无厘头。
　　“谭菲，这小子有点意思，长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个娘娘腔，没想到跳起舞来，倒挺男人的。”坐在谭菲边上女孩用胳膊捅了捅盯着场上的女孩。
　　谭菲冷淡地道：“哗众取宠，肤浅！”
　　女孩咯咯地笑，“菲菲啊，你再这么骄傲下去，该嫁不出去啦！这种极品都不放在眼里，还有谁能入你的眼？”
　　谭菲脸红，作势要打她，“你乱说什么！谁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