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28、因果报应

　　陆亦薇第三件要办的事在她眼里才是最主要的事。车子开进军区，停在树阴遮避的小楼下面，陆亦薇缓缓整了整仪容，门卫开门时，满园的花香扑面而来，每次来这，心里都免不了一阵心酸，假如那个人现在还活着，她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至少有一点，她是肯定的，李洛耀要是还活着，她现在就不至于这么痛苦跟艰辛。
　　“李叔叔，我早该来拜访您的。”陆亦薇落了座，早有人将茶端了上来。
　　“哦，没关系，你公司忙，不来就不来，就是小洛。你不来，他连个电话都没有。我老伴成天在我耳边念叨。”
　　“小洛不懂事，你不要怪他。”陆亦薇吸了一口气，眼睛却定格在相框里一个年轻人的身上。
　　李承风看到她眼神有点不对，忙岔开话题，“谁说他不懂事了，他哪次来他奶奶不是给他哄得晕头转向，笑得几天都合不拢嘴。”
　　陆亦薇淡淡地笑了一下，“李叔叔，我这次来就是要谈谈小洛的事，我想让他进部队。”
　　李承风有几秒钟没说话，剑眉微敛，颇有几分威严，“他学上得好好的，干嘛非进部队？这个事我们以前不是问过他吗？他自己不愿意，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强迫他。何况他学没上完，就直接招进来，这个名额恐怕不那么好弄。”
　　“不是，我并不想让他当什么干部，我只想让他当兵，这个在铭湛手里还不是易如反掌？”
　　李承风沉默的半天，“亦薇，你到底怎么考虑的？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们的孙子，这会影响他前途，本科没念完，干部级别他以后很难沾上边。”
　　“呵呵！”陆亦薇突然笑起来，笑得让人心慌，“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他根本不听我的，我只想让他吃点教训。”
　　李承风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到底怎么了？”
　　陆亦薇将事情的严重性夸大了几分，矛盾的焦点却是集中在柯亦洛的顽劣、难管、不懂事上面，“你让李铭湛把他放到最艰苦的地方，这孩子现在就是缺乏锻炼，我没指望他在部队混出名堂，我现今的一切以后都是他的，只要他能接受点教训，断了那份念头，就可以了。不然，我一放手，他还能去找人家女孩，打架闹事，麻烦层出不穷，这孩子迟早会毁了。”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就跟铭湛去说。”
　　“谢谢李叔叔。”陆亦薇恭恭敬敬地道。
　　“你跟我们不用那么客气，要是洛耀没走，你早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了。”李承风叹惋道，“你一个人带大他确实不容易，我们一家人都应该对他负责。”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陆亦薇淡淡地道。强忍的悲痛看了让人加倍心酸。该是什么命就是什么命，孩子都有了，婚却没结成，那次飞行任务选谁不好，偏偏选他，一个女人最痛的事，莫过于在结婚前得知即将结婚的爱人永远回不来了。有时候她真希望当初死去的是李铭湛，而不是李洛耀。大概一个人太过完美，老天也不容他。
　　陆亦薇出了门，吸了一口气，上了车，身心忽然有挥之不去的疲倦。

　　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车窗，陆亦薇抬眸，看见李铭湛正站在车旁，长身玉立，身形面容是那么相像，越想避就越避不开。
　　“你刚回来吗？”陆亦薇的情绪调整得很快。
　　“嗯，怎么今天有空？”李铭湛看着站在夜色中笑吟吟的女子，没来由心中会有淡淡的伤感跟无法弥合的遗憾。
　　“正想找你帮忙呢，为了小洛的事。”
　　“有没有空找个地方坐坐？”李铭湛也没问是什么忙，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跟父亲李承风不同的是，现今围在他身边溜须拍马的人太多了，只要力所能及，他是不会拒绝她的。
　　“好。”陆亦薇也没有拒绝，他们之间倒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因为太了解，所以有求必应，但陆亦薇很擅用这层关系，她尽量掌控在对方能力范围之内，“坐我的车去吧，你的未免太招摇。”
　　李铭湛笑笑，“你等我去换身便装。”等候在他身后的司机见他的眼色，识趣地避开了。
　　陆亦薇皱了皱眉，不知道李承风看见他跟自己在一块会怎么想，毕竟都是有家室的人，当初李洛耀出事后，要不是她快刀斩乱麻，李铭湛是会离婚跟她在一起的，那么今天，他拥有的一切成就都可能会打个折，命运真是很微妙的东西。

　　“你为什么非让他当兵呢？这太得不偿失了。”李铭湛将咖啡勺放在精致的瓷碟一边，有点惋惜道，“他自小到大都没吃过苦，真弄到一个艰苦的地方，恐怕会受不了。”
　　“哼！”陆亦薇淡淡地笑了一下，“他是人上人做久了，什么都不知道珍惜。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现在就让他偿偿人下人的滋味。”
　　“你这样做，母子关系会更差，他会怨恨你，何必扮恶人呢，拖一拖，总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怕他恨我，只要是为他好。这事根本不可能就此过去，我了解他，他倒是继承了你们李家的一个特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个东西本来没那么好，正因为得不到，才凸显了它的奇特。”
　　坐在对面的李铭湛忽然轻笑起来，陆亦薇抬眸看了他一眼，也笑起来，“我倒不是在说你。”
　　“说我也没关系。”李铭湛忽然觉得心情放松下来。
　　“所以这事还请你费点心。”
　　“这根本不算什么事。”
　　“还有铭湛，我一直想说，现在我们都不缺钱，那种随意调换物资的事还是别做了，你做到这个位子，还是小心为妙。”
　　“没事，我知道分寸。”
　　临别前陆亦薇道：“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回去更方便些。”李铭湛目送她离去。自始至终，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有时错过了一时，便是错过了一世，也许连开始都没有，也就谈不上什么结束，遗憾也不过是庸人自扰。很多时候女人的果断跟耐力要远远超过男人。

　　陆亦薇最后要见的才是柯亦洛，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唯有这个儿子在她面前才是真正的刺头，“你这个月在家好好呆着吧，心情不好，学校就别去了。”
　　柯亦洛从床上蹦起来，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你又在搞什么阴谋？”细长的眼睛戒备地瞪着他妈。
　　“是，我是在筹划着一桩事，反正阴谋迟早要败露，不妨提早跟你摊牌。下个月，你直接征兵入伍，以后想考学，部队里也有机会，再说你不是喜欢人家女孩吗，别人嫌你没有男人气概，你去锻炼一下，不是更好？”
　　柯亦洛才不上这个当呢，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帅了，不用跑到那种死板板的地方增添自己的男人魅力，“要去你去，我反正不去！真到了那种地方，出都出不来，女人都见不到一个，当和尚还差不多！”
　　“你见过铭湛像和尚吗？”陆亦薇嘲笑道。
　　“废话，我要是做到他那个位子，女人都往我身上扑。不过我看铭湛也挺可怜的，为了那什么破名誉，破地位，有色心也没色胆，我才不要那么别扭呢！”
　　“柯亦洛，这是你对长辈该说的话吗！”
　　“我有说错吗？”柯亦洛唇角微扬，吊儿郎当地道。
　　“这事由不得你！”陆亦薇眯起了眼睛，冷冷地道，“你不去也得去！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腿长在我身上，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陆亦薇简直要被儿子的泼皮无赖给气疯了，“你不去，我自有办法，安鹏城养病要多少钱，你知道吗？他现在是病了，但跟你爸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以一分钱都不给他，你不信就给我试试看！”
　　“他是我爸的下属，跟你没关系，你威胁不到我！”柯亦洛噘着嘴，冷笑。
　　“是吗，你不妨打电话问问，看看是柯振宇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柯亦洛冷了脸，真的跑去打电话，打完后，电话就给扔了，“你是我妈吗？我怎么就没见过你这种冷血动物，他都那样了，你还把人家给辞了。”
　　“我一直都这样，你今天才知道吗！”陆亦薇冷笑，“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我解雇他算便宜了他，安妮大你多少，你不知道？你就这点志气？你是我儿子，我才觉得丢脸！”
　　柯亦洛半天都没开口，没抬眸，再张嘴时，冰冷的声音里无不充满了讥刺，“你觉得很丢脸吗？其实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丢脸的！你那么大了，还玩人家邢修，现在轮到一个年长的女人玩你的儿子，因果报应，你懂不懂？”
　　陆亦薇气得浑身发抖，摇摇欲坠，的确是报应！“你给我滚！”
　　“滚就滚！谁稀罕呆你身边！”柯亦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他的路不能总由别人决定吧！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钱字当头，谁都得屈服，安鹏城气成现在这样，他是得负点责任。柯亦洛想好了，入伍也没那么简单，体检时，他可以装着看不见，听不见，人家总不能招个聋子或瞎子进部队吧！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全程的人估计都被买通了，体检时，他明明大着嗓门道，“我听不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嗯，最上面一行，我都看不见……”，可人家医生照样说：没问题，完全正常！
　　柯亦洛差点没气晕过去！这叫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连玩游戏的电脑都来不及拿，柯亦洛就被车子直接拉部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