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27、是非颠倒

　　柯亦洛连着两天没回家，没上课，邢修找到他的时候，人是在警察局里，手还跟别人铐在一块，其实也没什么，就打架斗殴，结果却不简单，他先动地手，还把另两个人揍得够呛，事后拒不配合审讯，一路沉默到底，随便怎么问，他就是不开口，一幅跩得不行的样子。
　　打架原因倒是简单，柯亦洛在电玩城里，霸着模拟拳击的游戏就是不肯走，人家在后面等机子愣是等了三四个小时，有几个人出言不逊，说你小子还有完没完，公共场合，也不能就给你一人玩啊！真这么喜欢玩，你搬回家的了！
　　柯亦洛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所以直接给了人家一拳，人家也不是吃素的，就赠送了他一脚，你来我往，这三人就把模拟游戏变成了实战格斗。柯亦洛以前练过跆拳道，吃亏的自然是别人，另两人挨打不说，还很难看出伤在哪里。要说练这个的原因也是前所未有，陆亦薇就怕自己儿子被人欺负，所以给自小给柯亦洛灌输的思想是，你要狠劲欺负别人，千万别让自己挨欺负。
　　“认错态度太差，我看得关上几天，才能受点教训。”人家警察也气愤，倒不是他执法多么正义，而是受不了这么横的。
　　邢修倒是沉着在胸，不紧不慢地道：“谁证明是他先动手的？就凭抓来的另两个人吗？他们相互认识，说的话也做不了准吧？再说究竟谁的错，要看伤势而定，不一定先动手就先没理，你打人家一巴掌，跟人家还你一刀，谁的性质更严重一点？”
　　警察愣了一下，觉得这简直是强词夺理，这伤势还看不出来吗？另两个都趴在那哼哼唧唧站不起来了，这小子却跟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耍酷，“看伤势？这伤势还用看吗？”
　　邢修冷笑一下，云淡风轻地道：“最好看一下，打官司也用的着。”
　　坐在椅子上的警察被咯得说不出话来，就一般的打架斗殴，需要上升到打官司的高度吗？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不知这孩子哪个庙里出来的，总之人家办事效率远远超过公检法多家单位，停外面的小车直接将一伙人拉到了医院，CT、胸透、脑电图全用上了，检查结果更是出乎众人意料，几个专家都一口咬定，打人的这位虽然站着，但伤势严重到等同于五级伤残，之所以看不出来，那是因为内伤不是用肉眼可以鉴定的，后遗症可能会伴随终身，他不愿意说话，很可能就是精神受了刺激。
　　另两个小孩家长都被吓住了。警察什么怪事没见过，他早瞧出来了，这家人来头不一般，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他装模作样将三个肇事者训了一顿，然后邢修再美其名曰地交了点罚款，那边也给了合理可观的营养费，前后没用多久，柯亦洛就回家倒床上睡觉了。

　　失踪了两天，第三天柯亦洛自认为心态调整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是有点想不开，但好歹愿意去上课了。此时学校已经谣言四起，这也难怪，在该院上学的本市学生，原先的厂里面有好几位，总之什么版本都有，有说女的勾引他的，有说他缠着人家的，讨论的焦点是他把人家女的肚子搞大了，而且这个女的还是本院的代课教师，他最近两天没来的原因是让女方家长给打了，该谣言配合着柯亦洛打架的伤痕变得格外可信。
　　柯亦洛中午上饭堂吃饭的时候，还在郁闷为什么没见着安妮来上课，难道跟别人的议论有关？他正吃得索然无味，隔着一张饭桌有男生不咸不淡地道：“我就知道这小子迟早要出事，还以为他多有本事，搭上多漂亮的妞，敢情是没断奶，喜欢年龄比自己大的，你说这女人玩他的时候，是不是还得教他怎么做。”
　　怨不得这男生刻薄，现在女生都是眼高于顶，人家虽然不学无术，但凭着一张脸照样把女生迷的神魂颠倒。嫉妒跟嘴碎不是女生的专利，心存不满的男生大有人在，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讥讽的人坐的离他不远，不然也不至于说这么大。
　　柯亦洛的反应是走过去，直接将菜盘卡他身上了，菜汤流了人家一身，戏剧化的一幕惹得整个饭堂的人热血沸腾，大家知道要开战了。受辱的那个男生刺猬一样的蹦起来，拳头解决问题并不是他的上上之选，可面对这样庞大的围观场景，他觉得必须得做出点什么来捍卫自己的自尊，于是他就把饭碗也扔出去了，拳脚相加在所难免，不少女生有幸目睹了这一幕，她们没想到的是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打起架来居然格斗性兼具观赏性，暴力美学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猥琐男因为形象欠佳，即使战败也未能博得同情，帅哥因为长得帅，所有错误都可以原谅。可惜校长不是花痴，公共场合，恶劣的挑衅，将同学打到上医院，加之原先的违规违纪，柯亦洛得到了留校察看的处分。

　　柯亦洛沮丧吗？没有。据说领到处分后，他晃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有好事者揣摩他当时的心理，可能是在研究脸上的伤到底是有损他的帅哥形象，还是增添了他的男性魅力。
　　邢修收到通知的时候，意识到了事态已经失控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必须如实上报。一般问题，他由着他去闹，但这两天的事显然不是由他来决定走向的，“陆亦薇，你最好亲自来一下，这边出了点状况。”
　　陆亦薇是连夜赶回来的，两个人从舞厅将人揪出来。陆亦薇对着儿子脸上的青青紫紫，反应有点过度，心疼得半天没说话。柯亦洛倒是无所谓，他就是突然变得热爱沉思，不怎么说话。
　　陆亦薇将脾气全发在了邢修身上，冷着脸道：“你把人就这么给我看的！”
　　邢修淡淡地道：“我也挺忙的。”
　　陆亦薇听了只是冷冷一笑：“再忙，也没我儿子重要！”

　　陆亦薇做事的风格不可谓不雷厉风行，她第一个算账的是林奥学院的院长，人家院长接到电话立马避了出去，只剩下他老婆在家，陆亦薇脸色冷静中透出一种蔑视，院长老婆看着这个坐在对面不紧不慢品着茶，姿态妖娆，心性凉薄外加自私的女人，心理上首先败下阵来。
　　“我以为你们学院有个不错的学习环境，很放心的将亦洛交到你们手里，包括你们学院新建的图书馆，我也捐赠了不少，现在看来必须收回。”陆亦薇开门见山，先把经济的利害关系摆出来。
　　“陆小姐，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言重了？现在学生都年轻气盛，冲动在所难免，你看，本校的校长是聘用的，并不知道深浅，加上对方家长闹得厉害，总要给学生家长一个交代，留校察看是做个样子，不会记入档案，过一段时间自然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孩子的心理问题，你们考虑过吗？信口开河，诬蔑生事的人是不是更应该接受处罚？”陆亦薇的目的明确，“我认为你们更应该给我一个交待！打架是双方的事，两个人都应受处分，不应该厚此薄彼！学校有义务查清最先造谣的人是谁，要不然孩子精神出了问题，我找谁负责？”
　　“陆小姐说的是，这个问题我一定转告老王，专门开会研究。”
　　陆亦薇继续讥讽，退路她已经想好了，所以人家给她一分颜色，她必还人十分颜色，“王院长身体还好吗？”
　　“多亏陆小姐帮忙，腰疼已经好很多了。”院长老婆汗都有点下来了。
　　“谁都难免有灾有病，现今医院的专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求人办事的时候只知道索取，轮到回报的时候却翻脸无情，这种做人方式估计也不是王院长的信条吧？”
　　“看陆小姐说的，我们老王哪能是那种人呢！”
　　“那就好，我不要过程，只期待结果。”陆亦薇冷笑着告辞。她人刚走，院长老婆便拿起电话，开始家庭内战。

　　陆亦薇第二个要找的是自己的丈夫，“柯振宇，你明天就回来，我有事跟你谈！”
　　柯振宇匆匆坐飞机赶回来，看着自己老婆坐在酒店客房里，心里竟有点七上八下。
　　陆亦薇开口第一句是：“你是不是该把安鹏城立即解雇？”
　　柯振宇心里有点不快，但他没在脸上表示出来，年长有年长的好处，他从心底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这么多年，他已经不知道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这样复杂的感情中还带着一点钦佩跟畏惧，“因为这点小事，就把老安解雇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何况现在他人还病着，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小事？他家女儿多大？我儿子多大？他家安妮做的事怎么可以赖在我儿子身上，孩子的名誉问题能算小事吗？”
　　“小洛跟我谈过这事，他表示过希望在经济上给予安鹏城帮助，这件事他也有错，我认为你应该先跟他谈谈。”
　　“他跟你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你是不是太惯他了。他这么小，知道什么？打架，逃课，跟一个大他那么多的女孩鬼混，你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吗？”
　　柯振宇只能苦笑，她好像也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他想告诉这个女人，她这样一味偏袒的教育方式是不对的，但这个聪明的女人显然从来都听不进去，“他已经是大人了，你应该听听他自己的意见！”
　　陆亦薇眯着眼睛，淡淡地冷笑了一下，“我的儿子，不需要你来管，如果你不把安鹏城解雇，我看我们就可以离婚了。”
　　柯振宇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岁数都这么大了，面子上他丢不起这个脸，经济跟名誉上也会受损失，所以每次吵架，都以他的沉默跟妥协告终。他早就看明白了，无论是感情，还是经济，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曾依赖过他，她当初之所以选他，不过是要还别人以颜色，给自己儿子找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