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26、沉重的代价

　　还好柯亦洛在，不然两个女人没法把人背下楼，拦车上医院。突发性脑溢血，情况一点也不容乐观，抢救到半夜，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很可能会留有后遗症，偏瘫、失语都有可能，就是以后进行康复治疗，恢复起来也很困难，毕竟岁数都这么大了。
　　一时大家都沉默，只有安妈妈的啜涕声。安妮靠在墙角，连眼泪都没有，因为哭不出来，心里越发难受，要不是她一意孤行，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随后赶来的姐姐跟姐夫对她的指责，她一点也听不进去。柯亦洛也害怕，毕竟晕倒前，安鹏城气愤的对象是他。天快亮了，大家都蹲在过道里也不是办法，安妮想去外面去给妈妈买点吃的，柯亦洛跟了上去，“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安妮没说话，只是茫然地找商店，吃的喝的都要买，当父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觉得，可一旦出了事，或是离你而去，你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茫然跟无助。
　　“安妮，要不然你把孩子拿掉吧。”柯亦洛淡淡地道，“以后我们结婚好了，我不介意。”
　　安妮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看他的时候，眼里透着一丝冷意，“你介不介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做的事，我自担待。”一抹嘲弄染上眉梢，却有掩饰不了的失望，“你以为这孩子是林暄的，我才舍不得拿掉？别说是他的，就是你的，我也会生下来的。”
　　柯亦洛还跟在她身后，“生小孩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总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吧。”
　　“哼，不幸福的家庭，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小孩的伤害不是更大吗，我自小最讨厌看见父母吵来吵去，每次吵架，我都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我倒宁愿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柯亦洛根本无法理解安妮干嘛对孩子的事这么纠结，以后生不是一样吗！何况小孩又吵又闹，烦得要死。难道是林暄的，她才死抓着不放吗？想到这，他说话的语气免不了带出一丝冷嘲热讽，“就算你说的都对，可没有经济基础，生什么孩子。”
　　安妮看着他，脸上带出一点轻蔑，“你说的对，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可我会努力去挣。按自己的方式，好好生活。你也别再跟着我了，你我之间根本就不是林暄的问题，你的条件是很好，可我要的，你身上却没有。你扪心自问，你花的哪一分钱不是你父母给的，你之所以能够成天吃喝玩乐，并不是你能力有多强，而是你没出生前，就挑对了父母。你根本就还是个小孩，我怕等你长大了，我都老了，跟你在一块我连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还谈什么结婚？所以我跟谁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你的。”
　　柯亦洛怔住了，他觉得只要自己给，别人就一定会要，可结果她却说跟他在一块连基本的安全感都没有，这不是太荒谬了吗？他比她小，又不是他的错！他父母是谁，是他能挑的吗！“那你跟林暄在一块，就有安全感了吗！他还不如我呢，他连自己跟谁上的床，都搞不清楚！”
　　“你说的对，开始就是我的错。他知不知道，愿不愿意承认，我都没有办法，毕竟是我自愿的，这个世上，你爱上谁，有时候不是你能决定的。现在我什么都不想了，生不生孩子，也许到最后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跟不跟你在一起，倒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事。”
　　“你给我站住！”柯亦洛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跟冰冷，“安妮，你到底喜没喜欢过我！”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自小到大，他还没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手的。怎么会连个女人都这么难搞定，到最后居然死乞白赖到这种地步，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喜欢过，只是还没到爱的程度。你不妨也想想，你就一定喜欢我吗？你不过是觉得我有点与众不同，因为得不到，才觉得好玩，真要一起呆上三年五载，估计也就腻了。”
　　柯亦洛觉得自己也没法再跟下去了，再跟下去，也太没意思了。他自己都不能肯定安妮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在里面。一辈子也太久了，谁能为以后的事做担保？就拿眼前的事来说，他连当自己孩子爸爸的思想准备都没有，别说做别人孩子爸爸了。

　　安妮重新回到医院，家里人还在为医疗费的问题发愁，初期的费用是凑齐了，但以后肯定得在家静养了，没了安鹏城的经济来源，安家的支柱就算倒了，安妮的姐姐自己经济都拮据得不得了，安妮还在上学，当然拿不出钱。有时候一分钱真的能逼死英雄好汉，安鹏城醒来没多久就办出院手续回家了，面对爸爸愤懑的眼神，安妮羞愧难当。中午乘爸爸睡着，安妈妈在厨房忙着做饭的那会，安妮喃喃地道：“妈，我错了，要是你们都坚持，我就去拿掉好了。”
　　安妈妈一脸的漠然，只是忙着手中的活，半天也没说话。安妮宁肯他们打几下，骂几句，也好过这样一味的冷淡，出事这么久，爸妈没说一句话，这让她更难受，“妈，你能不能说一句话，我知道错了，要怎么做，你们才能原谅我？”
　　“安妮，你还是出去避上一段时间吧。”安妈妈一开口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安妮颤抖地道：“一定要走吗？现在这样，我留下来照顾爸爸会不会更好一点？”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左邻右舍不可能不知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爸爸现在身体这样，也不能再受刺激了，我们一辈子都是老实人，现在因为你，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还是出去一段时间比较好。孩子你自己拿主意，我们不希望你生，你就一定听吗？你要是早听我的，你爸爸会变成这样吗。”
　　“我知道了，我今晚就走。”安妮默默地道，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及时弥补，错了就是错了，时间不会给你机会去更改。

　　休学其实也挺简单的，安妮看人办过，上本科的那会，对面寝室一个女生想不开自杀，割腕又没死成，学校便劝其休学，大家一块帮她办的，人刚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还唏嘘不已，可四年一过，连这女生长什么样，大家都模糊了。她去寝室收拾东西的时候，苏莫跟林灿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安妮只淡淡地道：“家里出了点事，没法上了。”
　　“什么事？是不是经济上的问题？申请助学金啊！这点时间还熬不下去？”林灿着实奇怪。
　　“不就是答个辩吗，明年后年还不一样。你们先走，我后来跟上不就行了？”安妮企图淡化这种哀伤，可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安妮，你走这么匆忙，也太不够意思了，要不然咱们提前吃个散伙饭吧！”苏莫也难受起来，愁云惨淡仿佛提前到来，离别毕竟很伤感，就好像一起上战场的战友，你最终会回来，她却不知道迷失在哪了。
　　“不用了，老吃你们的，怪不好意思的，以后我要是发了财，一定大鱼大肉地招待你们，不吃到吐，都不让走！”安妮笑笑。
　　安妮第二天晚上悄悄买了张火车票，是去S市的，为数不多的钱连银行卡都不需要。什么样的幼鸟都得飞出窝，哪怕飞的过程难免会撞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