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16、推心置腹

　　安妮一个人泡在图书馆，心静下来，便开始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隔了这么久，还是无法忘掉，这个毒大概中的太深，无药可救了。安妮嘴角弯起一抹笑容，手指抚摸着掌心里的貔貅，粉色的，林暄在钟楼买给她的，拿在手里晶莹透亮。
　　安妮在图书馆耗了一个多星期，罗琦将她住宿费全预付了，安妮不想要罗琦花钱，宾馆条件不见得多好，但这是在B市，总归接近一百了吧，安妮想不通罗琦工作能赚那么多吗？罗琦自小就有点虚荣，也许是充大方吧，安妮过意不去，一有空就请大家出来吃饭。林暄好像很忙，很少会来，林暄不来，安妮还轻松点，她不想三个人凑一块，由她当电灯泡，一边发光发热，调节气氛，一边又酸得冒泡。
　　吃完饭，罗琦便拉着她逛商场，漂亮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试，不一定都买，每试一件，罗琦都会问安妮：“漂亮吗？”安妮赶紧点头，的确漂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自信、美丽，安妮想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她。
　　罗琦最近心情不错，高兴起来就不回去了，跟安妮挤一床卧谈，看得出来，罗琦很久没跟人这样剖析心腹了，白天再怎么世故老练，到了夜里还是孩子一样开心。
　　罗琦说：“安妮，你来了真好，林暄本来跟我吵架了，你要不来，那天我还不好意思请他出来，现在我们和好了，多亏了你。”
　　安妮心想我还不如不来呢。
　　罗琦又道：“我是不是很色啊，我看见林暄，就老想吻他，昨天就是我主动的。你猜怎么了，得手了。”
　　安妮忙道：“恭喜啊！不过你也够色的，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就不用跟我描述了吧？”
　　罗琦道：“呸！你还少儿呢！安妮你该不是初吻还没献出去吧？”
　　安妮的脸在夜色中红了一下，“谁说的，你妹妹我早就不单纯啦！”
　　罗琦拍着床沿笑：“你怎么不把男朋友带过来呀。”
　　安妮也笑：“他不是忙吗。”
　　罗琦沉寂了一会忽然悠悠地道：“我想林暄一定是听了我的话，去看过心理医生了。”
　　“啊？”安妮吃了一惊，“林暄好好的，干嘛去看心理医生？”
　　罗琦在黑暗中冷冷笑了一下，“安妮，你信环境决定人吗？小时候我父母天天吵架，他们今生唯一一致做过的一件事，就是将我抛弃，所以我比你需要温暖，我需要别人对我好，我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哪怕不择手段，伤害别人。至于林暄，他家的经济条件，你也知道，他母亲要不是为了省钱，就不会冬天烧煤炉，要是不烧煤炉，他母亲就不会中毒去世。他父亲的事，你不可能没听说，他打林暄，事业不顺心，赌场不得意，经济困窘在他父亲下岗时达到了顶峰，林暄有一次半夜里被他父亲打到送医院，他肯定没跟你提过。他那么骄傲，不需要人可怜他，可人的心理承受都有一个极限，超过了这个极限，就会崩溃，他讨厌自己，也讨厌别人，所以他不喜欢身体上的亲近，如果我和他不是同病相连，也不会走到一起。我想我跟林暄在一起大概也算不上爱情，我们只是太冷了，抱在一起取暖罢了。”
　　安妮听得心酸，一个小孩是没有权利选择父母的。她无法体会他们的痛苦，所以自始至终无法插在这两个人中间，一阵沉默，安妮没话找话，“林暄很忙吗？他好像没什么时间陪你。”
　　“是很忙，他学临床的，毕了业，不一定能留在大医院里，也有可能会去研究室，但那也要有研究项目，有关系才行。你也知道，现在学医的不读博很难有所成就，以他的实力读博虽然没问题，但他那样的家庭条件不允许。他平时除了呆在实验室还要出去打工，没时间陪我。”罗琦说完又问安妮，“你以后毕业打算来B市吗？”
　　“这个再说吧。”安妮吞吞吐吐，她不想说自己是为了林暄才想来B市。
　　“要想留在这安家落户，很难，反正饱不死也饿不死，但那也比回去强。”罗琦自嘲地笑了笑。
　　安妮沉默着，也许自己还是学生，没想那么多，她想来B市不过是想离林暄近一点，可看到罗琦跟林暄好像难舍难分，她又开始犹豫了。

　　资料查得差不多了，书也买好了，安妮打算自己逛逛，安妮给爸妈买了点北京的特产，都是吃的，不花什么钱，后来又想也给柯亦洛买点什么吧，走时连招呼也没打，良心有点不安，但那家伙缺什么呢？他喜欢的好像都是些乱七八糟，贵得吓人的东西。干脆买个景泰蓝的手机挂件算了，这么小的东西花了安妮近两百块钱。安妮自己也喜欢，却没舍得买。
　　安妮买了机票，想想一个小时后就到家了，心里竟有点怅惘。手机铃声响起来，安妮抓起来，一看是罗琦。
　　“你现在在哪？”
　　“嗯，机场，我打算回去了。”
　　“这么快就走？”罗琦声音有点急，又有点失望，“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怕说了，你们又得请我吃饭，还要请假送我，太麻烦了。”
　　“安妮，你能不能迟些再走？”罗琦的声音吞吞吐吐，好像真有急事。
　　“我票都买了，怎么了？”罗琦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她这一急，安妮就更急。
　　“林暄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我今晚要跟单位老总到广州出差，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他一下。”
　　“啊？”安妮的手都有点抖，通话结束，安妮拦了车就往医院赶，也顾不上花钱了。
　　“出什么事了？”安妮在医院一楼刚好看见罗琦拿药出来。罗琦淡淡地道：“也没什么，突发性视网膜脱落，暂时性失明，我怀疑他可能在外面跟人打架了，什么原因他不愿说，眼睛周围都是青紫的，还好是医大的学生，可以照顾，动个手术，一个多月视力就能恢复。”
　　安妮看着罗琦，有点难以置信，眼睛都看不见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说的这样云淡风轻。
　　“罗琦，林暄现在这样，多需要你呀。你不能请假不去吗？”
　　“请假？”罗琦忽然笑了一下，“现在竞争这么激烈，你不去有人去，单位里哪个不是逮着机会就往上爬，我是想不去，可我又不是三头六臂，我有我的事。我这么累，为的什么呀？别的男朋友哪个不是哄着女的，我跟他在一起，还老要迁就他，问他怎么一回事，他都不肯告诉我。”罗琦说着说着，忽然泪流满面。
　　安妮吓着了，“你别哭呀，有我在，我帮你照顾着还不行吗？”医院大厅里，来来往往都是人，看着她俩，眼神写满了怪异跟漠然。安妮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拉罗琦出来，让她冷静一下。
　　“安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们最后只有分手，我需要好好静一静。”罗琦攥着装药的塑料袋，拧来拧去，好像很心烦。
　　“别把分手挂在嘴上，你们都谈了这么多年了，分手了林暄该多伤心啊。”
　　“伤心也是暂时的，谁也不能守着恋爱当饭吃吧？”罗琦吸了一口气，忽然沉静下来，“不过我也就说说罢了，你既然来了，我就放心了，林暄中午就能出院，到时候你帮我叫辆车带他回家。”
　　“啊？这么快就出院？”安妮糊涂了。
　　“暂时的，我问过了，医院的人照顾，说没什么炎症，不需要浪费钱在病房里白等那么多天，今天只是把眼部处理一下，以后每天来检查一次，一个星期内安排开刀。是个小手术，不然我哪放心走。” 罗琦站起身，忽然掏出钱塞到安妮手里，“照看病人需要钱，过几天我也就回来了。”
　　“不用，我这有钱。”
　　“应该的。你看我到现在老板的票也没买，行李也没收拾，忙得都麻木了。”罗琦吸了一口气，“麻烦你了，你帮我好好照看他。”
　　“不麻烦。”安妮由衷地道。罗琦挎起包，匆匆忙忙走了，安妮还在沾沾自喜，心想上天送给她一个照顾林暄的机会，如果不是这样的意外事故，那一切是多么美妙。很久以后，安妮才知道，罗琦根本不是什么出差，而是去广州跟一个情人相会，还是个有妇之夫，因为她的工作是他帮她找的。林暄的打架也是事出有因，真相丑陋得不堪一击，只有她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