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安妮》歌尽繁花

15、奇怪的相会

　　罗琦安排好安妮就提议把林暄叫出来，聚一聚，这正合安妮的心意。三个人打初中就在一起，难得碰一块。跟林暄同来的还有他寝室两个同学，一个是孙彬，一个是谢文宇，年轻人没什么拘束，见了面，林暄的两个室友管罗琦叫二嫂，安妮心里不免难受，但这是她早料到的，表面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大家找了个小饭店喝酒吃菜，安妮是不怎么碰酒的，酒桌上罗琦很沉默，林暄更沉默，反倒是孙彬，谢文宇呼来喝去，招呼安妮吃菜。
　　安妮瞧出来了，罗琦和林暄很不对劲，好像彼此都在憋着一股气，按理说这对她是好事，可安妮又觉得有这种想法很卑鄙，有点那么唯恐天下不乱，乘人之危的味道。以前自己可不这样啊，哪回他们吵架，不是她插在中间当和事佬。安妮看着林暄脸部的侧影又感慨良多，心想罗琦你就是太漂亮了，老要人哄着你，要是林暄是我的男朋友，我哪舍得跟他怄气。
　　人一上酒桌就容易情绪化，罗琦喝了几杯酒，大声道：“你们一桌都是学生，今天我请客，大家一定要吃尽兴，安妮，你难得来一趟，明天周末，我刚好休息，陪你转转。”
　　林暄忽然道：“应该我来请，安妮，你第一次来，谢文宇，孙彬是我室友，他们帮我搬家，我都还没谢他们。”
　　“搬家？”罗琦冷笑一声，“你从寝室搬走，不就为了躲我吗！我知道，你讨厌我，不对，也许你是喜欢上别的女孩了，你早说，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罗琦好像憋了很久的情绪，这一刻突然发作。安妮也算整明白了，敢情是两人吵了架，正好她来B市，罗琦就拉她来了。
　　谢文宇忙着打圆场：“二嫂，你多想了，林暄什么人啊，我拿脑袋担保，他对你绝对没有二心。”
　　安妮觉得如果自己不说话，心里的阴暗面就暴露了，必须得表明点什么，“罗琦，你怎么这样想啊，你们那是什么感情，算不上青梅竹马，也是老夫老妻了吧，我第一回来，你们就演戏给我看啊。”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明白。”罗琦声音有点冷，有点苦涩。
　　安妮想我是不懂，我三四年都没跟你们聚一块了，你要真跟林暄分手了，我还高兴了呢，省得成天惦念着。
　　孙彬也劝：“弟妹，你想多了，小谢打算考博，林暄成天在寝室作息不定的，怕影响别人才搬走的。”
　　罗琦没了声音，林暄独自端着酒杯，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没有一句解释，安妮只看到林暄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有点冷，有点哀伤，这究竟是咋回事？难道今天请客，她不是主角吗？为什么每回罗琦一到场，她就沦为配角了呢？很久以后，安妮才明白，主角配角，全看你在别人眼里是否受重视，没准把林暄换成了柯亦洛，自己就成了主角。
　　大家吃完饭，谢天宇道：“今天这顿吃的有点憋闷，为了使者小俩口冰释前嫌，我提议去唱歌。”
　　于是大家打了车奔向钱柜，爆米花，啤酒，瓜子都要了，关起门来，群魔乱吼，林暄始终坐在一边，安静地喝酒。安妮唱了两首，没好意思继续，实在是资源储备太少，不好在林暄面前丢脸。罗琦显然还没从吵架情绪当中恢复过来，加上刚才喝了不少白酒，这回再添点啤酒，没坚持一会，突然起身奔洗手间去了，安妮觉得不好，刚想去看看，林暄却已经站起来，跟了上去。
　　安妮停了脚，悄然带上门，走了出去。外面依然喧嚣，走廊来来回回有不少人，服务员走过时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安妮靠在墙边，心想她到底来做什么呀？是来拆散朋友的姻缘，还是把配角进行到底？还是希望太少，生活太平淡，只想加点料？心还没死，也轻易死不了吧。
　　安妮想起小时候，随父母从山里搬回城，跟同班的学生呆一块，总有自卑感，自小在城里长大的小孩天生就有优越性，爱欺负人的管安妮叫山猴子，安妮急了便跟人打架，男孩子都怕她，没人跟她玩，只有罗琦没这种偏见，身为学习委员，罗琦还经常给安妮讲习题，如果她不是抢了林暄，没准安妮会百分百地喜欢她，后来安妮才知道罗琦对她好也是有原因的，罗琦父母离了婚，双方都不要这个拖油瓶，她便跟奶奶住，罗琦太骄傲，别人看不惯她，便把她父母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都是受排挤的，难免凑一块了。
　　安妮缓缓地往外走，想去吹吹风，舒解一下，夜色中，她看见林暄和罗琦站在角落里说话，“林暄，你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不怪你别的，可你想没想过，我们多久才见一次面？情人节我们在一起过了吗？我生日你还记得哪一天？”
　　“对不起。”林暄靠在墙边，悠悠地道。疲倦，萧索，跟沉默，夜色下的霓虹灯印在林暄褐色的眼眸上，显得迷离而又寂寥。
　　从什么时候起，林暄变得越来越沉寂？安妮想是不是他父亲给了他太大的压力？罗琦你要是爱他，就应该理解他呀。林暄，你怎么不跟她解释呢？

　　“林暄，你还爱我吗？”罗琦忽然抬起头，脸上有一抹干涩的泪痕。
　　“爱？”林暄嘴角浮出一抹笑，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有点像嘲弄，又有点像自责。
　　罗琦伸出手，大概想吻林暄的面颊，林暄奇怪地退后了一步，安妮也奇怪，罗琦反应就更奇怪，她扬起手狠狠地给了林暄一巴掌！
　　安妮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眼瞅着罗琦朝这边跑过来了，她迅速闪身躲进别人的包厢，屋子里陌生人瞧着她发愣，安妮忙道歉：“不好意思，走错房了。”
　　回到包厢，继续热闹，但气氛变了，罗琦心事重重，玩了一会，林暄送罗琦跟安妮回去，安妮不知道罗琦住哪，就报上了罗琦给自己安排的宾馆，临到门口，林暄对安妮道：“明天我来找你们。”
　　罗琦大概喝醉了，漱洗完，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安妮洗完澡，跟罗琦挤一块。罗琦忽然道：“安妮，我想跟林暄分手。”
　　安妮心一跳，装作不在意地道：“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情侣吵架也很正常呀。”
　　罗琦笑了笑，“安妮，我舍不得。可是好多事你不明白。”
　　安妮说：“罗琦，你跟林暄到底为什么事吵架？是为了钱吗？”
　　“只是一方面，这不是我生气的。你信吗，我跟林暄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碰过我。”安妮有点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道：“会不会他想结婚后才……才有那个打算啊？”
　　罗琦冷笑，“林暄，他根本不正常。”安妮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林暄那方面不行。
　　罗琦接着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又或许他仅仅是不喜欢我。”
　　安妮哑口无言，“罗琦你是不是想多了？”
　　罗琦淡淡地道：“但愿是。”
　　聊了一会，安妮昏昏沉沉睡着了，她梦见幽暗的过道，楼道的感应灯早坏了，这种大院不收物业费，灯坏了也没人修，夜幕中十二岁的林暄靠在家门口，静静的，仰着头，看着楼道漆黑的顶端，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底的阴影，安妮走到他身边，“林暄，你怎么不回家？”
　　林暄没有说话。安妮听见门后传来大声的哭叫，间歇还有摔碎碗碟的声音，林暄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剩很深的漠然。月光下，他的胳膊上全是被打的瘀痕。
　　安妮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她看见卫生间的镜子里，不知何时已是一脸泪痕，她靠在盥洗台边，忽然有点冷，有点害怕，明明是夏夜，胃却开始疼痛，也许是喝了点啤酒的原因。

　　第二天，三人一起报了个旅游团，先将天安门周边逛了一圈，时间有限，走马观花看了故宫，一路上安妮几乎没顾上看风景，只忙着给林暄和罗琦照相，看得出两人合好了，脸上洋溢着笑容。安妮并不是无私的人，但跟林暄，罗琦比起来，自己似乎太幸福了，起码有个完整的家，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林暄要是不喜欢她，也强求不来。
　　安妮跟罗琦在广场上拍了张快照，安妮拿在手里，瞧了又瞧，一样的身高，罗琦更纤细，安妮觉得自己太结实，一样的短发，安妮觉得罗琦发型新潮又好看，自己却像剃了平头的假小子，罗琦的腿修长美丽，穿上短裙，明艳动人，自己却是一条牛仔裤，光想着出来玩，以方便为主，怎么就不晓得淑女一点，踩个细跟凉拖呢？真是没法比了。照片塞进包里，安妮看见罗琦跟林暄并排走在前面。
　　安妮买了支冰棒，捧在手里嚼，没形象就没形象吧，起码吃着冰棒就不用为罗琦照相了。林暄买了两瓶澄汁，一瓶递到安妮手中“渴了吗？”安妮忙点头，喝到嘴里甜丝丝的。第三天，安妮不想玩了，眼瞧着林暄跟罗琦亲亲我我，不是找罪受吗？何况这对情侣除了没上床，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安妮借口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林暄说：“刚好我也有事，不能陪你们了。”罗琦双休日结束要上班，三人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