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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今生-真假贫农 ...

  •   也许是冤家路窄,也是前世纠缠过多,尚未见到面目的时候,马文才心中便涌起了一股熟悉感。在不时回头与马车中的桓秋说笑的同时,马文才远远看着过来的身影,与记忆中的二人重合。

      然而,此二人不开口时,只有马文才心中有所感。等听到这无端指责,连向来沉静的桓秋都忍不住暗自在心中翻起了白眼。跪在马车中伺候的小丫鬟更是满脸不忿,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野人,一点子礼数都没有。随意偷听人家说话,还妄加指责。须知,在这扬州府里,贴身伺候的丫鬟们跟着桓秋出入各家府邸后宅,相处往来的都是富家夫人,要么家族教导有方,要么自身有点眼色,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粗鄙的指责了。现在只是桓家调教的好,主子不发话,做奴婢的就不能说话,脸上却忍不住透露出了心中的丝丝鄙夷。

      这二人,也许是上天注定,对他降下来的磨难。马文才在祝英台说完话之后,心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毕竟,在遇到这两个人之前,他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如他们一般,全然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极品。冷冷一笑,并不想多话搭理。与粗鄙之人纠缠,只会让自己也变得粗鄙。

      突然被打断交谈,桓秋略一惊诧,转头透过马车的窗户,细细观察了一番来者的相貌。上一世里这二人在马文才的少年时光中肆意奔跑,桓秋这一世略一打量,便认了出来。不得不说,有着同一个外祖父,她们这两个表姐妹的侧颜,极为相似。但是,若看正脸......桓秋的脑海中闪过上一世那个肆意骄纵的祝英台。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这一世的祝英台,比她更显英气硬朗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抑郁不平。

      因着适才一闪而过的念头,马文才在收起面向桓秋时独有的温柔笑容后,实在是提不起心情再摆出对外人时,那如匪君子的姿态。任谁看到上天安排的磨难,居然会时不时与自己相遇,都会觉得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或者是,晦气。

      因此,梁祝二人,看到的便是富家少爷看不起他们,对着马车中的女眷笑容温和,对着他们这些贫穷学子则姿态高冷,如视蝼蚁。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话里话外“正气凌然”,实则“粗鲁莽撞”。莫说本就有旧怨的马文才他们,就是不相干的官家少爷,也不会将他们看在眼里。

      莫要轻易打断别人的话,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本应该是家中从小教育的礼仪。

      马文才再次怀疑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眼光。是什么让他状若傀儡,竟会追逐如此粗鲁的女人?会觉得这种人特别?

      就在梁祝二人让身下老马停在马车旁边之前,桓秋便使了个眼色,命令几个小厮与侍卫去前面的路段清扫。要不是知道文才哥哥对这两个人有心结,她甚至会让人直接将他们轰走。

      然而,若是马文才知道桓秋在想什么,怕是要提前让人去轰赶。前世入了官场之后,他见识到的人性险恶太多了,哪里还会纠结在与这两人的小小儿女情长之中。能让马文才犹豫的是,冥冥之中,这两人似乎一直都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毕竟这是第三世了。连桓秋也与他至今只有两世缘而已。

      祝英台在身下马匹站住之后,再次开口,“农户艰难,两位少爷以及小姐若是还有一丝善心,便该慷慨解囊相助。怎得还栽赃质疑他们?未免也太过无情。”虽则有在努力展示自己的风度翩翩与正义凌然,但是祝英台那一身棉布但宽大无丝毫绣花点缀的衣袖,便能看出,金钱上的拮据。需知世家族的少爷小姐们可不会允许自己如此落魄,哪怕喜爱朴素也会让绣娘用同色丝线绣上花样的。

      要论对周边的观察,人心的揣测,和做过一世鬼的桓秋比起来,在场的,都是辣鸡。后院的女人设什么计策,背地里做了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别人都是靠琢磨,而当年的鬼秋是靠贴身观察,亲身体验明白的。桓秋记忆里见识过的勾心斗角,比不少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如今,哼,桓秋眼角看到走过的附近农户,以及他们身上手上的农具,眯起了闪过沉思的杏眼。

      桓秋心中有自己的打算,自然懒得搭理这两个脑子没带出门的家伙。这会儿见到那二人,口出狂言,肆意指责他们面对如此可怜的农户,为富不仁,毫无同情心。桓秋连揭穿骗局的兴致都没了,她可没忘记,上一世,这个祝英台差点就成了文才哥哥的新娘子。想到这里,桓秋的心里酸溜溜的,不给这两个人下绊子就是好事情了。

      但是,桓秋不想搭理他们,不代表这二人就放弃了。尤其是祝英台,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官,家产不丰。这一世,因为桓秋的存在,外祖父元珍记在心里的只有嫡出的外孙女,这些庶出女儿生的,便可有可无了。没有外祖家的接济撑腰,祝英台的母亲在夫家根本抬不起头来。

      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祝英台自幼便与母亲学习,用惯了的招数,先给别人扣一口黑锅,再展示自己的善心,逼迫别人做善事,最后再站出来,说说自己在其中的努力,领取受助人的感谢。这样一来,既能得到好名声,又不必自己出血。割别人的肉喂鹰做好事,自私自利深入骨髓。

      但是,虽说靠着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祝英台获得了些许利益和外面的好名声,可是在那些脑子清楚的老人心里,却失了地位。因此,祝英台并未如同上一世一般,祝氏族人看在她的太守外祖父元珍惦记她的份上,要什么有什么,反而处处被挤兑,眉间染上了郁色。

      此时,见桓秋稳坐马车,丝毫不上套。祝英台顿时怒了。看惯了眉眼高低,她在路上远远便见到这辆装饰朴素的马车,便下意识认定,这二人不会是那些不能惹的贵人,再近看,二人的衣饰竟是颇为精致。综合分析,便将马文才二人认作是小家中的嫡系,背景不深,是可以作为踏脚石的角色。

      本来,祝英台只想展示自己的善心,听些感激的话,此时,却打定主意,要让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人狠狠出一次血。要知道,在祝英台这种长期蛮横,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心中,任何地位不如她,又不迎合她,不讨好她的人,都应该去死。

      自从祝英台女扮男装进了书院,穿上了东和学子的学生服,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不给面子了。如今的九品中正制与察举制并存,谁知道这些学子以后是什么样子。能读书的,都不会是普通的土里刨食的人家。东和书院的学子,未来的仕途光明,轻易得罪不得。

      “这位小姐,许是你未曾见过民间疾苦,所以能够轻易便说出这般冷漠无情的话。”祝英台一副慈悲的表情,看向马车的眼神中却透露着隐匿的恶意,“农户人家一年的收成不过三四两银子......”

      “东和书院的学子?”马文才扯了扯嘴角,实在是不想听她继续说话,“你若是起了善心,自行给些银两便是。何必在此絮叨?”

      “兄台怎的也如此狠心?”祝英台避而不谈自己出银子的话,“竟然也冷眼旁观如此悲惨的事情发生?”

      “我们出不出银子,是我们的事情。干卿何事?”马文才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祝英台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过根本不接她话的人,再加上她自恃身份,不肯将场面纠缠的太过难看,此时竟然无言以对。

      桓秋轻笑了一声,“这位公子不如向我们展示一下,何为善心?”

      梁山伯悄悄拉了一下祝英台的马鞭,示意她莫要惹事。自从入了东和书院之后,他便与祝英台厮混在一起。跟着无理也能辩三分的祝英台,梁山伯着实捡了不少便宜。此时,见祝英台不过两三句话便落了下风,自然不愿意继续纠缠,想要破财免灾。

      祝英台自然明白梁山伯的意思,可是,她身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下半年的生活费,若是给出去,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顿时心疼地不肯拿出银袋子。

      要知道,因为祝英台在女扮男装,逃来书院之前,刚刚帮助自家的堂姐追逐真爱,逃婚去了。要不是祝英台的母亲好歹是元氏女,又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她早就被惩罚了,哪里会轻轻松松,只被扣除了一年的月钱。

      见这二人左右为难的样子,桓秋没有露面,只通过窗户的缝隙与马文才对视了一眼,懒得和这两个宿敌搅合,准备绕开那些农户,继续前行去庄子上。

      见自己就这么被无视了,祝英台在继续找茬和心疼银子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不再作声。梁山伯则默默骑着老马一起向前。他们今日是准备去大月寺游览一番,与这辆马车相同方向。

      有了陌生人在,马文才与桓秋也不方便继续说笑,一时之间竟然安静了。除了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哭喊。他们不想惹事了,却不代表,这些“贫农”愿意放过他们。

      "少爷们,救救我们当家的啊......求求你们了......"相比马文才和桓秋身边跟着家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些人直接就缠上了梁祝二人,学子模样,肯定有银子,没银子没家底,读不了书,没有家丁,不怕会挨打。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当家的没了一只手,我们家就彻底没活路了啊......少爷们发发善心吧......”

      梁山伯看见直接扑过来的农妇,下意识地一勒缰绳,马头转向祝英台那一侧,老黄马小碎步后退了两下。虽说步子不大,可是在祝英台没反应过来,马儿继续向前的情况下,场面顿时变成了梁山伯躲在祝英台的身后,而祝英台则直面一身泥水的农妇,劲瘦的老农父母,还有几个皮肤黝黑身体壮实的农家小儿。

      “你们是想要干什么?!”祝英台怒喝,同时在惊怒之下勒紧了缰绳,老马吃痛扬起了前蹄,又来回踱了几步。

      那农妇见状,瘫软在地上,惊声尖叫,“不要啊,少爷。不要杀我......”

      身上衣服打满补丁的老农父母也动作利索地扑了上来,“为富不仁啊,上天为什么不能救救我们这些穷苦人啊......这些读书人,不愿意救人,还想杀人啊.......”

      刚刚用来压桓秋的话,被人反用了回来,祝英台简直快要气疯了,“走开!你们这些贱民!”见到自己雪白的衣衫上被农户子的泥手摸上了黑印子,祝英台恶心到想吐。

      梁山伯控制着老黄马站在靠近田地的另一侧,根本不愿意去解救祝英台,深怕弄脏自己的衣服,丢了身份,只低声声援了几句。“莫要惊慌!你们都走开,不要围在这里!”

      有人帮忙,祝英台从便压抑的火气蹭蹭直上,天气炎热,又有刚才想踩着桓秋二人做形象却被他们无视的憋屈,此时被纠缠到烦躁,扬起手中的鞭子,“都闪开,是想挨鞭子吗?”

      见这二人不识趣,原先便聚在附近的村民都围了上来。也不说话,只是将前后的路都堵死了。原先这些农人都三三两两站在路边,不起眼。此时,却看起来少说有一二十人,全都不说话围成了一个圈。

      这时候,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们,你们是想干什么?!啊!我们可是东和书院的学子!想清楚了!”

      马文才与桓秋虽说走得快,但是也听见了后面的声音。然而,谁愿意去跟那些脑子不清醒的人掺和?他们是不愿意的。

      “看样子,他们像是被缠住了。”桓秋的话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让他们恶心人。”

      “调皮。”马文才毫不介意自家未来小媳妇的恶趣味,透过马车的窗户低声询问,“你故意让下人去前面开路的?”那些不要脸皮的人,可不一定会真有眼色看出来他们不好惹。除非,之前桓秋派出去的人已经亮了刀剑。

      “文才哥哥......”桓秋像只狡黠的猫一样眯起眼睛,得意一笑,“隔老远便看见那些人了,若真是穷苦人家,哪里能够带着那么厚实精铁制的锄头。回去还得让父亲带人查看一下这里的匪患。”

      “你到是眼睛尖。那二人怕是要出一次血了。”马文才在路的尽头转弯处,回头远远瞄了一眼,又毫不在意地嘁了一声。他不主动去找这两个人的麻烦,已经很是克制了。如今这些人还能够跳出来作死,那就成全他们。

      在不断的打探之下,马文才已经确认,他在上一世经历过的劫难,都会在这一世,他个人命运不断被影响后,再次试图发生,就像有个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不幸中的万幸,他与他未来的小媳妇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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