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承影》岁月拾荒人

3、天煞？孤星！

　　开篇语:
　　【天煞孤星】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天乙贵人若能救，行善积德是良方。

　　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脸上的鲜血甚至尚未来得及洗去，便连同母亲一起被自己的族人一起赶上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台之上。
　　妇人刚刚生产完，满脸的汗珠依稀可见，可是妇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一个孩子也可以引来族人这么大的怨恨，看着孩子眉间的朱砂痣，仔细的盯着这枚即将害死自己母子二人的朱砂痣，除了朱砂痣的尾端有些尖尖的之外，妇人怎么也看不出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想起族中长老的话，“孩子，娘对不起你。娘能做的，只有在黄泉路上再抱你一路。”
　　烟，起；火，燃；心，凉……
　　泪眼婆娑，颤抖的双手为孩子拂去眼角的血渍，孩子，你为什么不睁眼？为什么不看看这世界，大长老的迷药可以瞬间放倒三四个成年人，为什么，就那么狠心给你灌了下去，让我的孩子在出生后连哭都不能哭一声。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看，那娘也不看，娘也不看……
　　绝望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始终挥不去族人仇恨的眼神，还有当知道这个苦命的孩子就是什么所谓的“天煞孤星”之时，丈夫决然的眼神，泪落几滴，算是对这世间最后的告别……
　　眼闭，泪落，等，死……
　　“住手！”一个雪色的身影如梨花絮柳缥缈而来，恣意的墨发随风而舞，好一个风流年少。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期而至的柔风，吹灭了灼热的火苗，唤醒了昏睡的婴孩。
　　“……”
　　“这人谁啊？”
　　“我哪知道？”
　　“可真美……”
　　“……还用你说。”
　　“……”
　　“这位少侠，这是我山岚村的私事，还请少侠莫要插手。”人群中，一个两鬓斑白的年长者开口，与此同时，人群的鼎沸之声也瞬间消失，可以看出，这老者应当是村中德高望重之人。
　　雪魂熄灭了吞噬的火焰，却没有想好说辞，一时间只好站在木台之上，护着这对可怜的母子。心中如何想的，却是无人知晓。
　　“不知这位夫人犯了何错，为何要连累刚出世的孩儿一起遭受如此重刑？”音落，人们只看到又是一个宗之潇洒美少年从村中那棵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无患子树梢飘然而下，恍若谪仙。
　　老者看了一眼飘然而下的谪仙少年，一身修士的装束，思量几许，心知这少年应是方外的修士，心中不愿，却也只能压下，讪讪的回答：“道长有所不知，此事并不是三娘的错，而是那孩子。”
　　“哦？这可就奇怪了，依贫道所看，这孩子分明是刚刚出生不久，如何有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鹿邑太清宫的统一校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话说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围着雪衣少年转了一圈，就不知道给自己换一身衣服的么？刚刚从小院出来，才发现自己走路衣服灌风，然后悄咪咪的施了一个障眼法不至于落了太清宫的脸面。不再继续回想，江沧澜又默默地使了一个除尘术……
　　“道长今夜可曾夜观星象？”老者不答反问，脸上一片肃然。
　　“哦？”江沧澜抬头看了看天空，嚯~三十年一轮的天煞，十二年一轮的孤星，三百六十年一遇的天煞孤……
　　“咳~那个，其实吧……如果我说我是这孩子的天乙贵人你们信么？”大咧咧的眨眨眼，我是无辜的……
　　孩子他娘：“……”
　　老者：“这位道长，老夫知道佛家讲究慈悲为怀，可道长看起来应该是顺应天命的道家，这……”简而言之，道家无为而治，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老人家说得有理，只是在下正正巧是在去往九华山了却三千烦恼丝的路上，佛曰：一切皆是缘。这孩子遇到在下也是一幢缘分不是？”
　　众人：“……”
　　“佛家讲究因果，道，少侠若想修佛，理应避免沾染此类凡世因果才是。”
　　“老人家此言差矣，我今日遇到这孩子是一份缘，救下这孩子是一个因，改日收这孩子为徒，让他为我诵经燃香，又是一个果。因果循环，轮回报应，谁知道我上一世究竟有没有欠下这孩子一个因，这一世恰好便还了一个果，因果两清也未可知啊。”
　　雪魂：“……”
　　噗通，正在老者为江沧澜的鬼话连篇纠结时，三娘一下便向着江沧澜跪了下来：“少侠，三娘今日便将幼子交付与您，日后幼子为奴为仆，做牛做马，绝无二话。”
　　“这位夫人。”纵使江沧澜以前救人无数，可也从没有见过三娘这般决然的被救者，一时间就不小心在人前使用了道法，一个移步就来到了三娘面前，急急地挽起三娘的胳膊。
　　‘你怎的也不拉一拉这位三娘！？’
　　“你救她母子一命，她对你叩首无可厚非，我为何要拉她一拉？”
　　怎么说呢？江沧澜处事呃，“圆滑”，因此用的是传音之术，而雪魂就没有太大的顾忌，因此是直接张口说的，这让三娘又要叩首，连带着在江沧澜“显示出神迹”之后回过神儿的一众百姓，哗啦啦的跪了一片，甚至包括刚刚一直与江沧澜对峙的老者。唉~怎么说呢？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游走四方的江湖术士，谁知竟是真的道家弟子……
　　当事人不过及冠之年，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不防，便被雪魂拉着直接回到了原先的小院，还有三娘母子。
　　“三娘，您可别跪了，我如今不过及冠，您要真的跪了，我也消受不起啊！”江沧澜还在想着要如何摆脱那些可能即将“发狂”要道长帮忙的村民，没反应过来雪魂都做了些什么，结果就又看见想要跪拜的三娘，一时间不禁有些头大，口不择言的后果就是……
　　“少，恩公说笑了，三娘今年也不过二八（一十六岁）……”因为害羞，虚弱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抱，抱歉……”
　　“……”
　　第二日
　　一处荒山，一片竹林，一个茅屋
　　茅屋下，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跪在两个少年的身前，一个神态自若，受之无愧的坦然，另一个则是有些少年的尴尬。
　　虚扶，三娘根本不为所动，若要真是上手，又是一条男女授受不亲，（昨天情况紧急忘了不算）
　　“两位恩公，大恩大德，三娘无以为报，只求恩公告诉三娘一个地址，待到这孩子长大，也好有一个报恩的去处。”
　　“三娘快快请起，”不再纠结什么男女之防，江沧澜直接用灵力扶起了三娘，无奈的说：“三娘的心意我们知晓，只是昨晚那位老者说的也有些许道理，在下即将去往九华修佛，不好在沾染这世间因果，昨夜之事只当是一份九华山的投名状，因果已清，有缘，自会再会。”
　　“恩公……”
　　“十六年后，九华山下，后会有期。”
　　“……”静默一会儿，江沧澜见三娘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不定这孩子日后的命格原本就是一个修士呢？“既然如此，那就等十六年后由小公子自行决断，如何？”
　　“嗯嗯，可以，多谢恩公！”见江沧澜不再推辞，三娘忙不迭的答应。“这，三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二位恩公答应……”
　　“三娘有话尽管直说？”
　　“三娘，三娘还请二位恩公为这孩子取一个姓名，日后也好相认。”
　　“听三娘的意思，莫不是以后都不愿再回山岚村了？”
　　“云郎绝情，三娘若不愿孩子继续受苦，自然是要断了的。”
　　“你若真心想断，又何苦继续叫他云郎？”雪魂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惊人。
　　“这，”三娘有些尴尬，顿了顿又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恩情又岂是三娘说断便能断了的？只是日后不在相见，慢慢忘却便也是了。”
　　“三娘不必介意，我这兄弟说话不过脑子更不走心，还请三娘见谅。”
　　“恩公快人快语，说的也是实情，三娘自然不会介意。”
　　“吴邪。”
　　“嗯？”
　　“无邪？无灾无邪，是个好名字。”
　　“有劳恩公。”三娘知道了两人不习惯跪拜，便轻轻地福了一礼。“吴邪，这是两位恩公对你的祝福，你可要快快长大，报答恩公才是。”
　　“……”
　　山下
　　“你为何一直闷闷不乐的？”收起手中的术法，看着一层层阵法隐入竹林，最后结成一个风铃挂在一支竹梢上，满意的点点头。
　　“……”
　　“喂，刚见面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我也是天煞孤星，而且身上背着我自己也记不清的血债。”
　　“嗯？”
　　“昨夜，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也是刚刚出生便被人给烧死了，是不是也就不会欠下这么多的血债了。”
　　“你乱想些什么呢？你才多大，能背负多少东西？”
　　“我，我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了，我是在第一任主人的手中就有了灵识的，只可惜直到主人沦落轮回，我也没能化形。”
　　“……你继续，”吹。
　　“我的血债是在第二任主人的手里造下的，当时主人是一国之君，兵临城下，我恰好苏醒，化形雷劫将至，我担心他们受到影响，便将他们远远地推了出去，自己也逃到了一个深山老林，可是，我，我毕竟是上古神兵，那，那些兵临城下的士兵受不住我的剑气，都死了。”
　　“……然后？”
　　“然后，我经历雷劫，终化人形，可是因果终究是欠下了，如今只要一天不做好事，就会被天雷惩处……”
　　“……哦”真的够狗血的。
　　“还，还有……”
　　“……还有！？”
　　“还有就是，雷劫的最后一天，正是孤辰寡宿，天煞……”
　　“停……”
　　“！？”
　　“咳，虽然吧，我修道，但是吧，这种命格也不能尽信，我自己还是杀破狼的命格呢？我父母遗弃了我，可是我遇到了两位待我极好的师父，十几年了，也没谁在意过我的命格啊！？”
　　“……”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是神兵，那哪儿有不杀生的呢？更何况你当时还没有化形，如何违逆主人的意志？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因果轮回循环报应，他们既然敢兵临城下，就应该做好被君主反抗屠杀的准备！再说了，你当时也是为了他们好，不是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在你化形成功之时便把你活活烧死，那些士兵也活不过来了啊？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天道既然只是惩罚你而不是直接抹杀了你，就说明天道也认为你罪不至死，你想想看吴邪？他又有什么错？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命格便要被族人狠狠烧死，这岂不是太过滑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不管你欠下了多少因，也不管你得到了多少果，这天地间的生灵千千万，天道哪能时时刻刻的盯着你一人的过错？肯定是你的错觉啦，说不定是你灵力太盛，化形之时引得天妒，这才时不时招来天雷，而且这几日我与你时时在一起，也没见你被雷……”
　　皮卡——隆隆隆——
　　“……劈啊……”
　　“……”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雪魂，还有头顶上的丝丝青烟，江沧澜用力的咽了咽嘴里的唾沫（第一次讲这么多的大道理），然后，很不厚道的笑了……
　　“哈哈哈~”
　　竹林外，春风拂面，谁家恣意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