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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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枝的候鸟划过天穹，在半弧形的苍际掀起夜色之前的淡紫时，记忆中熟悉而陌生的景象就像在沸腾的水中沉浮着没有尽头，直到那扇边线已经蹭刮下一层灰的大门被自己亲手关上才松下一口气。
邵城还未从之前那人的微笑中缓过神来。而自己拿起的纸盒上似乎还残留着他人的温度，细细密密地游走在平滑的表皮，然后顺着苍白色的指尖钻入，同已经刻入血脉中的记忆混合成一个个小气泡，于是自己也随之沉浮溺亡。
他瑟缩了手指，想要逃离什么似的三两步冲进拐角的卫生间，随即趴在盥洗台上发出了难受到极致的呜咽。
“你又吐了？这是最近第几次了……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屏幕的蓝色萤光将少年的脸色衬托得更为苍白，南秋莲皱紧了眉头，眼中划过几分担忧。
被看成玻璃娃娃的邵城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是熟练地将视频通讯框扩大，然后冲着女人无声地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
“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跟小姨说啊，”南秋莲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这孩子，跟着我住也没人会说你么，非要一个人在外面……”
邵城就听着她念叨，笑得颇为愉快，还得到了南秋莲嗔怪的一眼。
“对了，爷爷的东西我让学生送过去了，现在应该收到了吧？”她问道。
邵城点了点头，把膝上的盒子举起来向对方示意。南秋莲凑近了摄像头仔细看了好几眼，确认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那就行。现在开心了吧？嗯？”她说道，“早跟你说了有事儿就跟小姨说，小姨又不是对你不好。你一个年轻人什么东西都憋在心里干什么，到时候少白头你就知道后悔了。”
邵城又是用力点了好几下头，手上比划来比划去，看上去乖巧的不行。
两人在一人说话一人比划的诡异气氛中又聊了好一阵子，南秋莲才叹了口气，叮嘱几句挂断了视讯。邵城微笑着眯起了眼像是告别，忽明忽暗的红色信号便在长睫所蒙盖的眼帘上投下晦涩不明的光。
良久，他渐渐掩了笑意，垂下眼望着面前的盒子，缓缓覆上手指，沿着转角从左向右滑开了一条几经颠簸的直线，像要延伸到远处去似的。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阵才找到一支能够拿来开箱的笔，虽然光是这细长的墨芯头就足以令他呼吸急促许久了。邵城开箱的动作很慢，或者说显得很笨拙，害怕伤害到自己一样地毫无章法，直到连续在胶布上戳了好几个洞后总算是听到了那不算悦耳却动听的“刺啦”声。
邵城沉默地拉开盖子，将内里的东西一丝不苟地拿了出来。
两本书：《暴风骤雨》，和《临川四梦集》；外加一本封面脱了层皮的相册——南秋莲托人送来的东西很少，甚至老旧，被厚厚一层灰铺满了暗黄的咖啡渍。
但要拿到也不容易。除去这是邵老爷子生前的挚爱之物，小姨毕竟是那个女人的家人。邵城将唇抿作一条线，伸手摩挲在几样物件上时眼中流过些愧疚与怀念。
他抬头看了看仍亮着光的电脑屏，目光凝滞在左上角那一行字号极小的“原创耽美广播剧《入塞》剧本第三期”上了好一会儿，直到乱糟糟的头脑完全放空才深吸口气，像是漫不经心地翻开了手中的册书，于是方才还放空的脑海忽然就滋滋地响起了儿时简旧收音机的刺耳唱词。
《牡丹亭》，皂罗袍一段。
杜丽娘又开始了咿咿呀呀地伤春悲秋。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清池_社会性死亡状态中】已加入群聊。
【导演-沁雪】撒花花！~
【美工-黎浅浅】清池傻妈的吻是我的！！！
【策划-其叶蓁蓁】迎。名片自改一下吧——
【龙套①-葳竹】咦，蓁蓁姐你真把他拐来了呀
【主役攻-清池】谢谢谢谢，名片已改[企鹅撒花花.jpg]
【策划-其叶蓁蓁】哈哈哈。东墙魅力比较大。
【主役攻-清池】没有没有哥怎么可能是被拐来的别瞎说啊
【主役攻-清池】……
【美工-黎浅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城城魅力无敌
【策划-其叶蓁蓁】那肯定，我家崽崽。
【策划-其叶蓁蓁】[猫咪眼巴巴.jpg]
【龙套①-葳竹】太惨了，真的太惨了，世风日下
【主役攻-清池】[满脸写着高兴，浑身充满干劲.jpg]
【主役攻-清池】总觉得你们的群名片都很眼熟
【美工-黎浅浅】！？清池傻妈眼熟我吗！
【美工-黎浅浅】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您的老缠粉啊噫呜呜噫！！！！！
【主役攻-清池】呃…虽然不眼熟，但谢谢喜欢！[比心心.jpg]
【策划-其叶蓁蓁】现在拉到的都是我经常出剧的亲友，熟悉还是很正常的
【主役攻-清池】原来如此…
【美工-黎浅浅】嘤，傻妈不眼熟我，桑心了，要城城抱抱才能起来
【龙套①-葳竹】？那你躺着吧，城城是大家的
【龙套②-杜量蘅】葳竹，说好的清池进组给买白发。
【龙套②-杜量蘅】拿钱。
【龙套①-葳竹】……………………你没看见我。
【美工-黎浅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演-沁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葳竹你跟他赌这个干什么
【策划-其叶蓁蓁】？我明明是最大功臣为什么没有份
【主役攻-清池】………………
夏祈看着把“杜量蘅”这个名字刷上去的那一排排触目惊心的“哈哈哈”，忙不迭打开音乐播放器，随即惊魂未定地抱住了脑壳。
他想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一个其叶蓁蓁，一个东墙，再加上沁雪，葳竹，杜量蘅，甚至包括黎浅浅……
这特么不就是《踏莎行》的原班人马吗！！！
我的天啊我竟然有幸和自己心中的白月光们同剧组！！！！
夏祈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蒸发了，甚至还想下楼跑上五六圈再来个现实蹦迪版的狂喜乱舞。
——不行，稳住，不要暴露自己蛇精病的本质。
于是他长舒了口气，面不改色地翻起了记录。
【龙套①-葳竹】支付宝转给你了。老子只想说一个字，我草。
【导演-沁雪】这是两个字，葳竹聚聚
【龙套①-葳竹】……气傻了
【美工-黎浅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套②-杜量蘅】本来就傻。
【龙套②-杜量蘅】[不屑.jpg]
【美工-黎浅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演-沁雪】…惨就一个字
【龙套①-葳竹】…………………………你等着，我们真人pk
【龙套②-杜量蘅】我锁门了。
【龙套②-杜量蘅】[power！.jpg]
【主役攻-清池】[哇塞.jpg]
【美工-黎浅浅】抱走清池傻妈，我们小板凳围观x
【主役攻-清池】？开始兜售瓜子矿泉水
【导演-沁雪】买不起，我只有五毛钱.jpg
【龙套①-葳竹】我只有三块钱.jpg
【龙套②-杜量蘅】而我有白发。
【龙套①-葳竹】……[呵，男人.jpg]
【主役攻-清池】[噗嗤.jpg]
夏祈，男，现年二十，事业顺利，学业有成，一路顺风顺水，在这一天甚至还收到了他的白月光剧组的邀请担任主役，曾经的两大男神为自己做配。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白月光们是一群蛇精病，和自己一样的那种。
他再次用深呼吸来强行压制住自己正要在键盘上走太空步的手，以便于保持自己矜持得体的社会形象。
【策划-其叶蓁蓁】[兔子耷拉耳朵.jpg]
所以说其叶蓁蓁发送的这条在这群魔乱舞的地方简直弥足珍贵啊！
像是为了挽救一下心中已经碎成渣渣的少年情怀，夏祈几乎没过脑子就把键盘上囤的小问号发了出去。
【主役攻-清池】？
【导演-沁雪】怎么了？
【美工-黎浅浅】！？居然不是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那张
【策划-其叶蓁蓁】没……出了点问题
【龙套①-葳竹】嗯？
【导演-沁雪】什么问题
【策划-其叶蓁蓁】鹿三儿最近接了两部剧了，没空来后期。
【导演-沁雪】……
【美工-黎浅浅】？？？？？那怎么办
【龙套②-杜量蘅】……啧
【主役攻-清池】不能找其他后期吗
【龙套①-葳竹】找还是能找，主要是鹿三儿跟我们比较熟，不用太麻烦别人
【策划-其叶蓁蓁】是，我一开始就说过这部剧是为了东墙而做的么。
【策划-其叶蓁蓁】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了还是。
【美工-黎浅浅】[嘤.jpg]
【主役攻-清池】[橘猫丧.jpg]
【导演-沁雪】蓁儿，看下私聊
【龙套②-杜量蘅】而且最主要的是鹿三儿他自带一个唱见cp。
【龙套②-杜量蘅】就省得再找人唱ed了。
【主役攻-清池】……
【主役攻-清池】我懂了
【龙套①-葳竹】嘘，别说出来，让他保留一下我们组很正经很斯文的幻想
【主役攻-清池】[小声逼逼.jpg]已经破灭了
【美工-黎浅浅】……真实惨案
【策划-其叶蓁蓁】总而言之，诸君，请听我一言。
【主役攻-清池】听
【龙套①-葳竹】听
【美工-黎浅浅】听
【导演-沁雪】听
【导演-沁雪】是+1先动的手。
【策划-其叶蓁蓁】是这样。如大家所见，现在我们缺的人还蛮多的。
【策划-其叶蓁蓁】CV我会和东墙去招，但你们也知道他那脾气，staff这块可能就会有点顾不太过来。
【策划-其叶蓁蓁】所以，大家有什么好推荐么？
夏祈打字的动作一顿，随后转了个弯点开群信息翻看起来。
《入塞》是部正剧向大长篇本子，按剧本所写的来看，只光是一期所需要的CV可能就要有超过十五人。而现在在这里的，包括cast和staff两项，再加上自己和还没有露过面的东墙，整个组竟然才七个人，明显还是个“半成品”。
“我们整个组都是为了东墙而建的。”
他想起其叶蓁蓁强调的话，皱了皱眉头。
【龙套①-葳竹】我去问问前段时间跟的那个后期妹子有没有空吧
【导演-沁雪】实在不行我找学妹帮忙也行
【策划-其叶蓁蓁】行，麻烦了。记得说清楚咱们本子的性质，也不能坑了人家。
【龙套②-杜量蘅】我去联系下以前合作过的唱见吧。
【龙套①-葳竹】鹿三儿他媳妇也没空么？
【策划-其叶蓁蓁】他媳妇好像是最近要去欧洲。
【龙套①-葳竹】……现充的人生
【导演-沁雪】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主役攻-清池】[一只狗，眺望碧海和蓝天.jpg]
【主役攻-清池】话说现在是缺后期和ed歌手？
【策划-其叶蓁蓁】是，词已经让东墙填好了。
【龙套②-杜量蘅】还缺个外宣来着。
【策划-其叶蓁蓁】……是吗
【策划-其叶蓁蓁】[兔子耷拉耳朵.jpg]
【龙套②-杜量蘅】是的。
【主役攻-清池】外宣我没辙……不过这边有个算是绑定的后期
【主役攻-清池】质量是极好的，速度还快，还跟鹿三儿一样自带一个唱见媳妇
【主役攻-清池】你们需要吗[拿烟的手微微颤抖.gif]
【导演-沁雪】！可以啊
【策划-其叶蓁蓁】如果能来的话就帮大忙了……！[企鹅送心.jpg]
【主役攻-清池】okok我问问他
【龙套②-杜量蘅】辛苦了。
【导演-沁雪】辛苦啦！
【策划-其叶蓁蓁】谢谢谢谢……
【主役攻-清池】[青蛙乱舞.gif]
【策划-其叶蓁蓁】然后就是外宣了……嗯，葳竹你们社团的人有能帮忙的吗？
【龙套①-葳竹】恐怕没有……前两天问了下，最近都忙着期中考
【主役攻-清池】其实我们自己来外宣也行吧，龙套选手这么多
【龙套②-杜量蘅】也是。不然我来试试吧。最近挺空的。
【策划-其叶蓁蓁】……唔，也行。那我也来帮忙。
【龙套②-杜量蘅】[猫咪亲狗狗.gif]
【美工-黎浅浅】[猫咪眼巴巴.jpg]
【美工-黎浅浅】蓁蓁蓁蓁蓁蓁——
【策划-其叶蓁蓁】？
【美工-黎浅浅】我想起来个事情。前两天开招募的时候音缘无色的人来戳了我下
【美工-黎浅浅】说是可以合作
【美工-黎浅浅】不然去问他们借个外宣？
音缘无色？
夏祈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在网配的圈子里，不乏那些希望与同好交流经验与感想的存在，于是在这种环境下就如雨后春笋般诞生了数不胜数的配音社团。这些社团有的阵容庞大而声音华丽，有的规模小却层出精品——音缘无色就是前者的其中之一。
音缘无色现在算是最红的社团之一，虽然说他们是黑红会更有道理。音缘无色的作品大多数是以现代耽美剧为主，虽说现在还没有足以称为经典的剧目出现，两大攻音“洛神”与“吃迟迟”和一大受音“寒衣雪”已经足够让他们在整个圈子里扬名了。而另一件让人对他们印象深刻的事则是这个剧团中较出名的人似乎总会因为人品问题被拿出来说道，尽管只有半数是有实锤的发言却依旧令人对这个社团的信誉产生了担忧。
【策划-其叶蓁蓁】……。不太好吧
【龙套①-葳竹】想抱大腿直说咯，我和阿蘅家的社团都没走后门[轻蔑.jpg]
【美工-黎浅浅】[嘤.jpg]
【导演-沁雪】确实感觉不太好……我们和音缘无色也没啥关系
【龙套②-杜量蘅】嗯，人情债最不好还。
【策划-其叶蓁蓁】…我这就给您打钱
【主役攻-清池】我呢？
【策划-其叶蓁蓁】[我活的好悲伤，在雨中拉肖邦.jpg]您也有，您也有。
【龙套②-杜量蘅】@龙套①-葳竹，学学人家？
【龙套①-葳竹】……………………打扰了
【导演-沁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工-黎浅浅】wwww那我去回绝他们啦
【主役攻-清池】[暗中观察.gif]
【主役攻-清池】也不用现在拒绝吧，万一以后真用上了
【主役攻-清池】毕竟我们现在真的很缺人手……
【美工-黎浅浅】唔……思考
虽然这个剧组此时确实在闹人荒，但大家好像都是故意一样的毫无紧张感，甚至还有专门去回绝其他社团援助的余裕。
就算对面是豺狼虎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夏祈叹了口气磨磨牙，内心一股带坏小朋友的悲壮罪恶感油然而生。
这股罪恶感来得太快像龙卷风，卷的他全身酸麻，低头一看才发现自个儿已经蹲在角落种蘑菇了几个小时。他于是舒了口气，揉揉僵硬的脖子，想要去休息一会儿。
【编剧-东墙】……
【编剧-东墙】等一下。
【编剧-东墙】浅浅，不用回绝。
【编剧-东墙】我想拉寒衣雪来配柳醉。
看嘛还是有人懂这个道理的！
突然出现的陌生头像与发言让夏祈的酸爽感瞬间退散，他恍惚间咧嘴一笑，下意识顺着那个头像点了进去。
……哦豁。
东墙。
***
山间的四时常是挤在一日内的。此时风起，天云现，山鬼哭，乱了半片松。
鱼纹靴在要一脚踏进淤潭前止了步。恁是如此，莫妄初的白褂上也沾了些许星星点点的泥泞。他垂首拂袖，稍稍蹙起的剑眉又惹来声喟叹来。
“你偏要如此么？”他问道。
柳醉便从旁的棵树上一跃而下。仍是初见时的锦貂裘，如玉般精致的小脸儿上却泛起些不知何起的绯色。他伸手将折了几折的衣裳抚平，手里还抱着几个未成熟的果儿，青涩的皮上缓缓勾了股酸味出来。
莫妄初定定看着他，墨色眉眼里掀起阵微弱的波澜，心里也是难得生了些恼意。
他跨步走到人前，低垂着眼看向人怀里的几枚果子。
“我们是要赶路的，”他捻起枚果儿上下挲了挲，“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你且收收玩心罢。”
像在商量，又像是命令。可总归不是好语气。
柳醉暗蹙眉头，毫不示弱地抬头直直望着对方的眼，嘴唇抿作了条线。
莫妄初将果子放了回去。
“赶路？去哪？”柳醉说道，“昆仑大道么？”
“本无归处，你偏要走。”
“执迷不悟。”
他轻嗤了声。
莫妄初看着他，幽深的眼瞳中翻腾着摄人的明火。刹那时柳醉甚至觉得山风也凝滞了丝缕的寒露，而缠绕其身的浓雾却仍是引来几分清冽。
莫妄初陡然回过身去，天际边汹涌的云浪中透漏出些夺目的灼光。
“要下雨了。”他说道。
柳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莫妄初拢了袖，又反过头来看他。
“我便教你，何为大道。”他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4章 Chapter.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