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微服私访，故人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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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玉心里实在是忐忑不安，一路走的也是紧张万分，总觉着周围熟悉的地方，却在瞬间变成龙潭虎穴似的，叫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怎么都放不到肚子里头去。
她当然是不会知道，建元帝喜欢的其实并不是她撒娇卖痴的模样，只是因为觉得每当她这副模样的时候，那种娇憨姿态莫名有些像当年他亲手掐死的那只红皮小狐狸，所以才会在她露出这种姿态的时候，对她多多宽容。
倘若虞卿玉要是知道这些过往，只怕是再也不敢当着建元帝的面，露出这种姿态了。
她虽然被养的有些娇纵，但到底也是惜命，若是知道了这些过往，只怕要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但她更加没有料到的是——她那据说是病到差不多床都起不来的二姐，竟然已经离家整整四日，此时根本就不在东厢房。
而前去探望的建元帝，却越走越近，马上就要踏入东苑内了。
*
虞卿言其实并没有走远。
四天的时间，她一直就呆在城内，因为她要去见一个人。
前前后后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她终于把远在浚稽山的师傅郭攸等来了。
得到对方即将进城的消息，她险些连伪装都顾不得做，就想着赶紧过去见师傅一面，最后还是合香死死拽着她不让走，好说歹说才让她稳住心神，做好了伪装之后方可出门。
她在城东有一处宅子，买下时用的是合香的名义，因为合香明面上从来不在她身旁出现过，所以也不用怕有个万一，再查到她头上。而这四天里，她一直待在宅子里焦急等待，终于是在第四天的清晨，等来了一辆毫不起眼的牛车。
牛车晃晃悠悠停在门前时，她还在院子里练拳，迎着头顶上柔和的阳光，一招一式打得十分漂亮——要知道，虞卿言最拿手的是舞剑，可是剑法对于内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所以她才迫不得已换了一套拳法来练。
狼毒推开门的时候，她刚打完一套拳，听着门口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她微微皱眉转过身去，便看见一身风尘仆仆的狼毒推着一个青色衣衫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脸上虽有些疲态，但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了便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虞卿言眼前一亮，也顾不得收拾自己凌乱的衣衫，冲着二人就慌慌张张跑了过去。
“师傅！”喊了一声扑过去之后，她又皱了眉头，表情狐疑地看男人身下轮椅，疑惑不解道：“您这是……”
郭攸坐在轮椅上，目光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淡笑道：“无碍，只不过是碰到了些流民，路上又有些颠簸，不小心摔坏了腿，过些日子就养好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他说得风轻云淡，但这话听到虞卿言的耳中却不尽然，她飞快和后方的狼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站起来舒口气，装作信了他的话，顺势接过狼毒握着的把手，替换了对方的位置，把人往里屋推去。
微风带着不远处的花香轻轻吹过，柔和的日光铺在地面上，温馨的感觉叫人忍不住想要仰头高歌一曲。
郭攸轻轻咳嗽一声，由她将自己推进屋，看见屋里摆设之后，却又摇头无奈笑道：“瞧瞧你，连个别院也要弄成这副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女儿家。”
他说的是屋里头摆放的那些兵器。
推门进去，大堂正中央就挂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剑柄上刻了繁复花纹，看上去倒是好看。虞卿言笑眯眯地把人推到一旁，然后转身沏了壶茶，屈起手指在柱子上挂着的弩/弓上敲了敲，口中道：“师傅你看，这是我前些日子从胡商手中买来的，好看吗？”
说着话，她伸手接下了对方脱下的披风，那披风很大，纯白的颜色，边缘处用金线绣了花纹，摸起来也十分光滑，穿上去显得人格外儒雅。只是那披风的肩头位置还扣了几颗暗红色的珠子，和边缘处的金色花纹搭配在一起，给原本素雅的披风添了些浮华的味道，穿在郭攸身上，倒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虞卿言抿唇一笑，将披风搭在臂弯，“这是师兄给师傅买的吧？看起来确实很像他的风格呢。”
郭攸也笑，“难道你们二人不都是这样？”
虞卿言耸肩，不置可否。
狼毒关了大门之后便默默守在门口，外头的牛车被人引走了，一阵轱辘转动声响过后，门外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屋内，放下披风的虞卿言听见对方轻声问了一句：“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她顿了顿，点头，就听见对方轻笑一声，面上表情也终于是没有了先前那种淡淡的感觉，反而变得凝重起来。
“来的路上我听狼毒说，你想去楚国？”
虞卿言转身坐到他身旁，捏着精致的茶杯，姿态优雅抿了口茶，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淮河堤坝垮塌一事，师傅你应当也知道吧？”
“那是自然。”
她抖了抖衣袖，若有所思地将胳膊支在桌上托了下巴，“陛下派去的赈灾大臣还没有回来，那边就已经爆发了瘟疫，长安城内虽然依旧歌舞升平，但外头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是楚国国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时间段决定要变法……他大概是被楚后步步紧逼的手法逼急了，想借此机会把落在楚后手中的权利给夺回去吧。”
她眨了眨眼，和郭攸对视一眼，见对方表情认真在听自己讲，忍不住就笑着歪了歪脑袋，“——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师傅你说呢？”
郭攸没有接话，只是有些无奈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叹息道：“你这丫头，都这么大了，玩心还是这么重，好好的一件事，却被你说得像是要出门游玩似的……”
虞卿言掩嘴笑，心里头觉得实在是开心极了。
她这辈子最亲的人除了家人，就只剩下她的这个师傅了。
家人因为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要刻意远离，即便是做戏，可这么多年下来，虞卿言总觉得自己和家人之间已经产生了无形的隔阂，相处的时候就习惯性带上了几分虚假，仿佛假戏真做了一般。
可是她的这个师傅不一样——即便是分别了多年，如今才难得再次重逢，但虞卿言依旧愿意在对方面前表露最真实的自己，不用顾虑太多，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其实郭攸年纪并不算大，现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壮年时期，再加上他模样生得俊秀，又一贯好脾气，一身文质彬彬的儒雅气质，所以她托着下巴，有些好奇地再次发问，“上次告别之时，师傅你不是说会给我和师兄寻个师娘的吗？那我师娘她人呢？”
郭攸一愣，没料到她口中的话题竟然跳得这么快，一张俊脸微微红了些，责怪似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还是净惦记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真是胡闹！”
“这怎么能叫杂七杂八呢？”虞卿言皱着眉，抱怨似的撇嘴道：“师傅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跟师兄又不能一直伺候在您身旁，倘若碰上个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一天天的瞎想。”郭攸听不得她这话，赶紧打断她道：“你一直催着我来长安，现如今我人也到了，你还不快些回去收拾东西？是准备要我再等你吗？”他佯装发怒，沉了脸色训斥道：“没大没小。”
“好啦好啦，这是师傅的私事，我就不多嘴了。”虞卿言连连摆手，笑眯眯地起身，“那师傅您在这里好好歇息，叫狼毒好生伺候着，徒儿我就先走一步。”
她学着男人的姿态，拱了拱手，小碎步跑到门口，又转身冲郭攸摆手道别。再度转过身的时候，她立刻沉稳下来，看了垂首站在旁边的狼毒一眼，口中语气淡淡：“照顾好郭先生，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你便自行领罚去吧。”
“属下明白。”
她微微勾唇，不再继续停留。
*
就在虞卿言难掩心中欢喜，自以为万无一失之际，成王府内，身穿便装的建元帝已经走到了东苑门口。
方才那名慌忙跑开的小厮找到了东苑外的灵芝，说明了前因后果，得知皇帝竟然亲自前来探病，灵芝也是被吓得不轻。
她怕有什么变故，但又不敢擅自闯进内院，只能拉响了铃铛，眼巴巴地候在内院口，等着里头二小姐听到之后做出些反应。
先前那些前来问诊的太医都是这样的步骤，拉响铃铛之后等着二小姐把院内的机关处理掉，然后再引着太医进去，所以那些人也没发觉这东厢房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灵芝知道，内院里其实也有专门伺候二小姐的人，但是她从来没见过，所以这会儿她也是有些慌张，心里头暗暗祈祷里头的人听见动静，赶紧把里头东西给解决掉。
可她的祈祷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因为铃铛已经响过许久，内院却依旧安安静静，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急得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扑进去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往常她拉了铃铛之后，最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里头便能听到动静，接着二小姐就会从屋里出来。现如今，二小姐生了病，那就应当是身旁伺候着的人出来，代替她查看有什么状况，但是里头情况却和她想的截然相反——二小姐不出声，身旁伺候的人也不露面，这院里的机关究竟是有没有处理掉，灵芝根本不知道。
所以当她看到三小姐带着几个人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灵芝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糟了。
她浑身僵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跪下去请安的，而建元帝似乎心情很好，也不计较她失态模样，只是看她一眼，接着便打算继续往里走。
灵芝看着他抬腿，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而同样慌张的还有看出灵芝表情不对的虞卿玉，于是她下意识开口。
“且慢——”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微服私访，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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