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82、他的话就是命令

　　一名老师敢在支书支委面前质问文穆杨，说明他在黎彦君面前有地位，当着两级领导，众支委不会任由他大放厥词，这里面有说道，郑文炳拍拍手。

　　说道：“同志们，屈老师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是你们心里的疑问吧，我现在告诉你们，他叫文穆杨，是县长助理，是县里任命的林同公社改制小组组长，同时也是林同专管经济发展的副主任，他刚才说的话我完全同意，你们土门村的改革计划他完全有资格说了算。”

　　“什么，这么年轻的副主任助理，还是县里任命的改制小组组长，这个文穆杨肯定不简单，还专管经济发展，肯定有两下子。”支委们议论纷纷。

　　郑文炳见文穆杨没表态，摆摆手继续，“安静一下同志们，别看文穆杨同志年轻，但他基层工作经验非常丰富，你们不信是不是，那我给你们举几个例子，…。”

　　文穆杨没听郑文炳介绍，走到于海江旁边，轻声地说道：“老于，先让支委们解放思想，然后把群众们发动起来，在这条小溪和这小瀑布上做文章，另外河边还有不少中药材，山坡上还有珍稀菌类，这都可以做做文章。”

　　刚才于海江还想呢，突然让自己担任驻村第一书记，甭说没准备，就是有准备，这土门村穷得叮当响，这第一书记带领乡亲们干什么，天天宣传、天天学习就能脱贫致富？

　　一听文穆杨给自己出了点子，心里有点普了，但怎么把它们变成财富呢，这文章可不好做，于海江想到这看向了范炳江，想让他帮助出出主意，“范副书记，别看着呀？”

　　范炳江也在想着这个问题，一条小溪，一个小瀑布，能做什么文章呢，修水库，不现实，种果树倒是能利用上，但这么简单的问题文穆杨不会说的那么神秘，到底能做什么文章呢？

　　范炳江是答辩前最先跟文穆杨认识的，当时他就发现文穆杨不简单，先把他当成老师，又把他当成工作人员，答辩时更感觉他非常神秘，几次进出考场，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范炳江对文穆杨一笑，“文组长文老弟，哥哥们愚钝，给我们哥俩来点实惠的吧，这云里雾里的都摸不着头绪了，别让人家笑话？”

　　乡亲们能在这个地方生活几十年上百年，证明这个地方有他们能生活下去的资源，如果生活不下去，先人们早就搬家了，桃花寨有漫山遍野的桃花，土门村有常年不断的小溪和奔腾而下的小瀑布，这都是人们赖以生存的资源，如果把资源利用起来，脱贫就有希望。

　　文穆杨把军用水壶递给了范炳江，“范副书记，先喝口水。”

　　范炳江没说什么，拧开盖就喝了一口，发现不是热水而是凉水，咂么咂么滋味还有点甜，抬头一看文穆杨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范炳江突然想到了在碑海市喝过的瓶装水。

　　范炳江把水壶递给了于海江，“老于，喝口水你就明白怎么做文章了。”

　　于海江一仰脖就来了一口，范炳江赶紧问，“味道怎么样？”

　　于海江没加思索就说，“清凉爽口，还有点甜，我明白穆杨什么意思了，穆杨。”

　　文穆杨已经站到了郑文炳身边，经过郑文炳的解说，乡亲们对这位大小伙子起了敬佩之意，一见文穆杨过来了，黎彦君上前跟文穆杨握手，“文主任，刚才怠慢了，我代表全体支委邀请您给我们好好上一课，请进村，郑部长范副书记于第一书记，请。”

　　土门村因为山后有黄土的原因，乡亲们的住房是土掌房和土坯房混居，但比桃花寨的土掌房要少了很多，大队部还有个大院子，院子中间也有个大磨盘。

　　文穆杨进来一摸碌磆，淡淡的中药味随即传入了鼻孔，使劲一嗅鼻子，好几味中药材的香气又涌入了鼻孔。

　　文穆杨一指旁边上着锁的平房，“屈老师，库房里的中药材都烂了吧？”

　　文穆杨这话一出，不但黎支书脸上的皱纹聚在了一起，其他支委也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这可是土门村不能泄露的秘密，乡亲们就指着这些中药材活着呢，要是被公社没收了，乡亲们可真的没法活了。

　　为什么要问屈老师呢，在进村的时候，文穆杨就闻到二来和屈老师身上有一股中药味，一名老师，不给学生们上课，却背着粪筐拿着粪叉子进出村子，这不符合老师的身份，说明他借着捡粪之名，干着挖中草药的活计。

　　还有刚才他质问文穆杨是不是说了算，说明他有想法，想让这些中草药的买卖公开化，因为他掌握着这些中药材，所以他说话有底气，支委们也得看他脸色行事。

　　刚才听了郑文炳的讲话，屈老师心里早就活分了，再听文穆杨问自己，屈老师一点都没慌张，而是沾沾自喜的拍拍胸脯。

　　“文主任，刚才听郑部长和您都说要解放思想，我今天就先解放了，这库房里放的确实是中草药，是我和学生们偷偷摸摸采来的，也偷偷摸摸卖出了不少。”

　　黎彦君一听害怕了，当着上级领导说实话你不想活了，这是投机倒把，要抓起来判刑的，赶紧制止屈老师，“屈文才，这都是集体的，谁让你偷偷摸摸给卖了，赶紧回去写检查。”

　　黎彦君想把屈文才轰走，可是屈文才跟黎彦君想的不一样，电匣子里天天讲开放搞活，郑部长文主任也讲解放思想，还让于副主任到村里帮着解放思想，中药材是大队的，卖出去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不就是开放搞活吗。

　　屈文才一摆手，“黎支书，你这一辈子都胆小怕事，现在机会来了，你又前怕狼后怕虎，刚才郑部长文主任说了半天，难道对你一点触动没有？”

　　黎彦君脸上挂不住了，沟沟壑壑抽动了几下，却对着看热闹的乡亲们一摆手，“乡亲们，我黎彦君是胆小怕事的人吗，我是稳重，我是为你们的生活考虑，如果卖药材的消息走漏出去，这些中药材被没收了，你们怎么生活，怎么供孩子们念书？”

　　郑文炳听明白了，屈文才懂中药，他能让这些中药材卖出去，所以他在支委们中间有话语权，黎彦君都不直接反驳，只能对乡亲们发泄情绪。

　　屈文才也给黎彦君面子，没继续声讨他，而是转身走进了大队部。

　　文穆杨一看乡亲们三三两两的来了，有些话要让乡亲们也知道，就对着黎彦君拍了拍肚子，“黎支书，乡亲们都来了，你们支委早晨就不吃饭了吗？”

　　黎彦君和和几名支委一看文穆杨说得这么直接，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黎彦君赶紧招呼二来，“二来，叫你婶子煮点香芋来。”

　　“来了来了。”一位中年妇女，端着一小笸箩冒着热气的香芋跑了过来。

　　香芋可是好东西，含粗纤维粗蛋白，有增强免疫力，美容养颜和抗癌的功效，适合于高温多湿地带种植，但收获后不易保存。

　　文穆杨一伸手拿了一块，放在手上滚了滚，然后递给郑文炳，“郑部长，尝尝土门村乡亲们的主食，这东西跟外面卖的味道不一样。”

　　郑文炳接过来发现不烫手，也没多想，剥了几下皮就咬了一口，有淡淡的中药味道，然后看向了文穆杨，“煮的时候放药材了？”

　　文穆杨点点头，“这东西是季节性的，不容易保存，季节一过乡亲们就没得吃了。”

　　郑文炳看了看这吃食，才明白文穆杨为什么改道来土门村吃早饭，乡亲们的生活清苦啊，如果不卖中药材，就得挨饿，把剩下的香芋递给范炳江，“你们俩也尝尝鲜。”

　　文穆杨掏出大白馒头，“乡亲们，这是我从桃花寨带来的馒头。”

　　一看大白馒头，乡亲们都瞪起了眼，几位妇女也议论纷纷，“桃花寨都吃上馒头了？不会吧，上个月我去桃花寨走亲戚，他们跟咱们一样啊？”

　　望着议论纷纷的乡亲们，和企盼着把馒头分了的孩子们，文穆杨闻了闻大馒头，“乡亲们，其实天天吃上馒头很简单，只要你们团结一心，拿出筑土城墙的精神，把山上的中草药和珍奇菌类采下来，按照屈老师的办法把它储存起来，还怕换不来大馒头吗？”

　　屈文才高兴了，从大队部跑出来使劲抱住了黎彦君，“姐夫，这回听清楚文主任说什么了吧，把中草药和菌类采下来换馒头，换柴米油盐，他可是公社副主任，他说的话就是政策，就是命令，你该放心了吧？”

　　黎彦君还是犹豫，看向了郑文炳，“郑部长，这事能干，不违法？”

　　郑文炳也把文穆杨的思路摸清了，走一路宣传一路，如果直接到公社，又是开会又是争辩，等统一了思想，再到各村寨落实，不知道要猴年马月，这样多好，让他们先干起来，以点带面，别的村寨自然会效仿，用不了一两个月，全公社就都动了起来，还愁改制不成功？

　　郑文炳严肃的一点黎彦君，“彦君同志，文主任这是在传达县里的指示精神，县领导知道乡亲们日子过的清苦，这次派文穆杨同志来林同改制、发展经济，就是为了解决乡亲们的困难，只要你们按照文组长的要求，制定出科学的采摘计划，土门村就能实现天天吃上馒头。”

　　黎彦君眉头舒展了，带头喊起了口号，“感谢党，感谢上级领导对土门村的关心。”

　　乡亲们稀稀拉拉跟了一句，文穆杨一摆手，“吃上大馒头简单，但有序采摘很重要，屈文才同志，你是中医世家出身，不但要为乡亲们谋福祉，还要为子孙后代留后路，不要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中医世家学校老师，这话能不明白，但屈文才不明白为什么让自己管这事，为什么不让黎彦君管呢，难到要提拔自己，这是后话，先向文主任做保证。

　　“请郑部长文主任放心，这绿水青山是我们生存的家园，我们一定把它建设好、发展好、保护好，不让子孙后代骂我们是败家子。”

　　“好，屈老师，这两个馒头归你了，黎支书，我们该去林同了，乡亲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