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83、另有所图

　　于海江留在了土门村，在通往林同的山路上，就剩下郑文炳文穆杨范炳江三人了。

　　郑文炳虽然跟文穆杨接触时间不长，但文穆杨的先进理念和一心为公的意图他已领会了，桃花寨和土门村一个离县城最近，一个在深山老林深处。

　　文穆杨对两个村寨的指导思想是不一样的，这使郑文炳这个曾经的公社书记深受启发，干工作不只是传达上级的指示精神，还要因地制宜，因人制宜。

　　桃花寨何永年和土门村黎彦君两位村支书，一个已经意识到了，只有改革开放才能使乡亲们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一个还在等待中，等着上级给划拨资源和出谋划策。

　　文穆杨给两个村寨各自制定了不同的发展策略，郑文炳一边走一边琢磨，但精髓没挖掘出来，不得不问道：“穆杨，在桃花寨和土门村你只讲了大环境，画了个大饼，为什么不给他们讲讲具体怎么做呢，那样不是效果更好吗？”

　　郑文炳调到县里时间不长，通过和新领导一起开会学习，思想上有了进步，但思维上还带有乡镇的小格局，虽然又从文穆杨的讲话中开拓了视野，理解了什么叫解放思想，但没有真正理解文穆杨的意图，他明着是提问，其实是为了研究文穆杨的工作思路。

　　文穆杨已经注意郑文炳了，他原先是凌水镇书记，被熊国丽调上去的，凌水镇是城关镇，靠着县城的影响，改制和经济发展都是不错的，但受地域限制，他的思维和格局还是不够开阔，没有开放地区干部那种大格局大意识。

　　“郑部长，桃花寨土门村都穷惯了，要是让他们一下子脱胎换骨，不但村干部转变不了，就是乡亲们也不能一下子都适应，要循序渐进，像首长说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让这部分人去带动其他人，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郑文炳震撼了，这文穆杨是什么人，年纪轻轻怎么想的那么深远，看问题怎么那么透彻，有些问题自己这个副部长都没想到，他却谋划的面面俱到，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平步青云，看样子自己要有所选择了。

　　“穆杨，任副部长之前，我在凌水镇工作，那时的凌水镇跟现在的林同公社差不多，都是计划经济，没有人敢出头搞市场经济，所以我改革的工作经验并不丰富，这次到林同，你就大胆提出你的计划和设想，我不但做你的坚强后盾，还要跟你学习市场经济，丰富自己。”

　　郑文炳这话算是对文穆杨的表态了，一位组织部副组长，向一位年纪轻轻的副主任表态，他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是真心的想向文穆杨靠拢。

　　文穆杨分析了郑文炳的心态，认为他应该是从熊国丽处听到了自己什么，否则一位副部长，不会向一位看不到希望的副主任靠近，既然他有意，那就观察观察再说。

　　文穆杨停下脚步一转身，“啪”的向郑文炳敬礼，“郑部长，对您的支持我表示深深的感谢，但您要跟我学习市场经济我可不敢当，我的这些理论都是从书本上学的，还没经过实践的检验，您是老前辈，我应该向您学习才是。”

　　文穆杨先来了一招用势压人，因为郑文炳知道他是京大的高材生，正要读经济学研究生，所以这块大招牌就能压住郑文炳。

　　郑文炳果然中招了，一摆手说道：“你谦虚了穆杨，我的学历跟你没法比，说句自卑的话，你当我的老师我都没意见，我这个学生在老师面前怎么敢称前辈，你就不辞吝教吧，我洗耳恭听。”

　　范炳江一听郑部长这是怎么了，堂堂的县组部副部长对一个公社副主任献媚，喝多了还是饿晕了，这不符合常理啊，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郑部长从县领导嘴里听到什么了，文穆杨有城里的背景，还是某位省领导的直亲？

　　如果不是这些，那文穆杨有什么让郑部长跟随的呢，凭文穆杨的工作能力，还是因为他年轻，还是他大胆超前的意识，如果这些都不是理由，那就是文穆杨的人格魅力，对，就是人格魅力，让人跟着他实现梦想的人格魅力。

　　文穆杨一听郑文炳对自己这么虔诚，赶紧握住了他的手，“郑部长，您这么说可是让我无地自容啊，来时董书记曾交代，林同的状况非常复杂，到了林同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们围着您开展各项工作。”

　　文穆杨又来了一招诡道利而诱之，郑文炳一听文穆杨又把董书记搬出来了，前思后想也不得要领，对他的势力有点摸不清楚了，范炳江这时来了一句，“郑部长，文穆杨是真人不露相，别看他刚成年，在静南他已经当了半年多黄市长的助理了。”

　　郑文炳没参加答辩会，不知道郝红梅介绍文穆杨的情况，一听文穆杨当过市长助理，没显得惊讶，而是给了文穆杨一拳，“穆杨老弟，不够意思啊，在谦虚老哥不理你了。”

　　郑文炳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起了波澜，这么年轻的市长助理，肯定不是浪得虚名，应该是在经济方面有独到的见解，否则省城那么多干部都退居其次，这不符合常理。

　　文穆杨给了范炳江一拳，“范老哥，我就这么点秘密还让你给抖落出来了，好了，我现在成了透明人了，在静南有几个朋友，二位哥哥有什么事跟我说，能办的我一定给办。”

　　文穆杨又来了一招用情，用情得用的恰到好处，如果随便许愿会适得其反，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谁都有不愿透露的隐私，郑文炳就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但他如果不愿意说，就不能强迫他说出来，否则朋友都做不成，有可能变成敌人。

　　既然俩人都没吱声，文穆杨向前一指，“马上到三里村了，离林同不远了。”

　　三里村是离林同最近的一个自然村，有七八十户人家，从房屋和走动的行人看，三里村的生活状况跟土门村差不多。

　　通往林同的小路在村口变宽，文穆杨蹦蹦跳跳率先进了村，但被一名年轻人一伸手给截住了，“小同志，你从哪里来呀？”

　　其实文穆杨进村前就看见他了，他是公社派来接人的，他们本应该早晨到，都快十点了还没接到上级领导，年轻人着急了，见人就问。

　　文穆杨嘻嘻一笑，“我们从该来的地方来，到该去的地方去。”

　　说完突然一变脸，对年轻人严肃的说道：“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权利盘查我们？”

　　年轻人显然是个新工作人员，被文穆杨突然变脸一问，脑瓜子瞬间短路了，“我，我是公社党政办的，是董书记让我来接人的。”

　　郑文炳一看年轻人紧张的样子，心里一笑，你个文穆杨，吓唬一个新人干什么，走上前一摆手，“小伙子，你贵姓啊，我们就是从县里来的。”

　　年轻人一听终于接到人了，向郑文炳伸出双手，“您好首长，我叫蒋振环，是公社董书记命令我在此等候你们的，你们好，你们好。”

　　蒋振环又向范炳江文穆杨伸出手，范炳江一握就松开了，文穆杨却拉着蒋振环说道：“小蒋，你为什么不在村委会等着，我们要是下午来怎么办，你就在这等一天？”

　　蒋振环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立正，“报告首长，董书记命令我在此等候，我就在此等候，就是站到黑我也一直在这等你们，我不会投机取巧。”

　　文穆杨拍了拍蒋振环肩膀，“小伙子，服从首长命令也要灵活，如果机械的执行命令，有时候也会适得其反。”

　　先是小蒋，又是小伙子，郑文炳听出意思了，文穆杨直接把他当成了下属，这是要选通讯员的节奏，一碰范炳江，“看见没有范副书记，文组长这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范炳江也在想这个问题，对一个刚接触的年轻人这么热情，还带着传授经验的姿态，难道文穆杨会点什么，一下子就看上他了？

　　蒋振环没想文穆杨跟他年岁差不多，而是使劲点点头，“谢谢首长，您的话我记着了。”

　　“小蒋同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县里任命的林同改制组组长，也是林同的副主任，你来时董书记没告诉你？”范炳江提醒蒋振环。

　　没想到蒋振环对范炳江一个立正，“报告首长，董书记只告诉我来接县里来的首长，并没告诉我来人的姓名和职务。”

　　范炳江有些尴尬了，但郑文炳听出了状况，董学升只派人来接，并没告诉蒋振环接谁，是对蒋振环保密，还是另有所图？

　　文穆杨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董学升和刘福建已经发生了矛盾，而这三里村支书正是刘福建的支持者，他怕县领导先到三里村，三里村支书会说他坏话，那样就被刘福建抢了先机，所以他没告诉蒋振环接谁，还不让他到三里村委会休息。

　　文穆杨对郑文炳一伸手，“郑部长，到三里村大队部喝口水，如果有吃的就垫吧垫吧，小蒋，到三里村委会，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