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联》冀秧

981、坚强后盾

　　郑文炳毕竟不经常走山路，如果一口气走到林同，他能连休三天，正事就干不了了。

　　休息了片刻，文穆杨看了看地图，又手搭凉棚向远处看了看，“郑副部长，这条路通往林同，前面有条小路到土门村，咱们到土门村吃早饭怎么样？”

　　郑文炳没多想，一看手表才六点多，正是乡亲们吃早饭的时间，看了看范炳江于海江，“你们俩怎么样，能不能一鼓作气走到土门村？”

　　范炳江跟于海江在后面说了一路了，不但把文穆杨的思路研究明白了，把二人到林同首先开展的工作也进行了安排。

　　一听郑文炳问话，范炳江先拍了拍胸脯，“没问题郑副部长。”

　　于海江担负着各村寨调研的任务，一路上结合文穆杨在桃花寨的讲解，对这次的调研任务充满了信心，一个立正，“郑部长文组长，我调研的第一站就从土门村开始，出发。”

　　土门村因为村口有土门而得名，土门修于什么年代看不出来，但它把村子包围在中间，起到了保护村庄的作用非常明显，土门村大约百十户人家，古老的土掌房有的冒出炊烟，但有的还是冷冷清清。

　　四个人走到土门前，一位手持红缨枪的少年闪了出来，“请止步，拿出你们的介绍信。”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这古老的方式，看样子土门村封闭啊，真是只知季节变化，不知换了人间，脱贫致富任重道远哪。

　　文穆杨拿出一个大白馒头闻了闻，“真香，小兄弟，知道这是什么吗，馒头，大白馒头，白面做的，你把村支书叫来，这个大馒头就归你了。”

　　没想到少年不吃文穆杨这一套，有可能他吃过白馒头，有可能没见白馒头，用红缨枪一指文穆杨，“别用糖衣炮弹腐蚀我，赶紧把介绍信拿出来。”

　　但少年一个咽唾沫的动作被文穆杨发现了，这个少年吃过馒头，“小兄弟，我们是过路的，没带介绍信，把支书叫来吧，馒头给你？”

　　少年又咽了一口唾沫，但嘴上还是说，“不行，没有介绍信不让进村。”

　　一位背着粪筐，拿着半截铁锹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怎么了二来？”

　　学生对老师历来都是言听计从，特别是偏远地区的孩子，见主心骨来了，二来一指文穆杨他们，“老师，他们没有介绍信，还想找支书。”

　　文穆杨一看这位老师，不但裤子带着补丁，就是衣服上也有补丁，关键是补丁都不是一个颜色，好像现在的迷彩服差不多，可想土门村的乡亲们过的是怎么的生活。

　　出于对老师的尊敬，文穆杨一鞠躬，“老师好。”

　　从远看文穆杨像个学生，可近了看像军人，老师摸不准，来到近前仔细看了看文穆杨四人，“你们从哪来，又到哪里去，为什么没有介绍信，见我们村支书干什么？”

　　这是典型的老学究形态，四个人都穿的整整齐齐，猜也能猜出来，不是做买卖的就是官家人，还一连问了四个问题，还以为生活在特殊年代吗，先从你这个师表改起。

　　文穆杨又一个立正，“报告老师，我们被轰轰烈烈的改革大潮推来，要到不知世纪更替的落后之地而去，改革开放就是一张靓丽的名片，至于见村支书干什么，他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还请你这个教书育人的老师，把支书叫来。”

　　文穆杨虽然笑眯眯说的，但老师却感到了无比的震撼，这些词语不新鲜，电匣子里能听到，但大队不让议论，更不让传播，这几个人到这先说这些新潮的话，这怎么跟支书说。

　　老师灵机一动，对二来一摆手，“去报告支书，就说上级来人了。”

　　既然是上级来的，那就要拿出领导的派头，要不怎么能体现是上级领导，文穆杨一指土门问道：“老师，这土门和土城墙有年头了吧？”

　　老师一看三位岁数大的没说话，这个年轻小伙子却抛出了问题，以为文穆杨是秘书或工作人员，把粪筐和粪叉子放到墙边，像老师讲课似的说道。

　　“这位同志，说起土门村的土城墙，那可是有纪念意义的，抗倭时期，村里的乡亲们在村长带领下，夜以继日的到山那边的红强村去背黄土，愣是在这半山腰筑起了一道土城墙，当时那个场面，一边抗击倭寇，一边筑墙，你们年轻人可想象不到那轰轰烈烈的场面。”

　　“屈老师，又宣传土城墙呢。”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叼着旱烟袋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少年二来和一位中年人。

　　为什么六十多岁就成了老人，因为这位脸上布满了沟沟壑壑，再配上打着补丁的粗衣，露着脚趾头的布鞋，所以怎么看都是过去的老村长形态。

　　老村长也打量着郑文炳，因为郑文炳背着手，已经显出了领导的神态，老村长在鞋底上敲了敲烟袋锅才问道：“这位老弟怎么称呼，几位是路过还是来视察的？”

　　文穆杨可没工夫跟他浪费时间，直接介绍道：“你是村支书黎彦君同志吧，这位是县组织部郑文炳副部长，这位是公社范炳江副书记，这位是公社于海江副主任，我们不是来视察，是来土门村调研的。”

　　支书黎彦君一听县领导来了，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这可是全村群众的大喜事啊，因为十多年了，公社领导都没来过土门村。

　　黎彦君没跟郑文炳握手，对二来一摆手，“通知全村支委到土门来集合，快，现在就来。”

　　黎彦君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才向郑文炳伸过来，“您好郑部长，欢迎来土门村，调，对，调研，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既然身份公开了，郑文炳作为领导不能跟他一个人握手，另一位中年人一看郑文炳松开了支书，赶紧跟郑文炳握手，“您好郑部长，我是副支书毕克建，欢迎你们来土门村调研。”

　　毕克建应该是经常出去，又对范炳江于海江伸出手：“范书记好，于主任好。”

　　虽然文穆杨没介绍自己，但毕克建没忘了他，“你好小同志。”

　　郑文炳一看把文穆杨当成了工作人员了，对他嘻嘻一笑，“小同志，领我们进村吧？”

　　就这么几分钟的接触，黎彦君毕克建两人的精神状态完全展示了出来，黎彦君憨厚老实，完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毕克建能言善辩，是个有思想的副支书。

　　一帮人跑了过来，黎彦君一瞪眼，“先集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站成一排。”

　　连男带女歪歪扭扭站成了一排，黎彦君拿出了支书的派头，“同志们，这几位首长来咱们土门村调研，让咱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使劲鼓掌。”

　　这个场合郑文炳得讲话，可是他不知道文穆杨什么意思，讲一些大道理冠冕堂皇的没意思，还是让文穆杨直奔主题好，就拍着手一指文穆杨，“黎支书，各位支委，让这位小同志代表我们讲话，你们认真听，他的讲话就是你们土门村今后发展的目标和方向，鼓掌欢迎。”

　　郑部长的意思是直奔主题，主题是什么，发展目标和方向，土门村发展什么，达到什么目标，他们这些人一直都没有方向，突然提出了目标和方向，就得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者去落实去实施，黎彦君不行，毕克建也不行，谁行，于海江。

　　文穆杨装模作样的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同志们，改革开放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可是你们土门村还生活在过去的大锅饭年代，为了改变现状，为了土门村尽快的脱贫致富，尽快的融入到改革开放的大家庭，上级研究决定，对你们土门村支部班子进行改组。”

　　一听改组支部班子，他们没有炸锅，而是交头接耳一番之后看向了支书梨彦君，因为黎彦君当了几十年支书了，他要是没意见，这帮人当然都希望再混个一官半职的。

　　此时黎彦君的思想斗争最激烈，几十年的支书，没能把村子治理好，没能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确实是应该被拿下，但整个林同都这样，也不是土门村一家穷得叮当响，大环境所致，可县领导带工作组来了，凭天由命吧。

　　黎彦君没有露出失望，而是大手一挥说道：“同志们，咱们土门村确实应该改组，我当了几十年的支书了，没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我惭愧啊，我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

　　这个黎彦君，一边支持改组，一边还摆老资格说苦劳，几十年你真惭愧么，惭愧还伸手要安排，郑文炳本想批评他，但又压下了想法，看看文穆杨怎么说。

　　文穆杨已经把他们的心里都摸清楚了，但为了土门村的平稳迈进，为了改制的顺利进行，不能把梨彦君撤了，那样于海江没法开展工作了。

　　“同志们，改组支部的目的让土门村班子更加团结，更好地利用现有资源，更好地带领乡亲们发展生产，解放思想不只是口号，而是要理解其内涵，上级决定于海江副主任到土门村任驻村第一书记，帮助你们解放思想，黎彦君同志，你有没有相信完成这次改组？”

　　第一书记不是新名词，但它跟书记是有区别的，跟村支书区别更大，梨彦君对这些一知半解，但他听到的是没撤销他的支书职务，还问他有没有信心，这才是关键，那就是说他还是土门村的一把手。

　　黎彦君脸上的褶子第二次舒展，“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们土门村是团结的，一定积极配合于第一书记完成改组工作，让土门村尽快实现脱贫致富。”

　　文穆杨一听还喊口号，真是太落后了，喊了这么些年不还是这个穷样，不客气的一摆手。

　　“各位，脱贫致富可不是喊出来的，要解放思想开动脑筋，挖掘土门村的自身优势，这么些年后山的小河哗哗淌，半山坡的小瀑布天天流，你们怎么不利用起来，不要强调没有政策，没有资金，如果有一个人的思想解放了，也不会白白浪费这大好的资源。”

　　这个年轻人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处在这个位置上你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你穷我穷大家穷，冒尖那是有风险的，屈老师忍不住了，“年轻人，利用这些资源你说了算吗，你要是说了算黎支书肯定能把它们利用起来？”

　　郑文炳一听屈老师在损文穆杨，认为他没有权利，那这个副部长后盾该替他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