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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销售部 ...


  •   当我对王哥的工作了若指掌时,可以开心地坐下来喝杯闲茶的时候,人事过来说,金总出差回来,把我调到销售部,做销售内勤。
      好不情愿,Olivia与我对门,却从不讲话,普通工对她知道的也很少,她也很少回宿舍。与大哥大姐们相处,尤其是门卫大哥大嫂,极其的放松。就像是孩童时代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一样,一眨眼就到头了。
      金立那日清晨开完会便有事离开,一点音信都没有。自己不会刻意去打听什么事,也不会抱怨,或者故意做出问候的事情,他也没有。
      最终,还是对等的。
      又要面对,一些要动心思的相处,未去心便提前累了。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四肢乃至脖子和腰,都拖着沉重的锁链。
      一下子便由自由转为被动约束。
      这里,是我的,我却拿不动。
      行政楼果真让人厌恶,严肃而冰冷,怪不得王哥不会上行政楼。Olivia见我被人事领进销售部,那淡黄的细眉立刻皱了起来。我也觉得很尴尬。
      到这个部门,也就几乎接近这个公司的核心了,大客户有哪些,发运方式是什么,账期是什么,回款怎样,哪种货物畅销,客户反馈的问题有哪些,各个问题如何跟负责部门沟通解决……脑子飞转着,对接触的这些异常兴奋,不必着急,不必着急,采购早晚要打招呼……一下子,就那么一下子,整个人激活起来!
      “咚咚!”王哥来跟金总谈事情,看我已经落座销售部,便顺路敲了下门,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漫步着去金总的办公室。
      企业的进销存系统就展现在我面前的电脑上,桌子上放着合同的清单复印件,第一反应就是导出这一年的销售额及回款额,却发现没有权限,试了几次,仅限于查现有库存与单个客户的发货清单……
      没有权限。
      我看了下Olivia,Olivia似乎看懂我想要什么似的,满脸的谨慎,略有不悦。斜对面的金总办公室,门一直虚掩着,直到王哥出来,我才确定那里面就是金立了。虽处于上下级,但自己心里仍旧是傲娇地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我不会因为岗位而屈尊自己的内心,况且自己也是有公司的人。
      Olivia在办公室时候,没有人吱声,当Olivia出去的时候,同事间就有了交流,这里一半中国一半外国,十几个人,开始跟我打着招呼。我整理下桌上的合同资料,关掉屏幕,起身就去敲金立的办公室,去要自己的权限。
      “刚要找你。”我刚想敲他的门,门就开了,几日不见,他竟然憔悴苍老了许多,自然自己的脸上就开始挂着疑问,“最近还顺利吧?”
      “挺好的,”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有点难过,“你怎么了?感觉你有事,状态不是太好。”
      “是有事,”金立关上门,还挤着笑,那笑可能就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吧,
      “怎么了?你的工作一直挺顺的,”说完这些,突然想到,那就是家庭的事情了,“家里面有事吗?”
      “先说你的吧,找我有事吗?”金立坐到我的旁边,一副强打精神勉强笑的样子,
      “没什么事,就是那么长时间没见到你——”不经意,确实也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想看看有什么能做的,也不白来一趟——”
      “要走了?”
      “嗯哼,不是不是,就是问问,”我无奈摇手,“我们家那老家伙是谁,是大boss啊,我这一句话说错,有时候还不知道错哪里了,就被他老人家下放到厂里了。”
      “孙老的企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就算你我都不在这里,对他来说也无大碍。”金立这么一说,让我竟摸不着头脑,
      “那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
      “成长。”金立这么一说,我突然也就明白,那些表面的管理都是虚设般,怪不得我说要来跟金立交接,他老人家那么的无所谓呢,老狐狸!
      “我需要成长,但是你不一样——”我想说他不需要,但金立那么谦逊的作风仍旧表明他需要成长;
      “经验是一方面,精神才是主要的。”金立试着帮我解惑,但是越解越迷糊;
      “要什么精神,老爷子的精神吗?”想到他那“老谋深算”“ 狡诈阴险”就不由得发笑,
      “你千万别学这些,挺好的孩子,别被这些霍霍了,不值得!”我赶紧打住金立,最起码,他是我认识的男人中,还是挺不错的,老爷子那就是一个滚熟了油锅,翻过来翻过去都是炸透的人,这不就是眼前嘛,这世道是没有别的东西能历练他了,反过来,他可以轻轻松松地给我上枷锁。
      “你觉得好笑,是因为你身上天生就带着这些品质。”金立很坦诚地说,这话就算是夸奖,但听进心里还是让我生出厌恶;
      “也就是我不想像他,反而是最像他的。”我不停地用牙齿挤着舌头,镇定自己,“中间还隔着我爸,怎么就隔代传了,那我在别人眼里不就是未老先入秋了嘛~”
      “这么严肃的话题你还能说笑,”金立确实笑了,发自内心的,被我逗笑的,“玥玥,跟我回去吧。”
      “啊——哈——”我不好挣脱他伸来的手,也挺尴尬,“前一秒还鼓励我们要成长,怎么现在就想让我半途而废回国呢!”
      “如果是需要陪伴呢?”
      “什么样的陪伴?”
      “贴近心里。”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握着,在崩溃前不停地加高堤坝。这种渴望,我大学时期也有。
      大学,大学的自己是那么孤僻。也有很多次,都有冲出灵魂的释放,那种快乐,多半是自嘲。那时,渴望一个人无条件地理解我支持我,但是没有。整个人就像是装进塑料袋里一样,渴望外界,又害怕戳透了袋子,自己会冷。
      但最终,自己还是鼓起勇气,生活在让自己恐惧的环境中,然后慢慢了解明白,那恐惧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的危险。
      “不怕,”像叮嘱孩子般,轻轻抚摸着他的手,“那恐惧没想象的那么危险。”
      像是打足了气般,他不断地微笑点头,肯定着。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不知道他这样坚实的肩膀也会因为恐惧而抽动,心里曾有一个念想,托付于他,做个小女人;而今明白,有时候,强大也会脆弱,脆弱也能强大。
      最起码,一开始的单方依赖的念头打消了。见识了软弱的一面,竟觉得这个人是那样的真实,让人挂念。那种任意摔到都不会疼的依赖,是互相的支撑。

      最绝望的坍塌是精神的毁灭,两人总有牵连,那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你想得到的。
      我一直不知道金立所说的是因为何事,自己也不想继续追问。
      在销售部,总觉得一些报表不是既不是刻意回避我,又不是故意到我的眼皮下。一切是自然而然,又像是刻意安排演练的。我一直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把我引到这边,外人的说法就是个油头般,对比报表,确实很多与国内的贸易,而且是是半成品居多。
      这么高的进价成本,在国内怎么个销售的方法呢,我不明白,这个老爷子是有意要喂肥这个公司吗?
      当心里有了疑问,便处处皱眉。我常抱着茶杯到王哥跟薛主任的办公室,一边咕嘟咕嘟喝着茶,一边把他们当作心腹一般叨叨:
      你们说,老爷子就是一个老家伙,小时候也就上了三四年的私塾,哦,转业时,还专门上过课,教他们离开军队也要保守机密;哪里有专业的知识……刚开始响应号召,那工艺美术厂就是主要生产彩蛋,还生产过火柴,我怎么突然觉得卖火柴的小女孩变成大爷了……
      不管我怎么叨叨,薛主任跟王哥就是一个劲儿地笑,嘴巴还是咬得很紧一样,那老家伙定是给他们封口费了。
      想到这里就气得自己也想笑,小学五六年级到整个高中,似乎老爷子还挺有劲头的,他心情舒适就是在园子里转着,戴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哪个缺心眼推荐的,酷似驴屎蛋的黑眼镜。因为猛一转头,就像是漫画卡通中娇滴滴可爱的大眼萌妹子的黑眼珠子。
      这话我以前跟奶奶在金黄银杏树下晒太阳的时候说过,奶奶赶紧介意地拿着手中的擦眼巾甩我一下,呵呵,不疼,那柔软的手巾一角,湿湿地,带着她手心的余温,但是就在瞬间,一股她喜爱的,浓烈的霜花牌雪花膏扑入我的鼻腔和口中,顿时,五脏六腑都被这香漾住了…..
      我试着问过敬叔,敬叔一种想说又担心我不懂说出去的模样,我说,你不说,那我就打道回府,直接蹲扬州再也不回他老人家的基地了。敬叔见我非知道不可,便换了个方法,给我讲了个故事:
      古时候,有条老街,这街两边,有两人都是炸油条卖的,一个是老头,一个是个小伙子。老头子的油条又黑又丑,还死贵,根本没人吃;但是那个小伙子的油条又鲜又卫生,价格还适中,生意非常好。
      但是,这老头子仍旧是常年摆摊。
      讲完,敬叔说,就是这么个道理。我开动脑筋说,这老人是这小伙子的老爸,难道是用这种既机智又友爱的方式让儿子生意好吗?太违心了。
      敬叔摇摇头,嘿嘿地笑着说,我讲的可是市场,不是父子关系。然后一副你不懂我就不多说的样子。其实,隐约自己知道没这么简单,就是不懂罢了。
      到底,自己吃的米没抵上他老人家喝汤放的盐。
      有谜语后,就一定有谜底。谜是一个让你觉得新奇不倦的事情,谜底则会让你失去思考的乐趣。我不想揭开谜底。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掺和的多,撤得才利索。老爷子的王国,我绘制不出版图。金立呢,进来多是一副一切都坦诚给你的模样,让我也是头晕。
      王哥说,你把手边的事情做做好,到时候自然就行了。
      薛主任说,抓细节,搞好生产,对得起这份工作。
      偶尔,办公室里会有交流:这是我的原因,我来调整,你再看看......
      说像机器运转,但都是活生生的人,但是每个有血有肉的人也成了优质的一份子。
      那个Olivia比我想象中睿智。偶尔的一次,在狭窄的楼梯口相遇,身着休闲,互相微笑。有时候,也会看到她穿着正式,归来迟迟。
      有一个事情薛主任跟王哥倒是统一的,让我去交际,把客户跟供应商关系处理好,在这永远维持这些关系之类的,就是把“别人”变成自己。这应该是一种狭隘的主义,纵然是对老爷子敬爱,也不应该这么情绪。
      我与我刚开始来时的想法也不一样了。既然不能长久,就不要去改变。这边不是我的生存之路。若是真的意气插手这边的事情,将来走了,留下许多的断结,这一点,有全局观,能稍微长远看问题,跟老爷子倒是熏陶到了。
      心海说,春暖花开,你若不来,幸运的花就不是我的了;小嘻妹说,孩子要生了,你预备当几妈?哈,还真是抢手;esunny说,那个跟我一起坐飞机的老教授,快不行了,在扬州,学校千人点烛祈福,这就是桃李最好的阳光……
      始终,没有那个我刻意忘掉还不经意想起人的消息,周围的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不会说这个话题。
      漫长的冬季,漫长的春季。我确实成了合格的销售。我不与客户见面,所有的风趣幽默都放到了电话里。当自己变成了谜底,多少联系的人会急迫想揭开谜底。
      打算回去,是在自己真正完成了手边的工作。金立似有忙得事情。我与薛主任先到机场,时间是如何跨越的,来时雪漫道路,去时暖阳如歌。
      “金总最近有事呢!”薛主任坐在厚实的箱子上,王哥一个劲地笑着,他常年在这习惯了,看着薛主任回去了,也是这么的笑嘻嘻的,看不出分离还是什么;
      就这样,三个人在等着,等着那个迟来的重要的大人物。
      “老薛,箱子还能盛下?再买点特产带着,这边多呢!”王哥弯腿蹲在,坐在薛主任旁边;
      “全是老黑啤!嘿嘿~”薛主任啪啪拍着结实的箱子,心满意足,收获颇丰般,“其他的我们国内什么没有,都是地里长得海里捞得,稀奇不到哪里去!”然后半眯着眼睛享受丹麦上空的阳光。
      “你看你把大棉衣都给我留下了,我怎么也得表示下才好——”王哥的笑嘻嘻,伴着羞涩,大棉衣价值几何自然不是重要的,兄弟情似乎才是彼此都放不下的。
      “一件外套,小事,你列的单子我都拍给你嫂子了,她先买,我到家就给你寄!”薛主任雷厉风行,兴致勃勃;
      “那让我说什么好……”王哥脸彻底红到脖子里,就这样与薛主任肩并着肩坐着,“老董事长待我们好呐……”
      “哎,都是互相考虑,人就是这么处的!”薛主任推了下王哥,“起来起来,金总来了,你在这保重!”
      在耀眼的阳光中,金立下车,王哥迅速过去,与我们摆摆手,开着车走了。那笑嘻嘻的侧面,泪水在眼里似乎都涨了出来,像眼球镶了层水晶月亮一样,紧贴着上下眼皮;送别故乡人,是客居他乡最难忍的事情吧。
      “金总,”薛主任点了下头,打着招呼,我笑了下,就像自己从这边毕业了般,可以回家报告了。
      薛主任总是那么雷厉风行,取机票也是那么的快,我与金立一前一后,似乎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但这个人提着一路都没什么话语,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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