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的玫瑰》爇之

146、准备做接班人

　　有了少年，谁不想无忧无虑轻狂一下。不轻狂枉为少年人。
　　但是过了少年的时光，突然发现生活不是那么的自由。法律上讲的，权利可以放弃，但是义务还是要履行的。这些，都是抹不掉的。
　　精神可以抵抗疾病。当整个人都准备像去战斗一样，那么每个细胞都变成了勇士，打败入侵的病毒便不在话下。顺婶一直问我感觉怎么样，头疼不，还不时地用手来试我的额头，那手，像是晒暖的砂砾，拂过我的额头；亦或者将发呆的我拥入怀里，然后额头对着额头，用心来给我测量，我甚至从她微张的嘴里看到满是黄垢的牙，就连她呼吸出的味道都是与众不同的。
　　但是，很反常，我这个体质竟然抗过了寒风冷雨。
　　“二姐，嘿嘿，休息好了吧，”敬叔敲了下门框，走进来，强带笑颜；
　　“老爷子没事吧？”想到那一幕心就一软，酸疼；
　　“老董事长身体还好，就是火气大，但他心里还是疼你的。”敬叔边说边框着眼泪，
　　“二姐就是还小，还不懂事，有些事情可以开玩笑，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敬叔揪着嘴，语气极其缓和地说教，那皱起的眉堆快要成了两座小山，眉心纹深的可以夹住一元的硬币；
　　“我知道错了。”这个架势，就是不错也是错，有什么办法，承认错误又不会少活两年，你们开心就好。
　　“老董事长在上面等你聊聊呢。”敬叔说得小心翼翼，我心里自然懂得，不能再惹老爷子生气了，“金家少爷是个好人，但是——是个人都有底线。”
　　这话出来，我自然知道是关于什么事情。敬叔说，金家主动商议婚事，金立追着我们就是要带我回南通的金家，老爷子也是准备随后就到，两家就喜上加亲。
　　但是，我是个人，失恋了，也不代表就可以被安排，就算心里想过是金立，但是也不是这样在一起。
　　我轻轻地敲开暖阁的门，满屋子的烟味，熏得细云缭绕。老爷子躺在藤椅上，不再是悠哉地摇来摇去，而是固定了，半躺着，他老人家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着窗外，洞察着什么，如腾云雾，如活神仙，但活得却殚精竭虑，燃尽燃白最后一根须发。
　　我走近，不再说什么。静静地坐在他脚边的沙发上，暖阁就是暖阁，最先看到太阳，最先晒到太阳，由此俯瞰远方，辽阔的视野，高楼平地拔起，高入云霄，却远没有老房子这般的定力和底蕴。
　　终于，老爷子禁不住地咳嗽了几声，我赶紧倒上水，递到他的手边，但是他老人家连头也没回。
　　我轻轻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不想交谈，何必喊我来呢，但是下意识一想也便知，是敬叔在从中斡旋罢了，我主动来了，就代表我要说些什么，但是老董事长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了。
　　既然这样，就不想打扰他老人家。我仍旧轻轻起身。也是在起身的那一刹那，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倔到了骨子里，一句软话都不会说，就生怕自己爱惜的骄傲就此覆灭。
　　“这天，”接着是一阵咳嗽，“这冬天，是一年比一年冷了，嗯哼……”
　　老爷子张口说着话，最终，他先包容了我。我拿起沙发上的毯子，仔细地折着，然后轻轻地盖在他的腿上，
　　“冷一天也就少一天，暖和的天也就近一天。”我淡然微笑，再次坐到他脚边的沙发上，将未冷的水杯拿起，那双手缠的绷带，像裹木乃伊一样，就赶紧起身起身将水杯端到老爷子嘴边，
　　“嗯哼，还没到你们喂吃喂喝那地步，嗯哼~”
　　说完，便倔强地往烟缸中一下磕灭烟斗，双手抱着杯子喝了几口。我接过杯子，此时我们爷孙俩都笑了，这种笑，也不是求着冰释前嫌，更不是求着谁进谁退；
　　“嗯哼，金家那小子对你是不错的。”
　　“知道。”但是生活就是喜欢绕弯，“但是也不能代表我就这么容易接纳他。”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复杂——”老爷子仍旧想要挽回般，何况，这真的是两家及我与金立最好的选择；
　　“我懂您的意思。您放心，我明天早上就出发去西欧接管，我虽然不懂，但是金立会跟我做好交接的。”
　　我按住老爷子的意思，赶紧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听后倒是觉得不错，是啊，我们家又不是没可用之人，人手不够，心海他们久经商场，跨行很容易，何况我们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这些是深入骨血的。
　　“但是我需要一个人随我一起去——生产薛科长。”这人我虽接触不多，但是听敬叔说过，他是厂里唯一一个经历各个工段的师傅，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嗯哼，”老爷子半信半疑，他的眼神向我传达着这样的讯息，就像是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经不起折腾，经不起检验；
　　“我再出去就是代表您和整个家族，我猜您肯定不会让我去给金家示弱，越是在这个时候，就算我真的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金立更适合我，或者是彼此适合，那么，我更不能因为婚姻带着整个家族去弯腰。”
　　他爱的隐忍沉重，将私情融于公心，而我，却要反过来，将每一笔都算的清清爽爽，不拖泥带水，干干净净地，若再有可能，再相爱吧。
　　“嗯哼，到底，你这个小东西最像我，嗯哼！”老董事长的赞同，我便放心了，但是下一步怎么做，我确实不知道，
　　“嗯，天寒了，能藏一冬是一冬，别的也操不上心喽~”
　　老爷子说完嘴角轻轻一扬，便嗯哼一声，摇起了摇椅，便逍遥像个快乐的“老糊涂仙”。
　　这件事，有的过分夸大自己的能力，也有的忽略了背后的意义，一来二去就岔开了，造就了如今这般局面，那些“大人们”心思竟也这般的狭窄。
　　但是对于老爷子来说，不管结局怎样，他都可以完美地收局。

　　我跟心海说，照顾好父母老家，我要先去北欧跑跑了。心海那心就逍遥地飘在海南岛，每当飞机的舷窗出现江海湖泊，都恨不得起场大风雨大浪头，搅散那厮的悠闲。
　　特例带着薛科长，但这人太难相处，一路上不是闭目养神就是仰头大睡，那眼神，就没正儿八经地把我们小辈放眼里。这才几年没进厂里晃悠，弄得这般的生疏。带这个冷血的大叔进童话王国，是有点儿不适合。但是一路上也不能这么不说话，我便在吃午餐的空档，故意找着话题，
　　“薛主任，”我故意提高他的职位，谦虚万分地称呼着，“这飞机上的饭吃得习惯吗？”
　　“没事！没事！！没事！！！”他立刻睁眼看了我一眼，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笑了，然后干咳一下，继续吃了起来，全机，就数他吃饭的声音最响亮，抽抽啦啦，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
　　“薛主任，这次请您出远门，辛苦您了，还劳烦您跟着我这么折腾，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能做到的，一定兑现！”我递过面纸，薛主任擦着嘴，对我立马客气了起来，
　　“哎，只要工作需要，公司需要，我们责无旁贷。每个人都是集团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薛主任诚恳地说道，然后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来回地在嘴里漱着，然后咕噜一声，喉结一动，便咽了下去，餐车的空姐看到杯子空了，便询问是否还要，薛主任连忙摆手，递过杯子说不用了。
　　“每次跟你们老师傅聊天，心里都充满敬佩，对老爷的，对你们的，”我由衷地说，“我们是活在你们的福荫下，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
　　“哪家都是长辈照顾晚辈，这是人之常情，习惯的事，一代一代更替着……”薛主任一言蔽之，不再说什么，将要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小声地说道：“自家的事情还是自己家里人做，家里有人就不要请外人，人心都隔肚皮，外人——”
　　半截的话，便不再说什么。
　　老人们常说，人是这个世界最活的宝物了，一会儿到这里，一会儿到那里。但总得来说，这下半年越往北越冷是真的，变不了的。
　　下了飞机刚取到行李，薛主任就雷厉风行地打开拉杆箱，好家伙，都是过冬御寒之物，薛主任拿出一件最厚的黑色大羽绒服便披在身上，加上自身身高局限，立刻，整个人像是裹在了厚棉被中，然后呵呵一笑，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北欧地方冷那，来得时候单独看了天气预报，提前做好准备，走吧！”
　　他抖擞精神，拉着箱子大步流星，这该死的天气，看来今年就要在这过了。就像别人刚到中国想着会看到会功夫的人满天飞一样，到了丹麦的首都，我也幻想着是不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啊马车啊晚会啊什么的也会四处都是……
　　但是说实话，到处还都发展的一样。就是那长相不一样罢了。但是室内一点儿也不冷啊，暖烘烘的，薛主任走得快，我一路小跑，他突然停下来，手指着前面一个接机牌，貌似是接我们的，只见上面写着孙心玥薛继军，这拿牌子的是个中国人，白白胖胖，看似面熟，但是认不出来。
　　“心玥心玥！”不知什么时候，金立从人群中钻出来，站到那个人旁边，左手放衣兜里，右手招着手，喊着我，我们赶紧向前，他乡遇故人，真的温情。
　　隔着通道栏，我们四人一左一右地走着。
　　“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金立很平静地笑着，我看不出他内心的变动，有点错觉，我与金立走着人生中的平行线，就像是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着什么，便低着头一路地走着，身后的薛主任同那位一直聊着什么，依稀能听到的就是什么“就当出国旅游”“美人鱼”什么之类的话题了。
　　通道结束，我与金立面对面。游玩，来得真不是时候，五月的晴光才可照太清，四郎岛上才话牛耕；那时，樱花吐艳梨花素，泉水喷去海水平。湾畔人鱼疑入梦，馆中雕塑浑如生。
　　“麻烦了。”金立拉过我的行李箱，就在迈出机场大门的那一刹那，我立刻被眼前的雪吸引了：多久没有见到这么大的雪了，明张岱写观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拿到此处，也是符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