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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五章 暴风雨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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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几内亚这段时间,衲衣从没有睡得这么香过。
早上,他是被康帅叫醒的。
“洗漱的在外面,我去附近摘一些水果回来,你先去洗脸刷牙。”
听到他要留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衲衣有点怕:“你多久回来?这里有大型野兽吗?”
“大型动物都在山那一边,但这儿有蛇。不过,我在屋子附近撒了驱蛇的药粉,蛇不会靠近。”
衲衣眉心一跳,感觉自己真被他带进沟里了,生怕他一去不回就此丢下她:“你快去快回!别丢下我啊!注意蛇!”
康帅将草席边的布布递到她手里,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乖乖等着我。”
被他这样一亲,衲衣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从前。
她乖乖应了一声,看着康帅起身出了小木屋,才慢腾腾地将那件在她看来花里胡哨的布布穿在了身上。
脑海里却总是在回想昨晚的事。
可以说,昨晚上他可是一点也不温柔,似乎要将她搓皮断骨一样。
到现在,她浑身上下都还疼得厉害,全是被他那双手搓捏的。
小屋外的空地上有一截及腰的树桩,直径有中国大鼓那样粗大,树桩表面早已经被磨得光滑如石,油亮油亮的,刚好可以当成一张圆桌来用。
周围还有五张大小高矮都不一致的树墩子,当做凳子来用再合适不过。
康帅已经将洗漱用品都替她备下了,除了擦脸的干毛巾,盆和牙刷都是就地取材的树木制成的。
当地人都是用一种叫“阿洛”的树来刷牙。衲衣刚来的时候,林园推荐她用,说这就是当地人牙白的秘密武器,不用牙膏就能将牙刷得白白的。
她不太相信,坚持用自己带来的牙刷牙膏刷牙。
看屋门前有这种树的断枝、碎渣子,她知道这是康帅自己动手做的。
她不是娇气矫情的人,果断将削成“鬃毛”的那头塞进了嘴里,树木里带有一股薄荷香,清凉爽口,比加工过的牙膏口感好多了。
洗脸水是林中的泉水,清凉清凉的,将她身上的疲惫和懒惰都洗掉了。
衲衣觉得这里空气格外好,阳光从参天大树的树缝里斜斜漏进来几丝光,将绿叶的颜色照得更浓了一些,仿佛放着光。
康帅还没回来,她无所事事,在附近随意转悠着。
见到康帅撒在附近的药粉,她再不敢往前面走一步,只好退了回来。
她随意坐在了一张树墩上,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周围的风光。
清风习习,鸟声啾啾,竟让她瞬间爱上了这里。
康帅回来时,竹篓里装满了香蕉、芒果和木薯,还有一些衲衣从前没见过的水果。
她在竹篓里翻动着,想看看还有没有她没见过的当地水果,却在各色水果里摸到了一条滑腻腻、凉冰冰的东西。
她赶紧松开了手。
这种手感,让她心底发毛发紧。
正想翻出来瞧瞧那东西的真面目,手腕突然被康帅拽住:“别动,是蛇。”
“啥?”衲衣头皮发麻,还在竹篓里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望向康帅,“活的死的?你捕蛇回来干嘛?”
“怕?”康帅眼里染了些促狭的笑意,手伸进竹篓,将上面的水果捡了出来,徒手抓出一条红似火的蛇,还故意在衲衣眼前晃了晃。
是一条死蛇,内脏已经被挖去。
不过,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然而,即使是死蛇,衲衣也觉得瘆得慌。
虽说她解剖过许多蛇,但都是一些无毒的蛇类,而且颜色没这样鲜艳的。
在她的认知里,自然界里,越是鲜艳夺目的东西,越毒越危险。
更别说是蛇了。
即使死了,毒性也还在。
“没毒,”康帅见她躲得远远的,无奈地道,“当地人管它叫‘库加沙’。这种蛇体内脂肪厚,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着火,很多不明原因的森林火灾就是这种蛇引起的。不过,将它的内脏去掉,装上灯芯,可以用来照明,所以又叫‘蜡烛蛇’。”
衲衣头次听说还有这种神奇的蛇,大着胆子上前:“真有这么神奇?就像点蜡烛那样点上吗?”
“自己试着点上火……”康帅将蛇往她手中递,“外面有风,点火会很危险,去屋里,小心点。”
衲衣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硬着头皮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拈起蛇尾,滑滑的,软软的。
进了屋子,她就将蛇甩在了地上,趴在门边唤康帅:“帅哥,我还是怕,你来点。”
康帅在洗切水果,看也不看她:“自己点。”
衲衣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又变得冷漠,小声骂了一句:“没人性,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她就近在屋外捡了一根树枝,回屋用树枝将蛇的身体盘成一圈,意外发现将这赤红的蛇盘成蚊香形状后,这蛇就没那么可怕了,反而有点可爱。
衲衣将昨晚还没烧完的蜡烛棉芯从半截指头大小的蜡烛里扯出来,放在蜡烛蛇被掏空内脏的部位,小心翼翼地点了火。
滋滋——
火苗蹿起,将还算亮堂的小木屋染上了一层橘黄的光,比蜡烛光更明亮。
这一新奇的物种让衲衣兴奋无比,吹灭、点火,玩得不亦乐乎。
康帅进屋催她吃早餐,她恋恋不舍地将火吹灭,起身对他说:“晚上不点蜡烛了,就点这条蛇,好不好?”
康帅抬手轻拍她的后脑勺,微微笑着说了一句:“洗手吃早餐。”
衲衣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跳到他面前,眼里全是笑意:“帅哥,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康帅并不否认,却冷着脸催促着:“去洗手!”
衲衣此时心情好,被他凶也十分高兴。
而所谓的早餐不过就是他摘回来的水果和木薯,虽然摆得好看,可却不饱肚子。
这种时候,她十分想念国内的豆浆油条。
“这两天的三餐都吃水果和木薯吗?”衲衣想吃白米饭。
康帅看穿她的心思,直接用刀叉起一片木薯肉递到她嘴边:“张嘴。”
衲衣很听话地张了嘴,十分享受被他这样投食,即使他用的工具有点危险。
“你会做饭吗?”他突然问,“屋后有口石锅,原主人留下的。你要是想吃米饭和熟菜,我可以回村子里带一些过来。”
“我不会做饭,但是,我会大锅乱炖!”提起厨艺,衲衣就很没底气,“我和你一起回去带些能吃的过来。”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康帅倏地偏头盯住她,右手穿过她的后颈,绕过脖子,捏住她右颊边的一点肉,贴着她的耳,低低地说:“你只能留在这里。”
衲衣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安,拧着眉头望着他:“为什么?你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干嘛?”
“做我的女人……”康帅的手缓缓地在她紧皱的眉心处移动着,嘴唇轻轻扫过她的面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村子里到处是利马的眼线,有些事做起来不安心,懂吗?”
“但是……”衲衣懂,但也不是很懂,“这好像和我要跟你回去取东西不冲突吧?”
“这里僧多肉少,村子里的那些单身汉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了,你又是刚来的,他们多半会打你的主意……”康帅抬高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是我的女人,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都不行!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等过了这两天,我会让你回村子。”
听他这么说,衲衣肚内的不平之气消了一大半,嘟囔着说:“原来你又在吃醋。”
她圈住他的腰身,依偎在他怀里,笑得知足而开心:“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挑三拣四了。只要能和你待在一起,不吃白米饭也行。”
反正她和他都不会做饭,免得到时候乱忙一通,糟蹋了粮食。
白天,她就跟着康帅在丛林里转了转,认识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动植物。
特别是蛇。
衲衣不禁有些纳闷了:“你研究这些蛇干什么?”
康帅讽刺一笑,道:“命不由己,没得选择。”
这一年来,他在研究室终日与蛇为伴,负责观察研究世界各大蛇种的习性。和蛇待得久了,他反而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条蛇,渐渐丧失了人类的情感,不愿意和人类待在一起。
然而,看到那枚戒指,脑海里又总是有一道声音提醒着他——他是人。
是人,就该保留人类的那份良知,好好做个人。
秦桑一直在努力让他做回曾经的自己。
他也一直在努力。
虽然效果甚微,但是,他好歹没让自己像研究室的一些人一样,残杀同类。
最后,他见到了衲衣。
第一眼,他就被她眼里的光笼住了,心间好像注入了一道光。
似曾相识,却并不相识。
到现在,他也记不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包括和她的一切。
但是,和她相处,却能让他的心回归温暖平实。
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完全丧失人类的感情,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
昨晚和她那个旧相识的一番谈话,已经让他隐隐猜到了研究室的目的是什么,也找到了自己失忆的源头。
他失忆,似乎并不是因为外部伤害导致的脑内颞叶受损,而是与那些日夜相伴的蛇有关。
猜想没得到证实,他不敢贸然和衲衣提到这一茬,只等着利马和尚逢春的那一场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