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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四章 难辨真与假 ...


  •   床上的张泽灵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巴掌大的脸颊,将那双曾经漆黑深沉的眼衬得格外大。

      康帅从前见到的这双眼,是空洞无神的。

      而此时,这双眼竟然亮了起来,藏了许多他不懂的情绪在其中。

      “康先生,”张泽灵的声音是虚的,要离得近些,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你还记得娜娜?”

      康帅脱口而出:“不记得。”

      张泽灵若有所悟地看向衲衣;衲衣却摸着后脑勺朝他尴尬地笑了笑:“他就是这样,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认……即使失忆了,也会轻易爱上我。”

      毕竟自幼就和她相伴,他怎么会不知这是她的自我安慰呢?

      他知道,在康帅和秦桑进来之前,她和他说的话,很多都不能当真。

      她说,康帅虽然失忆了,但脑海中应该对她有点印象,不然不会见了她就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然而,康帅那句“不记得”果敢而坚决,并没有因忘记了她而有一丝遗憾,只有冷漠。

      “我们能单独谈谈吗?”张泽灵病恹恹地望着康帅,语带恳求。

      康帅下意识地想拒绝,话没出口,衲衣却抢在他之前激动地发了话:“你不能再说话了!你听到了,他连我都不记得了,更不可能会记得你,你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还有,从今以后,要是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死’字,我现在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你就老老实实地吃药养身体,等外公来了,你就有救了!”

      张泽灵苦笑道:“你是医生,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坏了,没救了。”

      “我说有救就有救!”衲衣一记冷眼扫过去,双手叉腰训话,“张泽灵,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死,我连尸都不会替你收,你就更不用指望我会替你传达遗言了!”

      衲衣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立马背过身子抬头狠狠揉了两下眼眶,又转身放缓语气说道:“只要外公肯用心救我,我们就能逃离这里!只要离开这里,就有人能医好你——我来之前,曲弯弯给我发过你儿子的视频和照片……你还没见过你儿子吧?出去了,我给你看。”

      张泽灵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和她理论,没有再勉强自己开口说话,而是再次望向了沉默不语的康帅:“康先生……”

      康帅本来不想和不相干的人交谈,但是,从衲衣的反应来看,眼前这位活死人一样的男人和自己要谈话的内容,应该是他感兴趣的。

      他改主意了。

      “好!”应了一声,他又对屋内的衲衣和秦桑说,“你们出去吧。”

      秦桑本来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挺多余的,只是担心张泽灵的身体会吃不消才强迫自己留了下来。

      康帅的话,给了她离开的借口。

      只是,离去前,她仍然不放心地嘱咐着康帅:“他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记得给他吃药。”

      “嗯,”康帅点头应了一声,又转头看着身边的衲衣,“还不走?”

      “我不走!”衲衣理直气壮地坐了下来,“你们想密谋什么,我有权知道!”

      康帅面色稍有不喜地看着她,粗鲁地将她从凳子上拽了起来,直接拽出了小仓房,对留在院中的秦桑说:“带她到前面去。”

      然后,毫不犹豫地锁上了门。

      衲衣气恼万分地抬脚踢了踢门板,一屁股坐在了门槛前的台阶上。

      秦桑站在不远处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慢慢走过来,微弯着腰,轻声对她说:“霍小姐,外面蚊虫多,去屋子里坐吧。”

      衲衣摇头:“不用,我就坐在这儿等他们谈完。”

      她本以为秦桑会就此离开,哪知对方只是默默站了一会儿,就缓缓地坐在了她身边的台阶上。

      “康帅和我之间……”秦桑突然开口,声音低缓轻柔,“不是你看到和听到的那样。”

      “嗯?”衲衣摸不准她想说什么,却见她的目光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又似乎明了了,“我有辨别真假的能力,但是,还是谢谢你能好心相告。”

      她有意无意地拨弄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最后抬起手在秦桑眼前晃了晃:“有印象吗?在那间关着我和其他女孩的屋子里,你提醒过我‘财不外露’,让我收起来,当时我见到你这么个女同胞,心情很激动,所以没有多想就收了起来。其实,它不值几个钱,没人会打它的主意的。”

      即使已经猜到秦桑最初提醒她收起戒指,是因为不想让康帅也看到这枚戒指,由此联想到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但是,对于这个在康帅最困难的时候陪在身边的女人,衲衣没办法因为她对康帅有那么一点不纯洁的念头,就对她恶语相向。

      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困境里,很难不对身边唯一的、与她相依为命的男人产生依恋之情。

      不过,不怪不追究,不代表会放任不管。

      她可不想将自己苦等多年的男人轻易送人!

      “秦桑,”她笑着看着她,打算和她摊牌,“在正式谈话之前,我得先感谢你!感谢你这一年来对我家帅哥的关照,让我得以见到还活着的他。但是,有些话我却必须要和你讲清楚——我说话可能有点直,你要是觉得不中听,就请多担待担待。”

      见秦桑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衲衣反而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大恶人。

      顿了一顿,她还是坚持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关于康帅……我希望你能放下。如你所说,我不信你们真是那种男女关系,但他现在所有的美好记忆全是来自你。你可能不知道,对他而言,你可能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说到这儿,衲衣觉得心口有点发疼,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你别看他和我走得挺近的,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就连答应继续和我处对象,也是因为你!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放弃他!我会让他重新喜欢上我!”

      最后,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桑温柔和善的脸庞,铿锵有力地说:“和你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我们公平竞争,只要他最后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成全你们!”

      秦桑低头默然,许久才抬起脸,笑着说:“其实,你不用怀疑他,他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一直是你。哪怕忘记了所有的事,但那份念想却支撑着他活了下来。所以,你也不用感激我,真正救他的人,是你。直到见到了你,我才感觉他真正活了过来,活得像个有喜有怒的寻常人了。”

      这一年里,没了记忆的康帅,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无论她如何去暖他,他的心,仿佛是一潭死水,任何事都无法在他心上激起一点涟漪。

      旁人以为他对她好,不过是因为他能以正常语气和她说几句话而已。

      衲衣出现后,他的情绪总算有了起伏,有喜有怒。

      哪怕仍然不是他在医疗队时的样子,她也相信,他的内心正在一点点苏醒过来。

      就算没了记忆,只要有衲衣在,他才算是他。

      她以为自己会伤心失落,但内心更多的却是喜悦。

      患难中,他的存在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也给了她不必要的念想。

      既然他回来了,她又何必让这份错生的情愫困住自己、为难他呢?

      “妈妈——”

      听到瑄瑄惊慌害怕的呼唤声,秦桑惊了一惊。

      “瑄瑄醒了,我去看看!”她正好有了离开的借口,“你别在这儿坐太久,这儿的蚊虫很厉害,被咬了会很麻烦。”

      衲衣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再等一会儿。”

      秦桑见她坚持在这儿坐着等,叹了一口气,转进了前面的屋子里。

      没一会儿,身后的门就开了。衲衣顿时精神一震,起身跳到了康帅面前,眼睛还在往屋里瞅,想看看张泽灵怎样了。

      康帅将门关上,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特意等在这儿,是要在这里过夜?”

      “我在等你呀!”衲衣跟着他下了台阶,追着他问了一句,“你们背着我谈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康帅压根没理她,反而在出门前,和守在门前的秦桑说了一声:“打扰了。”

      秦桑微微一笑,将他和衲衣送出门,才又转回到了屋里。

      在窗下,她看见衲衣无所顾忌地去拽康帅的胳膊,转而钻进他怀里,说:“你就告诉我嘛,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康帅将她推开,神色淡淡地说:“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他。”

      “他都那个样子了,我能去逼问他吗?”衲衣不满地控诉着,“不说就不说!”

      她转身就走,踢路上的石子来泄愤:“真他妈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这里空旷寂静,秦桑能听到衲衣低低的抽泣声。

      在她看来,康帅能允许衲衣对他胡乱发脾气,已经算是格外包容了。

      她不想再看,刚要关窗,却看到康帅一把拽住了衲衣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上去。

      这一刻,她一瞬间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而窗外,突然被强吻的衲衣,脑袋是懵的。

      他的亲吻是轻柔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她刚想去回应,康帅已经放开了她:“不许乱发脾气了。”

      衲衣睁着水润润的双眼,盯住他,问:“我要是再乱发脾气,你就又要亲我吗?”

      “不,”康帅神情严肃地看着她,说,“我会不要你。”

      “你……”衲衣无语至极,“你是认真的?”

      康帅点头。

      见衲衣眉头蹙起、嘴巴嘟起,康帅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在她耳边说:“屋子被人占了,我带你去别处过夜。”

      说着,他牵住她的手,将她径直带离了家门。

      衲衣觉得有鬼,不停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带人回来过吗?男的女的?你难道藏了女人在你屋里?”

      康帅不理会身后喋喋不休的追问,将她带到了村头一处小河湾上。

      河湾河水很浅,但水很清,月光落在河面上,仿佛给河面穿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康帅解了河湾处一只竹排的缆绳,等衲衣坐稳,才开始划动竹排。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月亮时隐时现,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景致,衲衣心里有点发毛,“黑魆魆的,阴森森的,你不会要对我下杀手吧?”

      康帅真心觉得她很聒噪,回头瞪了她一眼:“安静点!”

      衲衣见他脸色不好,只好闭了嘴。

      竹排在一处浅浅的河湾处靠了岸,下了船,只见一片黑魆魆的丛林,偶尔听见几声虫鸣,显得这里更加阴森可怖。

      要不是身边有康帅,衲衣打死都不会在深夜里进一座陌生的丛林。

      丛林里,有一间小木屋,像是直接用这里的树木盖成的,墙上有些地方还长着绿叶。

      屋子里没有点灯,康帅点了蜡烛。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在木板做成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草席、草被。

      “这是当地一位居民自己搭的,平时打猎时都是住在这里。那人病逝前,特意将这间屋子交给了我。”

      衲衣真心觉得这儿很简陋,但是,在这种地方,和康帅待在这儿,她觉得安心。

      康帅过去躺在草席上,很自然地向她敞怀招手:“过来。”

      衲衣乐颠颠地跳到他面前,很不客气地俯身钻进了他向她大方敞开的怀抱里。

      “这两天,我们哪儿也不去,”他说,“就待在这儿。”

      衲衣已经被美色所惑,无暇思考太多,直点头:“好!哪儿也不去!就待在这里!”

      话音才落,康帅的手就已经将她身上的大提花布布给扯了下来。

      这一次,衲衣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等等!”她抓住他的手,眼里流露出几许质疑,“你带我在这里,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嗯,”康帅轻易就挣开了她的手,手向里探了探,“我喜欢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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