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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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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北疆,伤还没好全的秋甜实在看不下去赵迪音每顿稀薄的粗粮粥,拿出自己积攒的钱和粮票,托了同来的一个知青的关系,从镇上买了一小袋粮食,粮食不多,却足够二人吃饱到月底。赵迪音挖空心思的从各处淘换补品,滋润的秋甜消瘦的身材恢复圆润。
海城,第一机械厂
秋云坐在桌前,打开信封,信上写到:
见字如晤,……姐姐不必总是挂心我,我在这儿遇到一个很温暖友善的大姐,她叫赵迪音,五年前就到了这里,已经有许多经验。有了她的帮助,我在这里生活的不错……不用再寄食物过来,厚颜一提,如果方便的话,请买一双棉鞋……
泪水盈颊,薄薄的一张纸,仿佛千斤重。
记忆回到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坐桌前,大嫂面露喜色的宣布:“这几天胃口不好,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我怀孕了!”含蓄又得意地瞥了一眼三弟宋保家,对这个事事与自己丈夫争先的三弟,不满很久了。
这个惊雷让秋父秋母喜出望外。秋母当即表示,以后,家里的家务不用李月沾手,她和秋红做就行了。
秋保家冷哼一声,斜斜扫了一眼,撇嘴看向一旁。秋大海看到,瞪了他一眼,才让他收敛了表情。
听到秋母这话,自从回来后一直沉默的秋红突然开口道:“妈,这个周末,周海军要过来。”
又是一道雷。
自从秋红回到城里,她的婚事就是秋母眼中最紧迫的事。奈何,介绍了几个人,秋红死活不去相看,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也是在秋保国结婚之后,才隐隐约约的传出来,秋红在厂里有了一个对象,这人就是周海军。周海军本人的条件也不错,父母都是正式工,家中只有二儿一女,周海军是小儿子,上面的大哥,已经结婚分家,出去另过,大姐也已经出嫁,本人在炼钢厂采办处,每月工资40多块钱。
对于女儿谈的这个对象,秋父和秋母还是非常满意的,条件就比自家好很多,之前一直隐隐排斥着大姑子的李月,开始讨好起她来,平日里也再也没有指桑骂槐了。
秋母嗔到:“怎么现在才说?这还有三天时间来准备,去哪里能买的齐呢?到时候丢了面子,还不是让你自己难做?”
又盘算起自己能割几斤肉,买哪些蔬菜水果,最好再称几两点心,办得体体面面,这样,女儿才能够在婆家有面子。
在这个年代,男方上门,这么婚事就已经确定了。这时候,就像娘家为自己的女儿撑面子,准备得越丰盛,越能显出女儿在家中的地位,也让男方不敢轻忽女儿,是娘家顶顶重要的一件事了。
王淑芬盘算了一下家里的余款,留下这三儿子结婚用的,剩下的钱就准备用来操持二女儿的婚事了。
秋云听着母亲一件件吩咐,絮叨着要准备的事情,估算了一下,大哥二姐结婚后,家里就不剩下什么了。想到远在北方的小妹,忍不住开口,向秋母说:“小妹在北方,生活的很简朴,而且天寒地冻,家里是不是也要准备些东西啊?我为小妹准备了一件大棉袄,但是其他的帽子、靴子、手套之类的,家里总得给小妹准备一些吧?”
说着,目光望向父母,观察他们的脸色。秋父脸上的些许喜色被愁苦取代,想着小女儿在边疆吃苦头,对妻子问到:“家里的钱够吗?”
“够什么?家里多少钱你不知道?”汪淑芬的语气有些暴躁,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精明能干的主妇,家里的钱虽然不富裕,但也未曾如同今日捉肘见襟。
面对妻子的坏脾气,秋大海倒也没生气,“先紧着甜甜那边,她一个小姑娘,在那儿吃苦受罪,咱们在家怎么都能过下去,先把东西给她置办齐了。万一在那冻坏了身子骨可怎么办啊!”
叹了口气,又转向对着二女儿秋红解释:“当初你离开家的时候,家这也是每月给你寄东西的,你回来的时候,家里也给你花了大价钱,你们姐妹都是一样看待的,不能因为你结婚就亏待你妹妹呀。”
秋红听到这些话,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问了一句,“那我结婚的时候呢,就什么都不陪嫁了吗?难道还要我光着身子出门不成,那还有什么脸面?”
女儿出嫁自然要有嫁妆,虽然现在社会风气管的严,不让大操大办,但是这种嫁娶的习俗更加根深蒂固。没有嫁妆的女人在婆家腰杆子就挺不直。
就是他们家,李月嫁给秋保国,娘家陪送了两套新衣服,四床厚被子,一个梳妆台,还有一辆缝纫机,那台缝纫机就放在客厅的一角,上面用绣花的罩布仔细的盖了起来,每隔几天,李月都要仔仔细细的,打扫一遍,那模样,既神气又骄傲。
王淑芬自然不舍得二女儿受委屈,在她看来,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是断然不能俭省的,“秋云不是已经给甜甜寄了不少东西吗?凑合着总能过,我把我那双棉鞋寄过去,明年攒了钱再给她买新的。”
秋大海俭省惯了,觉得也能凑合,到不反对,只是说到:“那家里也得给甜甜寄点钱吧,一个人在外,身上没钱怎么行啊?”
王淑芬反驳回去:“家里就这么点钱,难道要秋红一辈子挺不直腰杆?今年少了甜甜的,明年咱俩省着点花,补给她就是了。”
“妈说的对,家里的靴子也能穿,我们以后肯定会帮衬小妹的,主要是婚事急,等缓过来,肯定是要顾着妹妹的。”秋红赶紧保证。
秋保家也插话道:“五妹下乡的时候,咱爸妈可是给了她一百块钱,才几个月,怎么也花不完吧?”
秋云冷了脸,怼回去:“家里的棉鞋顶什么用?咱们这冬天什么温度,小妹那里是什么温度,她需要的是那种皮靴,能够在东北穿的厚皮靴子。军团在最北边,靠近边界,有钱也买不到东西啊!”
对着旁边装聋作哑,漠不关心的兄弟姐妹很是寒心,开口讽刺:“怎么,小妹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妹妹?和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是吗?那以后遇到任何事情也不要把我们当成妹妹?”
真好笑,家里三个哥哥姐姐都是有工作的人,竟然对远在乡下吃苦的妹妹一毛不拔!
往日里,兄弟姐妹之间也未曾有龃龉,感情好像还是不错的,一旦遇到事情,就患难见真情了,今日,才明白,他们对姐妹俩的感情都是凉薄如纸。
看到父母疲惫的苍老面容中的无奈,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指责又咽了回去。
在这个家庭里,父母对六个子女的关注是递减的,大哥最受看重,二姐也很受宠爱,到了三哥,难免被忽视,下面三个小的,有很多时候都是顾不上的。
恨吗?真谈不上,父母也曾尽心尽力,只是凡人只有一双手,两只眼睛,为孩子遮风避雨的同时,手只能牵着最挂心的那个,目光也投注到最心爱的孩子身上。
想到这些,秋云拿起挎包,不想再和这些人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二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你这个周末也要回来啊?”
“没空。”丢下这句话,秋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