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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琉璃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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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是个很安宁地方,她像是沉睡在那里,叫你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音,就怕惊扰了她的宁静。岳凌霜背着司马少陵走了很久,问了很多人才找到了那座安静伫立着的两仪山。
两仪山有许多传说,有人说山上住着神仙眷侣,只要虔诚就一定会被赐予福祉,也有人说山上住着的是妖魔鬼怪,无端闯入山上的人都会迷失在一片茂密的紫竹林中,如果无人引路就会被困死在其中然后被妖怪吃了。
所以没有人敢登上两仪山,不论山上是神仙还是妖怪。
岳凌霜的手经过着一路稍稍有些缓和,她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司马少陵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害怕路上的停留会耽误对他的救治。
在打听两仪山路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同岳凌霜说了一件事,千万不可走入紫竹林,那是一去不回的死路。
岳凌霜好不容易把司马少陵背上了两仪山,却只能巴望着紫竹林不能进入。眼下司马少陵还昏迷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突然想起司马少陵说过的,到了两仪山就打开小瓷瓶的木塞。她也照着做了,只是打开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只有瓷瓶中似有若无的淡淡香味萦绕鼻尖。岳凌霜把瓶子放在一边,看了看身旁昏迷着的司马少陵,他虽然伤得重但也不致死,但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毒到了什么位置。
岳凌霜叹了叹,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蓦地,她眼角的余光瞥到离他们最近的一棵竹子似乎挪了挪,原本应该是在正对她的位置,如今却向左挪了几寸。岳凌霜皱了皱眉,小瓷瓶原本只是散着淡淡的幽香,如今却是升起腾腾的紫烟来。由于岳凌霜将瓶子放的位置较远,因为紫烟只波及到离他们最近的竹子,而正是这紫烟萦绕的竹子像是长了腿自己挪动起来。
岳凌霜想到以前庄里的前辈们提过的奇门遁甲术,于是试着拿起瓷瓶向着竹林走去,果然烟雾缭绕处竹子纷纷散出一条道来。岳凌霜见状一喜,忙回去扶着司马少陵便沿着那空出来的一条道走。沿路的竹子几乎都像是迎接他们一般,纷纷让道,待他们走过后却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位置。
岳凌霜直到往后的几十年都为此惊叹不已。
穿过茂密的紫竹林,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竹楼。岳凌霜没有想太多,上前叩了叩竹楼的门发现门并未关,只是轻轻的合上,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便推门而入。竹楼中确实没有人在。
岳凌霜将其扶至床上,司马少陵依旧是昏迷着,眉头紧蹙。
岳凌霜四周看了看,也没有找到能帮上忙的东西。这里的装设对岳凌霜来说简直是一览无余,所有的陈设简单朴素,比起飞来峰上的九宫十二连环庄,这里显得寒碜了许多。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可以救你的。”
其实岳凌霜也不知道司马少陵能不能听见,但她总想当作他是听见了。
岳凌霜并不习惯于找路,大概是因为在飞来峰上呆的太久了,跑到山下来就觉得哪条路都是一样的,迷路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更何况是在这紫竹林深处的地方呢。
岳凌霜不敢走太远,只能在周边绕了一圈。这里宁静得不像话,四周几乎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她几乎都怀疑到底是真的没有一点声音,还是自己聋了。
回到竹楼时,她明显感觉有些不对劲。
比如,她临走时是将竹楼的门合上的,如今却是门户大开。而且,她似乎听见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蓦地,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有人正准备走出这个门口。
不知怎的,出现在岳凌霜脑海中的竟然是之前追杀他们的那群黑衣人,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在白城追杀司马少陵的除了那个拿着铁链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披风的。而这一路他似乎都没有露过面,岳凌霜心里一阵怕,不由自主按住腰间逝水。
从屋中出来的人似乎是没有感觉到岳凌霜在外,甫一出屋子便被冰冷的剑气击得不得不后退两步退回屋内。岳凌霜的真气还没有恢复,手臂仍有些酸麻,但她也顾不了许多,见那人已经被自己迫回屋内拜了下风便执剑一劈。蓝色的剑光一时迷了眼,岳凌霜也无法看清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待那道剑光过去,她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单手握着她的剑,手掌似乎被割伤了有血从他的掌心滴落地面,站在他身后的女子面容精致,但左侧脖子上却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的一双眼瞪大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
她的左眼是黑色,而她的右眼却是紫色的。
司马少陵很快又晕过去,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比岳凌霜反应快,一把拉住司马少陵便扶他到床上躺着。
岳凌霜看见在司马少陵躺着的边上还有尚未收拾好的带血的纱布和许多药材,见那女子替司马少陵包扎手掌的熟练手法,岳凌霜倒是对这女子能猜出一二了。她收了剑,走至司马少陵床前站着,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那姑娘给他包扎。
那姑娘包扎完后抬头看了岳凌霜一眼,眼中倒是没了方才的惊讶,只是仿佛见到一个路人那样平静淡然。
“刚才,对不起。”
说到底也是她没看清楚对象就胡乱扫剑,以至于把人家给伤了。那姑娘本来挺好看的一张脸硬是在脖子上多了道口子,看着也让她愧疚。
那姑娘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站起来浅笑道“你一定是大哥的朋友,大哥很久没带朋友回来了,我叫小夜,夜空的夜。”
小夜。
“你不生我的气?”岳凌霜问道。
小夜刚把所有的东西塞进柜子里,听她这么一说愣了愣,道“为什么要生气,我又不疼。”
看她一脸愣神的表情,岳凌霜也不知自己应该怎么跟她解释,突然有一种明明自己也是山上下来的跟小夜差不多属于隐居避世类型的,但明显自己比她懂多了。
至少自己知道被人家打了总得打回去的道理。
司马少陵是到了第二日的下午才醒来的,岳凌霜委实是佩服小夜的医术,明明中毒厉害到连青衣公子都没办法的地步,被小夜三下两下就搞定了。除了脸色还不太好以外,基本上是没什么大碍了。
一般的端药和监督司马少陵喝药都是岳凌霜负责的,本来应该是小夜做的,但岳凌霜总是抢着做,时间一长小夜也就随她了。而换药这事虽然岳凌霜也是抢着做,不过每次都以毛手毛脚越帮越忙收场,于是只得小夜来替她收拾残局。
只是每次换药时,岳凌霜总觉得司马少陵一直在盯着小夜脖子上的伤口看。
看得她心里毛骨悚然的。
逐渐的,岳凌霜同小夜也开始熟络起来,小夜每日傍晚都会抱着一坛酒跑到竹屋后面去,那里有三块木碑。小夜把酒倒入三个杯子里,然后分别放在三块木碑面前,然后貌似是在跟木碑说话。
总之,岳凌霜怀抱着最木碑的敬意和更多的恐惧总是不敢接近。
本来只有小夜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后来司马少陵好像也加入了她的队伍,于是变成两个人一起自言自语。
他们在这里并没有待太久,司马少陵伤好后便离开了两仪坡,岳凌霜直到离开了才发现一件事,这几日在两仪坡的日子司马少陵没有与小夜说过一句话,当然同自己也没有说过。
相处了几日下来,她觉得小夜是个特别厉害的女子,她虽然生活在山林里,不会琴棋书画,但她身上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淡然,仿佛世间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医术特别好。好到让她想起了从前九宫连环庄里那个传说中能把死人医成活人的白虎使白剑英。
临走前岳凌霜拉着小夜说了很多话,司马少陵就在远远站着,一脸冰冷地也不知在看什么。
“你笑起来真好看,和承欢姐姐一模一样。”小夜是这么说的。
承欢?薛承欢?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薛家的人,青衣公子的姐姐,同司马少陵在一起的人,一路上她所听见的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似乎都串联在一起,但她又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
“承欢姐姐是谁?”
“是嫂嫂啊,是大哥的妻子。”小夜指了指被树在屋子后的那三块木碑,岳凌霜一直都不敢靠近所以一直不知道那里埋葬的究竟是谁,现在终于是知道了。“你和嫂嫂真的很像。”
青衣公子的姐姐,叫薛承欢。薛承欢是司马少陵的亡妻。
所以他在看着她的时候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因为她的脸和他去世的妻子太像了。
“嫂嫂是在五年前去世的,大哥抱着她过来的时候嫂嫂就已经死了。”
岳凌霜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了两仪坡,她一直没有敢看司马少陵的眼睛,也一直没有敢与他说一句话。司马少陵本就沉默,如今岳凌霜也不说话他自然也懒得问为什么。
两仪坡的事情就像是一段回忆,连着小夜和薛承欢都成为了回忆中的人。
有些事司马少陵不说,岳凌霜也不知该怎么问。
至于当时司马少陵让她不要跟着她的事,他没有提她就不开口,至少能呆在司马少陵身边就好,总不能老提醒他赶自己走吧。
薛承欢在他心里再是根深蒂固,但毕竟已经走了五年了。对岳凌霜来说,她不过是个与自己长得相像的已经死去的人罢了。
这么一想,岳凌霜倒觉得自己赚到了,要不是这张脸自己还无法靠他那么近。改天她是不是该好好谢谢薛承欢,或者谢谢她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