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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赤血灵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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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本就是充满秘密的,在黑夜中被隐藏的秘密都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有阳光照到它们便会消散和离去。
秋风夜凉,一点月色都被厚重的云层遮盖,原本的淡淡光亮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蓦地,黑暗之中风声鹤唳,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竟凭空出现了一群人,这些人几乎全部遮挡着面部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长相。
他们手中执着冰冷的刀刃,森森的白光竟为原本黑暗的世界填上了一抹淡淡的光亮。
而那光,却仿佛是指向死亡的引路灯。
为首的男子负手看着站在他前方的男子,那人身后背着一个箭袋,手中执一把长弓,黑夜中只能隐隐勾勒出他的轮廓,却看不见他的真容。
男子抬起手,将右手中的箭矢架于弦上,手中的弓已拉至满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在他来说却丝毫没有要将箭射出去的意思。
只要对方不动,他也不会动。
在江湖的是是非非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谁先出手占尽先机,却也失了沉稳。
“司马少陵,你注定会死。”
被面具覆着的面容下微微动容,围绕在他周围的肃杀之气缠绕着他所说出的话在空气中翻滚,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阴沉,嗓子像是受过伤。
“我注定会死,你亦不该活在这世上。”司马少陵面容冷漠,一双波澜无惊的眼仿佛永远不会有所变化。他的冷漠和杀气浑然天成,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如同冬日的坚冰一般。
站在司马少陵前的男子冷笑一声,从腰间拔出长刀,几乎是同一时刻站在他身后的一群同样覆着面具的人手执刀刃快速袭向司马少陵。
司马少陵面色无波,平静地看着袭向自己的杀手们,同时手中紧紧拉着弦蓦地一松,长箭带着力量直直贯穿率先冲上来的三人的前胸。
一箭三雕。
司马少陵从身后的箭袋中取出一支箭却不急于架在弦上,反而以箭当作是武器侧身将长箭刺于身后要偷袭他的人的脖颈。
被刺中的那人面容开始抽搐,箭上的剧毒碰到他血的刹那便已经走遍他全身各处,司马少陵将长箭拔出,黑色的血立即从他的伤口喷射出。
蓦地,司马少陵退后的两步,兀自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而那手帕取出时还顺带将他脖间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给露出来了。他用手帕轻轻擦拭箭身,将箭身残留的血迹擦干,慢慢的动作仿佛他一点不着急,面前站着的也并非自己的敌人。
杀手队伍为首的那男子不解司马少陵这番行为,但深怕他耍什么花招,也不敢贸然上前。
那个被长箭刺中的杀手抖了抖身子,眼中突然闪过一片血红,他的眼睁得大大的,似乎下一秒眼珠子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张着嘴,他的嘴角还有来不及咽下的口水,眼下的他如同山中许久不进食的饿狼,而他一直盯着的,那些杀手们仿佛是他眼中的食物。
而此刻,司马少陵仍是慢慢地在擦拭着自己的箭。
那一边,自相残杀的画面血腥无比。那人像是被唤醒了原始的野性,他撕咬着那些所谓的同伴,他们拿着刀刃要杀死他,刀刃明明刺穿他的身体他却如同没事一般继续撕咬。
他是不死的,不灭的。
如同传说中的活死人。
原本袭击司马少陵的杀手队伍如今逃的逃死的死,留在司马少陵眼前的仅剩下那个被他刺中的男人。他摇摇晃晃地抽搐了许久,最终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司马少陵将擦干净血迹的长箭收回箭袋,那方绣帕被他丢在风中也不知会飘到哪里。他几乎没有看地上的那些尸体一眼。他将胸前那只小小的白色瓷瓶握在手中,上面因为方才的一箭沾染了些许血迹,他用袖子轻轻擦拭干净,再将他放入怀中。
夜还很长,而杀戮会比夜更长。
岳凌霜再见到司马少陵的时候,只觉得这是一个巧合。世间的无数巧合都应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岳凌霜并不完全能说出自己从客栈里跑出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冥冥之中,她感觉到了有个人的靠近。
司马少陵仿佛知道会遇上她,但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愣了愣,因为她长得太像一个人。而那个人又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对青衣公子来说亦是重要。
与司马少陵搭话一如既往的无人应答,岳凌霜当他是自己在山下唯一的“朋友”,而她想司马少陵应该是不这么认为的。
至少他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嫌弃。
“我们两个真是有缘分,我路过白城正好你也在。”
“早晨我遇到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原来他是青衣侯薛家的人呐......”
“你知道青衣侯薛家吗?”
“以前听爹爹说过,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世家......”
平静的夜被岳凌霜的声音打破,司马少陵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于岳凌霜的所有问题和对话全然无视,他放任她说的每一句话,却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你知道吗?青衣侯薛家的人好像都是没有名字的,他们长大了会渐渐忘记自己的名字,就算是墓碑上也不会刻。”岳凌霜跟在司马少陵身后走着,却丝毫没有要停止说话的意思,只要这条路还能继续走,她就不会停止现在的话题。“那个人既然是青衣侯薛家的青衣公子,他又说我长得像他姐姐,你说他姐姐是不是也没有名字的?”
蓦地,司马少陵停住了脚步,准确的说在她提到姐姐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停住了。他回头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凌厉,寒冰一样的眸子如利刃刺向她的身体。
“与你无关。”
夜风本就有些凉,他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愈发冷冽了。
即便多年后,那一句与你无关,仍是深深烙在她心头。神算子孟烟告诉她,在司马少陵身上有两块逆鳞绝不能碰,想来那夜的她无意间竟是触到了他的一块逆鳞。
也正是他的这样一句话,才让岳凌霜确认了一件事。
青衣侯薛家的人与司马少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准确的说,是青衣公子的姐姐。
“你不该跑出来,”他冷冷地转过身,道“回去。”
他的声音始终是有些迷离的,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岳凌霜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知道听他的不会有错。至少危险之前他不会害她,危险之时他不会救她。
她看了看四周,黑暗已经包裹了周围的一切,她每呼吸一口气便能感觉到沉重的压抑感。这大概就是青衣公子所说的,日光始终改变不了黑暗。
此刻,岳凌霜正在踌躇该怎样回到客栈时,只听耳畔有风声响起,回过头才看见司马少陵两指间正夹着一枚精致的梅花镖。
“快走。”
司马少陵将梅花镖扔下,后退两步退到一个角落里,从身后的箭袋执出一根长箭。眼角瞥了一眼岳凌霜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皱了皱眉厉声道“走!”
岳凌霜被惊了一下,想来她也是觉得自己能出一份力的,但见司马少陵架势十足的模样又回想起当时初下山时见到他的场景,他该是能自己应付的。
岳凌霜找了个暗处将自己藏着,但却不着急回去客栈。
见她自己找了个地方躲着,司马少陵也不去管她。夜色吞没了视觉,眼前近乎是一片黑暗,只有细细的凉风吹在耳边擦擦作响。
蓦地,司马少陵架弦拉弓放箭,所有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毫不犹豫。
长箭直直射向某个方向,直到听见有人倒下的声音岳凌霜才知道,是射中人了。
黑暗中看不清来者的人数,岳凌霜看了看天色距离日出还尚了些时辰,若是天亮了要看清这些人也倒是好办多了。
在她思考的时间里,司马少陵已经面目表情又射了三箭。他的夜视能力似乎很好,又或者是他听见了黑暗中的那些动作。
三箭均命中的对手,岳凌霜有些惊叹于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蓦地,黑暗中飞出三枚银色的东西,赫然便是方才那枚梅花镖的模样。前两枚均被司马少陵避过,而最后一枚正好划过他的胸前,割断了悬挂在他脖子上的红线,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他怀里露出掉在地上。
司马少陵正欲去捡那瓷瓶,黑暗中又飞来三枚梅花镖,两枚意在取他性命,而另一枚却是飞向静静躺在地上的瓷瓶。
岳凌霜知道,若是当时司马少陵不执意捡那瓶子,他是可以避开的。
可他,还是去捡了那瓶子。
即便他深知护住了那瓷瓶是避不过那两枚梅花镖的,原本那两枚一枚取他面门,一枚取他心口,但他身子偏了偏,伤确实伤到了,但却未中要害。
一枚在他脸上划了道口子,另一枚刺入他的左肩。
瓷瓶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左臂因为左肩上的伤无法顺利抬起引弓。
黑暗中依稀有人在缓缓靠近,随着轻缓的脚步声,还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司马少陵看着向他走来的两人,凉风吹着他们的衣衫摆动,周围依旧冷到了极点。
两人中的一人抬起手,冰冷的金属声随着他肢体的动作响起,岳凌霜眯着眼才看见那人的手上原是挂着一条铁链,因为铁链的声音听起来才那样毛骨悚然。
“你命那么大,也不知这次还有谁会帮你。”那人说着,铁链的声音仍然在四周徘徊。
岳凌霜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管自己这样贸然出去会不会出事,只知道也许是一种本能,她拔出腰间的逝水跑到司马少陵身前二话不说就照着两人一挥。
逝水原本就带着冰凉的气息,如今与这秋意的凉风相擦,更是带出了水蓝色的剑光。一时间周围似乎被照亮,仅仅是那剑光便扰的人无法直视。
原本占尽上风的两人便因这着光竟得了空子让岳凌霜带着司马少陵逃跑,也是这一瞬间的光芒才让岳凌霜看清,这两人除了那个手臂上缠着铁链的男人,还有一个穿着宽大的披风,把所有的身体都隐藏在披风下。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铁链男冷哼了一声,瞥了身旁那个穿着披风的男人一眼,便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