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青衣公子 ...
-
我和司马少陵不一样,他不会怜香惜玉,我会。
————青衣公子
有的人想说话却说不出口,那是哑巴。
有的人可以说出口却不想说话,那是装哑巴。
然后,司马少陵就是装哑巴的典型人物。从那句话后,司马少陵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
由于这个镇子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变得不规律,因此岳凌霜权衡了一下还是早点离开为妙,再加上若是晚上了她还指不定能住哪儿呢。看着这个镇子对她的戒备,估计还是只能睡大街上。
于是趁着天还未黑,她草草收拾了一下出了镇子。
巧的是,司马少陵也刚好出了镇子,于是两人又碰到一块儿了。
岳凌霜那个武林盟主的老爹始终觉得岳凌霜最大的缺点就是脸皮太厚,说得委婉一点就是坚持不懈。不过倒也不能说这是缺点,主要看用在什么地方和用在谁身上。
比如,对着一个不喜言语的冰块脸自言自语死命找话聊,就不能以脸皮厚一言蔽之。
因为那个冰块脸除了那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外,偶尔还会换换,虽然这种机会是极少的。
与司马少陵在野外呆了一宿,倒不是说两人真的顺路到这个份上,有多数的原因是岳凌霜想跟着他。
至于为何岳凌霜对司马少陵如此上心,红莲曾说过,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与世隔绝之后都会对他们在另一个地方遇见的第一个人产生好感,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
岳凌霜开始时不信的,她始终觉得自己与司马少陵相识不过是个巧合,但由于后面发生了太多的事实论证了这个假设,于是这个假设就变成真理了。
有时候岳凌霜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司马少陵看着自己,眼神里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岳凌霜不会去问那人是谁,会让司马少陵的冰冷短暂地消失,因为她知道,司马少陵不会告诉她的。
“你下一程要去哪里?”岳凌霜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很多次,但他依旧没有回答她只言片语。“我要去找一个额间有蓝宝石的人,我想问他那颗蓝宝石里究竟是什么。虽然茫茫人海的,可能要找很久,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的。”
岳凌霜不知道司马少陵能不能听懂她说的话,但她也清楚司马少陵不会让别人理解他的想法。
所以第二日一早,岳凌霜醒来才发现司马少陵早已经离去了。
岳凌霜说自己是漫无目的地走,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寻找谁,她只记得那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或者说她要找的并不是那颗嵌在额间缎带上那颗宝石,而是在宝石里记录的那些她未曾经历过的爱恨情愁罢了。
有些事情确实是无巧不成书,岳凌霜万万不会想到,这前脚刚有人低调地离开,马上便有人高调与她遇上。
这一次她知道了那个嬉皮笑脸与她在茶寮相遇笑起来如同奸邪小人般的男子的名字,当然是在他自报家门的情况下。
他没有说起他的真名,却告诉岳凌霜他所谓的一个名号。
青衣公子。
在九宫连环庄已知的情报里,青衣公子的名号是来源于青衣侯。青衣侯并非是一个官爵,几百年前青衣侯曾是一个人,而演变到今日却是一种身份。据说青衣侯薛家的子孙,男子凡至舞勺之年皆要进行比试考验,前一任的青衣侯便会从这比试中挑选出下一任的青衣侯。而这人,便是即将成为青衣侯的青衣公子。
传说,当薛家男子冠上青衣侯这个名号后,自己的名字将会随着这个名号的出现被永远的封存,到死也不会有幸能将名字刻在墓碑上。
青衣公子依旧堆着一脸的笑容看着岳凌霜,也不继续说话,只是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被他这么看着,岳凌霜只觉得一切在他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你在看什么?”岳凌霜手握着腰间的逝水配剑,想着要是这个人敢对她怎样,不管他是青衣红衣白衣紫衣,定要他卸胳膊卸腿。
青衣公子笑了笑,对上她警惕的眼神,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司马少陵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他眯着眼,如果饿狼看到它的猎物一般。如果下一秒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变成狼人扑过来,岳凌霜一定不会觉得吃惊。在她脑中的青衣公子根本就是个笑得可怖的猛兽。
岳凌霜摇了摇头。
青衣公子愣了愣,但很快便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你知道你长得特别像谁吗?”
他脸上依旧是重重的笑,似乎他的脸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喜的时候是笑着,怒也是笑着,悲是笑着,快乐的时候也是笑。
用笑来表示自己内心的所有情绪,但岳凌霜能看出来,他的脸在笑,可他的眼睛却没有在笑,所以他的笑并不是真心的。
直到青衣公子发现自己的思绪在神游后用手在她眼前摆了摆,她才反应过来他好像问了个问题。
青衣公子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岳凌霜先是顿了顿,再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别人像的。
青衣公子指了指自己,道“你特别像我姐姐。”
青衣侯从来都是男子,所以江湖上的人也渐渐忽略了薛家的女眷。青衣侯的声名大噪,而站在青衣侯背后的那些夫人们却甚是低调,不仅是青衣侯的名字没有人知道,连他们夫人的名字也从没有人能真正说出一两字来。
九宫连环庄的情报里也没能怎么记录薛家女眷的消息,更不知道薛家的哪位小姐会和自己的模样相近。
“看来他当真是什么事也没有告诉你。”青衣公子道“不过这也符合他性情,即便你长得再像姐姐,你也毕竟不是她。”
岳凌霜听着有些混乱,刚想问问青衣公子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之时,却见他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思,自顾自走在前面替她领着进城。
一路上青衣公子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大抵说的都是这个城的情况,顺便带着她到处遛遛。期初岳凌霜觉得怪怪的,她总是觉得这青衣公子似乎不是什么好客的之人,但眼下却如此大费周章替她领路,而后她走着走着看到这城镇的繁华自然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横竖她毕竟是飞来峰上的笼中鸟,初见这热闹的城池自然是倍感新鲜。
这里是白城,若是再往西便是永宁。说起永宁时青衣公子顿了顿,但岳凌霜并没有发现。
“方才我带你走过的路皆是方便你日后逃跑用的,白城地偏飞来峰,是正邪混杂的地方。你若是不想早些死,在这儿便要隐了姓名。”话语到此,他又指了指自己,道“不如学学我,忘了自己的姓名,便不易惹来祸端。”
岳凌霜瞥了他一眼,道“犯不着忘了名字那么狠,随意报个假名不就行了。”
青衣公子挑了挑眉,饶有笑意地看着她。
“敢问姑娘芳名?”
“上官峨眉!”
她看见青衣公子明显愣了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他手掩住唇轻咳了一声,眼中似乎有些慌乱。
“你真的和她很像。”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
岳凌霜想他口中的她,就是他的姐姐吧,那个在薛家来说连名字都微不足道的人,即便死后连名字也不会被人记得。
多年后的一天,岳凌霜再想起当日的情景,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形中成为了那个人的影子,无论是青衣公子,还是司马少陵。
青衣公子问起岳凌霜对白城的感觉如何时,岳凌霜只想到那些飞来峰上没有而在山下的白城却有的东西。青衣公子却是以此不以为然,他抬起头凝望天空许久,一双眼像是看穿了云端。
“九宫连环庄为了你倾覆了天下,他们掌舵了白日,却终是无法将黑夜改变。只要有九宫连环庄存在的地方,必然会有冥道鬼宗和血灵渊的足迹。”他低下头,目光变得有些深邃。“在日光找不到的地方,就是黑暗的地盘。”
冥道鬼宗和血灵渊她是听说过的,这是两个与九宫连环庄作对的门派,正邪之间一旦剑锋相对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在她印象中九宫连环庄之前的白虎使白剑英就遇上了血灵渊的杀手,然后两人就失踪了。
九宫连环庄也派人找了许久,但也均无所获。据说血灵渊那方的情况也差不多。
而今,他们的踪迹仍然是个谜。
“就像日光不会永远照在你身上,九宫连环庄的人也不可能永远护得住你。退一步说,九宫连环庄所做的事也不完全是在帮助你。”
他的声音有些悠远,她在想别的事情时大多都不能听见别人在说什么。
见岳凌霜一副呆呆的模样,青衣公子倒也没再说什么。
待她反应过来想问青衣公子之前说什么时,他已然是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了。
岳凌霜始终是没有想通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青衣公子也不用照顾她到这个地步,但往后她算是明白了,在她身上他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
她一路上所受的这些照顾,大多都是因为她像那个人而已。
青衣公子来去匆匆,他的离开几乎只是在岳凌霜的一个转身,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人能留住他,那是一阵风,肆意来去。
在白城的一切青衣公子似乎都已经料理妥帖,岳凌霜倒是十分享受这种有人已经帮自己料理好的感觉。
客栈是之前青衣公子带着她一起选定的,用的名字自然也是上官峨眉。
青衣公子表示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假的,岳凌霜却认为这个名字挺好,很是霸气。
夜幕降临时,岳凌霜伏在客栈的窗台上望着选出,那被隐约勾勒出轮廓的地方是她并不熟悉的,这里的一切也是她不熟悉的。离开了飞来峰,她就像是什么也不懂的初生的婴孩,白得像一张纸。
白城的夜尤其的静,各家各户早早关门回家,天全黑下来后街上已然是不见一人了。
这般的夜,墨一样晕染开,带着凉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风中夹带着静谧的感觉。可她心里却觉得,这风带着的除了白城特有的宁静,还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汹涌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