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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司马少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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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知道名字的,不是死人,就是快死的人。
————司马少陵
他的箫声里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她不敢去打扰他,只是跨坐马上静静听着这个与山上世界不同的声音。
她不知自己为何伫足停留,也许正如红莲曾对她说的,世间一切的事情,只有必然。
蓦地,她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仿佛是受到了惊吓。
岳凌霜看了看四周仍是一幅安定的模样,烟水迷雾,绿柳新芽,不见任何杀意。
箫声骤停,迷雾中的黑影动了动,像是一道黑色的风,那股黑色的风带着不可见的气劲竟是向着她来。马儿因为恐惧而嘶鸣一声欲逃跑,岳凌霜此刻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下意识握住腰间的逝水剑。
但即使是她眼下将剑拔出,速度也无法及上这向她死死逼近的黑色气劲。
蓦地,当那片黑色划过她耳边直直射入她身后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后,她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黑色的风,只是一根箭,箭上的羽毛是黑色的。
在她背后的高大男子在迷雾中也是看不清面容,他的脸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着,黑色的箭羽被牢牢穿透那个男人的胸口,似乎是他尚未作出反应便已经死去。
岳凌霜想想有些后怕,若换做是她的话必然也是这样的下场,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身旁多了许多的黑衣男人,似乎都与方才那个男人一样,面部都被什么东西遮挡着。
岳凌霜感觉那些男人在向她逼近,暗自想自己似乎没得罪过什么人,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来路的,为何要对她动手。
“司马少陵,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女人身后。”
不知从何处传来个声音,岳凌霜下了马看了看四周,直觉告诉她那句话中的女人指的应该就是她。
好像摊上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这女人我不认识,要杀要剐随你们。”冷冷的声音传来,这回她听清了,是方才在树上吹箫的那个人。
岳凌霜闻言一惊,暗忖这人倒是撇得干净,把矛头对到自己来了。
“我也不认识,我只是路过的!”语罢,她重新上马深吸一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往前走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暗自祈祷那群人最好真的当她是路过的,她跟树上那人真的不熟,她只是停下来听曲加欣赏帅哥的。
她记得红莲曾说过,一般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
于是,她还是被迫加入了他们的战斗。
来追她的只有一个人,但身手却是不可小觑的。在他追上她的一瞬间猛力将手中的匕首刺入她□□那匹小红马的腹部,随着那小红马的一声哀鸣倒地,岳凌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跌的摔倒在地上。
那人没有犹豫,一手握着染血的匕首一面朝她而来,下意识地她拔出了腰间的逝水剑,以冰冷的剑身阻挡那人的匕首。
逝水的剑气冰冷异常,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的距离极近,她似乎可以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长剑横在他们中间,她微微将剑滑动,匕首便与逝水剑相擦。但普通匕首怎能敌过这满是煞气的神剑逝水,便在那人匕首脱手的刹那,岳凌霜看准时机将逝水插入他的胸腹之中。
这是她杀的第一个人,也许很多事情一开始不是本意,但最终却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场漩涡。
看着那人慢慢倒下然后失去呼吸,岳凌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逝水握在她的手中依旧散着冰冷的剑气。
待岳凌霜反应过来时,迷雾已经开始渐渐散开,不远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想来那在树上的那个也不是吃素的,早早地便收拾掉这群人了。
她将那小红马草草埋葬了,挖坑的时候她仍在后悔自己当时为何要停下步子,不停下就不会惹了这么个事情,也不会白白葬送了这小红马的生命。
在给小红马立碑的时候她一时不知该给这马取个什么名字,虽说它不过是匹马,但终归也是条生命,来了这世上走这一遭不能连名字都不留下。
蓦地,脑中掠过一个名字,司马少陵。
似乎是那呆在树上的男人的名字。
司马少陵?
我还上官峨眉呢!
山下的一切和她想象得不一样,在她的想象里,山下的世界是血腥残忍的江湖,每日都会有人告诉她爹什么地方又发生什么变故了,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死去的消息,岳凌霜始终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好打打杀杀的。
然而山下的宁静却出乎她的意料。
那样淳朴憨实的民风,宁静致远的生活,虽不可媲美世外桃源,但也不多逊色了。这样的地方,在九宫连环庄的口中竟是个炼狱一般。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额头上有一颗蓝宝石的人?”
岳凌霜也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她是来找一样东西的,而那东西似乎只有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居士才有。
她在路上逮着了一个人询问,但似乎那人很是害怕的样子,深怕岳凌霜一把剑搁在他脖子边上把他杀了一般。
不止是这个人,几乎所有被她询问过的人皆是这样的态度,更有甚者干脆一见她便把门给关起来了。一时间宁静致远的地方变得异常热闹,然后又变得异常冷清。
令他们害怕的究竟是她,还是她的话?
岳凌霜始终不甚明白,她就像是个灾星,走到哪里人便匆匆散去。她走到桥边,那些在河边洗衣的女人便抱着衣服立马奔回家。她走到茶寮,原本清闲喝茶的人全都跑光了,甚至连在那儿忙活的小二也跑了。
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就是逝水煞气了点吗?不碰就成了,跑什么。
随意找了个椅凳坐下,眼下没有小二使唤了,她随手为自己斟了壶茶,小二跑了也好,至少不用付茶钱了。
“呵,我道是什么人有那么大能耐,原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岳凌霜转了头,原本空无人烟的街道平白多出了个人来。
岳凌霜也不过只是这样瞥了瞥,便继续自顾自喝茶。
显然是被无视了,但那人也不气不恼,看着岳凌霜却是笑了笑。
想来自己也不认识他,况且看他一身平民打扮也未带什么兵器的,岳凌霜想起她爹说的,不认识的人不搭理就成。
所以无视他也不算是不礼貌。
眼角的余光瞥到他向着这边走来,但却不是来寻她的。他择了角落坐下,然后也自顾自斟茶喝茶,方才那句话后他便再没有开过口。
该不会被盯上了吧?
岳凌霜反复想了想他方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
眼角瞥到他还在看着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若是好色之徒就直接把他咔嚓了。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学着她家那个在白剑英失踪后代替着成为九宫十二连环庄白虎使的那位刁蛮姑娘的口气道“你是哪路的?你若是再看我我便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做耳饰!”
那人闻言愣了愣,笑道“姑娘你顶着俩眼珠子做的耳饰不嫌累吗?”
“我就喜欢用眼珠子做的耳饰,你管得着吗?”岳凌霜双手叉着腰,头稍稍抬起了一些道。
那人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眼神却略过了岳凌霜直直看着岳凌霜身后。
“呵,好久不见。”那人笑着道,但他面上堆着的笑容她看着很不舒服。
她回头,正好撞上一对冰冷的目光,那双眼似曾相识,像极了那个清冷迷雾中的那一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
她还记得他的名字。
司马少陵。
“为何在此见面?”司马少陵看见她的时候眸子的神色变了变,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他便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直接略过她,走过她身旁时带过了一阵风,岳凌霜只觉得这阵风异常的冰冷。
司马少陵在那人对面坐下,身后负着的黑色弓矢刻有精美蜿蜒的纹路,他的着装正是那一身黑色,岳凌霜不由得将他与那个似画一般的迷雾中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司马少陵瞥了瞥四周,又冰冷地看着那个始终堆着笑的男人。
“这儿的事可与我无关,都是她搞出来的。”那人向着岳凌霜挑了挑眉,司马少陵也顺着他的话看了她一眼。
岳凌霜一脸迷茫道“什么我搞出来的!”
那人看了司马少陵一眼,看司马少陵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顺着岳凌霜接话了。
“从一年前开始九宫连环庄可就把整个江湖给翻过来,三天前又来了这个镇子通知这儿的人有个重要的姑娘要来,凡是见着她的必须要好好招待,否则可是要死得很惨的。”那人一脸云淡风轻,拿了个杯子又给司马少陵斟了杯茶,他将杯子推到司马少陵跟前时,岳凌霜看见司马少陵不着痕迹地推回去了。“这儿的人想着招待不好也是得死的,不如就躲得好好的干脆事不关己,于是便成了你看见的这模样。”
岳凌霜嘴角抽了抽,八成是红莲搞成这样的。
“他们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我?”岳凌霜道。
那人笑道“如今大家人手一张您老的画像,又怎会认不出你。”
说不被吓到是假的,岳凌霜从未如此赞叹过红莲的本事。从前只是知道红莲是九宫连环庄朱雀使,也晓得是她爹器重的左右手之一,但从不知道红莲居然如此厉害。
那人似乎还有要掏出在自己身上的岳凌霜的画像,岳凌霜看了那坐得像根木头柱子的司马少陵尴尬地笑了笑,转身走回自己原本坐的地方。
果然,才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要不要看看自己画像的声音。
岳凌霜内心已经将那人鞭打了千百遍,她甚至发誓下次再见到他就将内心的想法彻底化成现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岳凌霜原本试图听听那边一桌在交谈什么内容,但发现她根本听不见。
因为这两个人根本连嘴都没动!
岳凌霜始终想不通这两个人是怎么做到一句话也不说但却能领会对方意思的,后来她看着那个从始至终脸上除了笑没有第二种表情的男人走出茶寮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时,她的世界观瞬间就被颠覆了。
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跟这个世界比起来,飞来峰果真是不算什么了。
“你姓岳。”冷冷的声音传来,岳凌霜转过头正对上司马少陵的眼睛。
她看了看他身后负着的弓矢,吞了口口水,点点头。
司马少陵平静地看着她,不再说下去。
岳凌霜还想找个话和他说说,但似乎没能找到什么话题,她尴尬的张了张嘴,却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那个......”岳凌霜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想了想道“我叫岳凌霜,冰凌的凌,霜雪的霜。”
对面那个人沉默不语,像是没听见。
“司马少陵,我叫岳凌霜,冰凌的凌,霜雪的......”怕他没听见,岳凌霜又说了一遍,但岳凌霜还未说完,司马少陵冷冷的声音就这么干脆地将她打断。
“你是想死吗?”他的声音总是带着凌厉的杀意,让她想起还在飞来峰的时候她爹告诉过她,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是带着杀气的,不要接近这种人,他们是为了杀人而活着的。
所以,司马少陵也是这种因为杀人而活着的人吗?
“让我知道名字的,不是死人,就是快死的人。”
他是这样说的,带着薄凉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