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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岳凌霜 ...

  •   看见那个人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看上别人了。

      ————岳凌霜

      在那个可称得上是传说的江湖中,除却那些腥风血雨和云诡波谲,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些夹杂在江湖中的爱恨情仇。且不说在这充满诡计和怀疑的环境下能否造就出至真的爱情,但有些人便已经身体力行了这个观点。

      武林盟主岳阳与某位官家小姐在茫茫江湖中相知相许的故事早已在坊间说书人口中朗朗传唱,传闻两人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可惜那官家小姐生来福薄,年纪轻轻便已过世,只留下襁褓中的女婴托岳阳照料。

      传闻那女婴也是个聪慧机灵的苗子,她尚在襁褓中时便能不自觉替她因为丧妻之难而万分悲痛的父亲拭泪。

      这个孩子,被她爹取名为凌霜的孩子,始终被认为是武林盟主的下任接班人,而她爹却始终不希望她一个女孩子成为他的接班人。

      岳凌霜五岁前,她爹便不让她接触刀剑,只让她像个女儿家的学学诗词歌赋,像她娘一样便好。原本事情是可以朝着岳阳的想法发展的,却不料她五岁那年有个蓝袍自称神息居士的少年上了飞来峰。

      彼时岳凌霜还小,见到那神息居士时也只会盯着他额间清亮的蓝宝石发呆,而那居士只一眼便断定这孩子是一身的天魔命数,注定此生克母克父克夫克子。

      岳阳一直认为这人必是神棍无疑,正准备差人赶他走,却见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长剑。长剑虽在鞘中,但凛冽的寒冷却穿透了精致的剑鞘荡涤在空气中。

      岳阳知道,那非是凡物。那是剑神之剑,百年前毁于仙魔之战后又重新得以与名剑落虹重铸的神剑,逝水。

      传闻那曾是剑神林长君的佩剑,随后又成为剑神之后陆无定的神剑,当年陆无定销声匿迹后逝水也随着他隐去红尘,岳阳虽不知怎的这剑辗转到了那神息居士的手中,也不知那神息所说是真是假,收下那把剑也不过是因为那剑绝世无双。

      而后,岳凌霜一直无病无忧,岳阳更是坚定了那居士不过是个神棍的想法,但岳凌霜却是始终记得那人额间那颗清亮的蓝宝石。在岳凌霜十岁那年,她站在岳阳面前,怀中抱着冰寒的逝水,微凉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衫刺激她的皮肤。

      “爹,我要离开飞来峰,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她笑着,站在她父亲岳阳面前,一双大眼睛透着纯真无邪的晶亮。

      岳阳问她是去找什么东西,她却说不上来。

      岳凌霜的性子是随她娘的,决定的事情说一不二,即使只有十岁仍是每日记挂着要下山之事。原本岳阳不过是想令她找些事做做好忘了要下山的念头,没想到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只有下山。

      岳阳不肯,岳凌霜便问他为何不肯。岳阳想了想要切点实际的,他女儿虽小但却机灵得很不容易被骗,于是岳阳便以山下坏人多,她武功太差下山会被欺负为由搪塞过去。原本以为他女儿会与他争辩一番,未曾想他女儿当真皱着小眉头抱着手中清清冷冷的剑窜回自己房里去了。

      而便是岳阳那时候的这一句话,却是至今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自那日起,岳凌霜开始习武。由于岳阳始终觉得一个女孩家家学武今后嫁不出去,况且江湖险恶哪是她可以想象的。于是岳阳在岳凌霜软磨硬泡终于受不了后会教她些内功心法助她能驾驭那逝水神剑。

      当初那少年居士神息离去时除了留下神剑逝水,还留下绝世孤本天一心法。传闻这天一心法原本是由剑神林长君悟出,而后因逝水重铸本身的能力也有所增强,第二代剑神陆无定在原本心法的基础上混合了另一种心法并写下这孤本。

      若是说岳阳始终觉得那神息居士是个神棍,那么自这一刻起他彻底改观了。

      在教岳凌霜心法时他也略微接触了些那孤煞的天一心法,那心法霸道异常常常使他内心不受控制地乱窜,有时执起逝水运起心法时便觉得犹如置身冰潭之中,从执剑之臂的血脉开始冰封他的全身血脉。可相同的动作岳凌霜却丝毫不觉得辛苦,也不见她有任何不适。

      逝水本身孤煞之剑,而两代剑神也是孤煞之人,唯有孤煞之命才能驾驭如此孤煞之剑,或许她当真如那人所预言的,在她柔弱的身子里蕴藏着一个注定孤煞的天魔命数。

      但却不知,是福是祸。

      岳凌霜十五岁那年,天一心法已经基本背熟,但由于岳阳只教了她些许剑法路数,而她又从被她拉着切磋武艺实则是故意放水给她的那些高手叔叔伯伯身上偷学了些招数,但对于能完全驾驭逝水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她想来,如此也够了,既不是去山下找麻烦,也不是寻人打架,大不了打不过就跑。

      于是当她再一次站在岳阳面前提出与五年前相同的要求时,岳阳顿了顿。

      倒不是决定松口让她下山了,不过是想找个新的借口留她在山上绝了她的念头罢了。

      然左思右想,却也没想到个好的。

      岳阳看了看正在翘着一条腿坐在红木椅上的女子,一身赤衣红裙宛如一团熊熊的烈火燃烧着。那女子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一直未曾做声,如今她发觉岳阳正在看她,也料想到岳阳是对他这小宝贝女儿没辙了才会向她投来这般求助的目光。

      红衣如火的女子依旧摆弄着手,仿佛在她眼中没有任何事情比得过她的手重要。

      “红莲。”

      听见武林盟主大人无奈地喊了自己的名字,一身赤红长裙名唤红莲的女人终是幽幽地开了口。“小公主若是想去便由她去了吧,横竖不过是找个东西,天下能有多大终是能找到的。”

      她轻轻笑着,红艳的唇宛若被鲜血染尽,她起身走到岳凌霜身旁,玉指勾起岳凌霜的下巴笑道“不过眼下不行,待你十六岁才能许你下山。”

      岳凌霜闻言眼中晶亮,她惊喜道“真的,真的十六岁就能许我下山?”

      岳阳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被红莲打断。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红莲依然笑着,唇间似是荡开了一朵鲜艳无瑕的红莲花。“我红莲说是怎样,它就该是怎样的。”

      岳凌霜抱着逝水剑欢呼雀跃地对着红莲和她爹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跑出了厅堂,完全无视一直都想开口说什么的岳阳。

      看着自家女儿离去的背影,岳阳叹了叹,又对红莲无奈的瞥了瞥。

      红莲灿然地笑着,转过身回到方才自己坐着的椅子上坐下,不急不慢道“庄主放心,红莲会在小公主下山之前,替您把这个江湖清理清理,免得那些不知死活的闲人坏了小公主的兴致。”

      岳阳叹了叹,明知这个决定会造成一连串无法想象的后果,但他也知道这一次他是再也阻止不了他那个倔强的女儿了。

      这个世界将会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但他也是阻止不了的。即使坐拥整个武林,即使领袖群雄,即使掌握整个九宫连环庄,他仍是阻止不了今后将要发生的一切。

      就像,他永远阻止不了血灵渊一样。

      那年初春,正是岳凌霜下山的日子,她不要任何人的陪同,也不要任何的帮助。她一人,一马,一剑,对她来说已经足矣。

      马蹄踩在阳春三月的绿柳如烟白雪堆积的土地上,她并不是对山下的世界一无所知。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九宫连环庄的庄主,也知道那些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都是九宫连环庄的弟子,从他们口中她可以描绘出一个她印象里的江湖,有些残忍但却不失温柔的地方。

      她想知道的太多,她想知道那个神秘的血灵渊是什么,她想知道那些埋葬在残忍的江湖中的那些儿女情长,更想了解那隐藏在琉璃婉转的蓝宝石中的那些令人不禁落泪的执念。

      她怀中抱着的那柄寒光凛冽的逝水神剑将护着她踏上那一段旅途,而旅途的终点她并不知道。三月的烟水氤氲成一片薄雾,薄雾掩盖住她前方的路,让她的世界变得有些迷离。烟水迷离中她看见一片黑色被淹没在迷雾中,像是原本一池清澈的水却偏偏有人在水中点上了墨。

      耳边隐隐回荡着清冷的乐曲,她听得出是短箫的音色。在飞来峰上那个被称为玄武的男人也吹奏过短箫,只是在音调上没有她此刻听见的如此消沉。

      她骑着马走近那片墨黑,那是一个坐在树枝上的黑影,烟水之气将四周布满了雾气,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一对狭长的双目她却看得真切。她没有见过比那道目光更加冰冷的眼神。

      他平视着前方,岳凌霜只能仰头望着他。在那片烟柳之中,他的身影被淡淡的描绘,耳边是他吹奏着的音律,调子在不停的变化着,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是那个模样。

      他像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画,迷离在烟水之中,明明那样的迷蒙,却又似乎看得真切。

      这是她在山下第一个遇见的人,而这个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看上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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