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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活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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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逝水的指引,司马少陵与岳凌霜又重新登上小舟,茵县仍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地方,它像是被层层迷雾包围,无法解开的谜题。
就像是这个名叫月照山的地方,看似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峦,但当他们坐船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回头才发现那是个犹如世外桃源一般不可对外人道的地方。
小舟离月照山越来越远,月照山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甚至连月照山的模样也看不清了。
那如海市蜃楼一般的地方,岳凌霜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曾在那个山脚下停留过,自己是不是与那些人聊过短暂的片刻,那些人又是不是仙人呢?
岳凌霜执着逝水剑,长剑出鞘,幽幽的蓝光与凌厉的剑气昭示着它神剑的威名,它曾叱咤风云笑傲武林,它曾是神人留下的绝世利器,它的剑下斩杀过无数邪恶的妖魔,而最终它却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月照山可以说是它的家,月照谷中住的仙人便是它的亲人,她伸手抚着泛着寒光的逝水剑身,闭着眼竟能感受到剑中亡魂凄厉的叫声,想来若非这剑原本的戾气和煞气,怕是制不住这剑中的亡魂的。
逝水,你究竟见证了多少的生离死别,聚散分离呢?
当年你的主人又为何要把你留在这那位仙人身边,最终你又为何会落在这里。
“少陵,你相信命运吗?”岳凌霜抱着逝水剑,抬头看了看司马少陵。“从小算命先生就说我是带着煞气出世的,所以我爹才会去找神息居士希望能解除我身上的煞气,也因为这样,居士才会赠了我爹这把逝水剑,希望以煞制煞,能破了我身上克母克父克夫克子的天魔命数。”
司马少陵没有说话,岳凌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所以我故意不肯回去,我不想爹因为我的命数而受到波及。”她垂着头,手中仍抱着煞气逼人的逝水剑。“我也害怕,小夜会…还有,少陵…”
她抬起头,恰巧司马少陵也转过头来,正对上她那双含泪的眸子。
“我很害怕,少陵。我很害怕。”她抱着剑把自己缩成一团喃喃自语。
片刻后,司马少陵的声音才低低地传来。
“别害怕,还有我陪你的。”
岳凌霜抬起头,眼角还有未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珠子。
司马少陵不会知道,他的那句话在岳凌霜的心里是莫大的温暖。
岳凌霜也不会知道,司马少陵那句话的意思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一层意思。
直到司马少陵与岳凌霜来到茵县,他们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地方也不过只是人们传言的那样,其实这里不过只是地方小了一些,事情多了一些而已。
至少岳凌霜是这么认为的。
而这里变得如此神秘的原因,是因为这里长期以来的瘟疫。也是因为瘟疫才把这里变成了一座死城,无人敢靠近,而城中的人又无法逃出来的死城。
看着这座宛如被战争践踏过的废城时,岳凌霜只觉得自己瞬间便与外界的繁华世界相隔开。
浓重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岳凌霜觉得有些难受,用袖子遮着自己的口鼻。
她看了看四周,路边躺着的勉强能称得上是人的生物已经在慢慢腐烂,他们的脸上一块一块像是化脓后腐烂的肿块,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开始溃烂。有些人已经死去,但有些人却还活着。
那些活着的人已是苟延残喘的模样,他们伸着手,手指微微颤动着。
她没有见过这样痛苦的死法,若那里躺着的人是她,她大概宁愿自尽也不要这样被瘟疫痛苦地夺取生命。
岳凌霜靠在司马少陵肩上,司马少陵伸手拍了拍她颤抖的肩。
风轻轻吹着,带动了更浓重的尸臭味,岳凌霜越走越觉得这里的空气令人窒息。而这里的风像是一把刀,吹得虽然轻轻的,但割在脸上却是异常的生疼。
在茵县走了一遭,司马少陵与岳凌霜在这里所见到的不是死人,就是半死不活的人。民居里大门紧闭,岳凌霜曾尝试从残破的窗纸中窥探,却被那些突然瞪出来的血红色的眼睛所震惊。
那些眼睛,透露着绝望和恐惧。
他们已经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们只能把自己锁在家里,与世隔绝。
司马少陵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他寻了一圈活人堆,没有寻到一个姓聂的人家。
岳凌霜仍捂着口鼻,她看着因寻不到聂家人而有些愤恨地一拳砸在门框上的司马少陵,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道“别放弃。”
语罢,她跑到附近的一户人家,一面使劲敲门,一面大喊有没有人。
蓦地,门突然打开了,从屋里跑出一个瘦小的女孩,她穿着残破的粗衣,小脸上满是血污和泪痕。她猛地冲进岳凌霜的怀里,愣是把岳凌霜吓了一跳。
小女孩眼睛睁得老大,看似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她抓着岳凌霜的衣角,指着她跑出来的那间屋子,她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司马少陵让岳凌霜看着这个孩子,自己则径直走进屋子中。
司马少陵前脚刚进屋子,那女孩子就马上晕过去了。
于是岳凌霜只得背着小女孩跑进屋子里,一面大叫着她晕倒了一面跑到司马少陵身旁。司马少陵见岳凌霜冲来,转身站在躺在床上的妇人身前,隔在妇人与岳凌霜之间。岳凌霜探了探脑袋想知道司马少陵究竟挡住了什么,却突然闻到房中的气味,实在忍不住跑到房外去呕吐了。
司马少陵与岳凌霜带着那个晕倒的女孩找了家看着还算是干净的且无人居住的屋子里歇息。那屋子旁有一口井,屋子沾了些许灰尘,想必屋子的主人也是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这个家,也许那个人避过了瘟疫,但更多的可能性却是死在了茵县的某个地方。
女孩依旧昏迷着,岳凌霜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她似乎也被瘟疫感染了,她的血红肿块大都聚集在身子上,脸上的血污洗干净后也只发现了一两块较小的红印。她的病比之茵县的其他人确实是好了许多,大概上天也垂怜这个小小的孩子。
司马少陵为她输了些真气,但在她身上有一股气游走地奇怪,那股气全然抵消了他的真气。
“这些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瘟疫。”岳凌霜将放在桌上的包袱摊开,各种稀罕的药材静静地躺着,但岳凌霜一种也不认识。她哀叹一声,想着若是小夜在就好了。
那孩子似乎很痛苦,在床上痛得滚来滚去,可又无法开口说话。岳凌霜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她身边不停同她说让她坚持住别害怕之类的话。
她也不知道这样有用没用,如果实在救不了这个孩子,她可能会选择直接杀死以减轻这个孩子将有的痛苦。
“别怕,我会陪你的。”她轻轻道。
司马少陵闻言愣了愣,随后转身离开了屋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孩子原本只是难受的哼了几声,后来竟变成大口大口地吐血,看得岳凌霜一时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只得跑到外头向司马少陵求助。
只是没想到一跑到外头竟然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岳凌霜没太多在意为何小夜能出现在这里,也来不及在意她身旁的那个穿得很贵气的男人是谁,眼下天塌下来也是救人要紧。
岳凌霜拉着小夜走到床边,小夜看见那女孩子时也是眉头一皱,替她看了看伤口又把了把脉,眉头皱得更紧了。
司马少陵和那个华服男人进来时,小夜正试着替床榻上的女孩子治疗,岳凌霜站在一旁眉间有些急切。她从随身的粗布小包中拿出一颗药丸放进女孩的嘴里,又取出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
“有水吗?”小夜问了一声。
岳凌霜见状想起屋子外的一口井,说不定井里还有水的。她一路小跑打了一些水来,将水倒在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碗中,端给小夜。
小夜接过水,又将女孩的头轻轻抬起,她将碗稍稍侧了侧,水自然而然流入了她的嘴里。
蓦地,女孩开始剧烈的咳嗽,喝进去的水大多都被她咳了出来。她的手脚开始乱挥,仿佛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小夜看到她这般模样也惊了惊,手在她乱挥时打到了一下,手便抖了抖,碗中的水也泼到了小夜的手上。
小夜站起来的同时,司马少陵与华服男子一同上前,一个按住了女孩的手,一个按住了女孩的脚。他们都不敢用力,毕竟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承受不住他们真气和力量。
小夜站在一边,看着自己手上的那片水渍,眉头皱了皱,道“水里有毒。”
“所以这里的瘟疫是因为水的关系…”岳凌霜凝视着小夜手中的碗,猜测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小夜摇摇头,并不确定。
女孩依旧手脚乱挥,此时她的双眼已经睁开,她不断看着头顶眼睛丝毫不眨,她的动作虽已经被司马少陵他们阻止,但她的身子仍是扭动着。
“怎么会这样!”华服男人把折扇插在腰间,腾出一双手来死死压住女孩的脚。
小夜皱了皱眉,摇摇头。
岳凌霜见小夜一脸踌躇的模样,忍不住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