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斩月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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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雪坚信，叶孤城会来见自己。
西门吹雪坚信，叶孤城真的爱自己。
然而，叶孤城却一直都没有来。
夜不能寐，究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还是应该妄自菲薄，接受现实呢？西门吹雪爱剑，剑却不能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他不来找我，我便去见他——不敢去，居然害怕面对，害怕发现叶孤城的真面目，害怕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害怕他轻视这份感情，害怕他和自己一样，在得到某种东西之后，便会满不在乎……
也不知道是谁更薄情，总之，长夜漫漫，有些事注定了没有答案。
十日后，陆小凤离开了万梅山庄。
梅花开败，酒香不复。
他的朋友，始终沉默，犹如剑一样，冰冷而难懂。
一个月后，白云城大喜，叶孤城娶了一个西门吹雪没有见过的女人。
他听说，这是很盛大的婚礼，新娘子很漂亮。
西门吹雪那天说‘很好’，心里面很想杀人，嘴上却是笑了，他没有杀人，也没有主动去质问，他只是，安静的，待着。
当你不承认你难过的时候，你就不算是在难过，当你不承认思念的时候，你就会慢慢的扼杀这份思念。
一年后，西门吹雪的剑道，终于达到了圆满。
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原来是因为‘爱’。
当他攒够了失望，不再爱叶孤城的时候，终于领悟了那种寂寥的剑道。
三年后，叶孤城还是没有来万梅山庄，也没有传讯，白国欣欣向荣，北朝兵强马壮，然后，两者之间却是非常的太平，保持了微妙的合作，经济繁荣，有点新太平盛世的意味。
西门吹雪也不再失望了。
没有希望，自然就不会失望了。
他想，他大概真的不懂叶孤城，从未看懂过，从未真实过。
他们之间的那一年旖旎浪漫，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而已。
是梦，就无法追寻，也无法真实。
虽说遥不可及，却又有叫人心碎的美丽，常常叫他沉醉梦中，不可自拔。
分开那么久、那么久、以后，西门吹雪才明白，那一年的镜花水月，是他最快乐的一年。
这一年，叶孤城立了一位太子，还多了几位嫔妃，他从一个拥兵自重，自立自治的王，变成了真正的‘帝’。
叶家的列祖列宗，绝对可以含笑九泉了。
十年后。
西门吹雪终于达到了一个强者的巅峰，突破了某种生死的界限。
堪破爱恨，放下执着，忘剑忘我，了无牵挂。
他感觉自己可以破碎虚空了，对于剑的理解，对天地的理解，也不一样了。
——大概可以击败叶孤城了。
——起码不会和以前一样，那么的狼狈。
——天地无形的神剑，他也能够驾驭了。
西门吹雪去了白国，皇城。
最后的最后，他只想和叶孤城一战。
或许，自己会死，或许，自己可以杀了叶孤城，这一次，绝不会有压倒性的一方了，而是可以分出生死的一战。
这十年来，自己有过刻骨铭心的思念，也尝过黯然销ヘ魂的失望，更曾无数次的冲动……
但是，但是，终于到了今天。
西门吹雪看着那高大的宫门，轻声道：“西门吹雪来访，还请叶孤城——陛下一见。”
下面的侍卫惶恐不安，几个白衣服的剑婢宫人道：“不得无礼，请西门庄主稍后。”
不过片刻，就有一位大太监出来了，他对西门吹雪行了个礼道：“陛下ヘ身体不好，还请您进去叙话。”
西门吹雪心中微震。
叶孤城的力量已经通达天地，又岂会身体不好？
他身影一动，已经进入了御书房。
只见那龙椅之上，坐了一个熟悉的人，却不是叶孤城，而是十几年前，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那位皇帝陛下，如今他已经老了，坐在那儿，正在看一堆奏折。
“怎么是你？”
“咳，咳咳……见到朕，很吃惊吗？”
西门吹雪沉重的点了点头。
有人禀报道：“皇后驾到。”
进来的女人非常漂亮，正是当年的叶兰，她端着草药，过去给皇帝顺了顺气，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轻声道：“西门吹雪，你来的，太迟了，真的是太迟了。”
西门吹雪皱眉，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皇帝道：“我当然不是叶孤城，但朕却又是叶孤城。”
“这是什么意思？”
叶兰走过来道：“让本宫告诉你吧……”
原来，十年之前，宫廷政变，是叶孤城救走了这位皇帝，也是叶孤城保住了诸多皇子的性命，和宫九达成了某种协议，在血洗之后，达到了一种平衡的太平。
叶兰轻声道：“此后，过了不久，他就开始闭关了……”
“为什么？”
皇帝道：“因为他已经太强了，力量不为此界所容，或破碎虚空，或渡劫飞升，他必须的做出选择。”
叶兰叹口气道：“我们本想暗暗地通知你，却被阻止了，要知道，渡劫九死一生，但是他却说，不能让你知道……”
“他拜托朕，扮演他的身份，治理好白国，当然了，下一任的太子，必须的是叶家孩子，血脉交融，以叶孤城的名字开始，重新传承他先辈的使命……”
“朕，当年本想一死了之，却还是无法拒绝于他，也舍不得让他的心血被战火所糟蹋。”
叶兰握住了皇帝的手，柔情款款道：“这些年，你真的是辛苦了，你虽然不是真正的他，却做得比他好，对待他的宗室，也很好，你没有恨他……”
说到这儿，叶兰忍不住开始流泪了。
——他的丈夫，失去了原本的天下，代替别人活着，为半个仇敌而治理白国，还用心用力，真诚的做好了一切。
——没有怨恨，也没有私心，更没有辜负她的一片真心，这些年来，他没有再宠爱过其他女子。
——朝代变更，政治残酷，没有真正的对与错，然而，叶孤城能叫这个人，代替自己执掌天下，其中的胸襟算计，又有何人能及？
“朕，没办法恨他，他夺取了朕的江山，却也在乱军之中，救了朕的性命，还保护了朕的宗室……”
代替他而活着，或许就是——对于当年那‘狂妄之情’的赎罪吧。
也或许是，这是唯一接近叶孤城的办法……
在他绝望的时候，那人从天而降，像个盖世英雄一样，把他救走，虽然早知叶孤城不是善类，却还是被他的笑容所迷惑，心甘情愿的付出一生。
——他自幼学习帝王之术，除了做皇帝之外，也不会做其他的了，所以，他感念叶孤城。
——当然了，在这皇宫之中，都是叶孤城的‘旧人’，就算他们有了私心，想对白国不利，也会赔上自己的一切，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从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结局，大家身在局中，都是没得选的。
即便如此，能有今日之势，也算是圆满了。
西门吹雪看向了窗外，声音发颤道：“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怕了，叶孤城，在十年之前，就开始安顿后事了吗？
不，不会的，他不会出事的。
分开的时候，他是那么的健康，强大，英姿勃发，看起来不可一世，充满了自信和力量。
这样的叶孤城，不会轻易消逝的。
叶兰擦了擦眼泪道：“他说：你的剑道难成，是因为你看不透一个字。”
“什么字？”
“放。”
皇帝帮忙解释道：“你放不下剑的本质，也放不下感情，他说剑道并非无情，然而，也不是执着于感情，而你的境界不稳，就是不能安静下来，做到真正的‘放’，是放手，也是放心。”
西门吹雪一瞬间捏紧了手指。
叶兰连忙道：“很快，他就不得不离开了这儿，一个人……前往海上去渡劫了，那时候，发生了非常可怕的海啸，没有人能看得见情况，不过他留下了旨意，让我们保密，让陛下替他坐好这个江山，若是你来了，便就告诉你一切。”
“若是我不来？”
“便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沉寂下去，我觉得，他已经不是凡人了，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羽化成仙了。”
皇帝见西门吹雪神色不安，忍不住讥讽道：“他没有娶过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你，反倒是天天念着你，暗暗地关注着你……但你若是误会于他，当他负心薄幸，自然就不会来了，也就不会知道真ヘ相……”
——这一切，西门吹雪想通了，才回来。
——只有他亲自来了，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只有他放下了，才能来，放下，得到真ヘ相，旧事重提，锥心刺骨。
“十年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你不会来了……”
叶兰叹了一口气道：“太迟了，真的是太迟了。”
皇帝轻咳几声道：“咳……世人都说，你们是绝世无双的两把剑，然而，剑与剑之间，只有交锋，没有相随的，他在赌你的情……”
西门吹雪再也听不下去，身影一动，已经消失在了皇城。
心里面酸酸的……
血是热的，眼泪也是热的。
剑却是冷的，风也冷，雨也冷，渐渐地，心也冷了。
“如果，你能斩月飞仙……如果，你能破碎虚空……那我们……”
天地之大，西门吹雪却是再也寻不到叶孤城了。
他来到海边，找到了叶孤城渡劫飞升的地方，在此破碎虚空，以命搏天地之道。
渡劫分为雷劫和心劫。
雷劫剑渡，心劫却是看见了叶孤城。
到底，还是逃不过宿命。
西门吹雪闭上眼，一剑刺入了幻影的心窝，却是剑尖下移，偏离了要害，他张口苦涩，竟是一句‘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
自己也不知道，浑浑噩噩的，大概是死了吧。
西门吹雪的意识消散，在混乱之中，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西门吹雪？”
也不知道浮浮沉沉的过了多久，他的意识终于再次重聚了，心里面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召唤着，而逐渐睁开了眼睛。
“西门吹雪？”
轻声呼唤他的人，竟然是叶孤城。
一身白衣，长发如墨的叶孤城，他是那么的年轻，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整个人坐在梅花树下，犹如天仙一样动人，正在轻拍西门吹雪的肩膀。
西门吹雪当时就想：罢了，就算是幻觉，他也认了，死就死吧！
他闭上眼，伸手抱紧了这个叶孤城。
——这个拥抱，出乎意料的真实，那么温热的身体，还有低沉的笑意。
一切的一切，都叫西门吹雪忘乎所以，他只是贪婪的抱紧了对方。
什么放下，什么突破，什么自作多情，无无所谓了，尊严也好，生死也罢，都抵不过这片刻的温柔。
“这么想我啊？”
叶孤城推开了西门吹雪，翻身压上，把他按在了梅花古树上。
西门吹雪认真的看着叶孤城，声音低哑道：“我这是死了吗？”
“哈哈哈……”
叶孤城大笑着，突然后退，身影一动，化为了满天剑光，柔和的绕着西门吹雪飞了一圈，那场面，超越了梦幻。
这一刻，西门吹雪才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竟然是类似万梅山庄的梅花林，这儿景色优美，清风朗月，宛若仙境一般。
而叶孤城就是仙境之中的精灵，他化身为剑，绕着西门吹雪逗他，最后轻轻一闪，刺伤了西门吹雪的胳膊。
——刺痛的感觉真实而感动。
叶孤城出现在西门吹雪的身边，拉着他受伤的胳膊，扯开他的衣袖，低头去ヘ舔，去轻吻他流血的伤口。
“西门吹雪，你听好了，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死了，而是仙境，你已经成功飞升了。”
西门吹雪拉住了叶孤城的手腕，眼眸发红道：“我不明白！”
“当年，我的力量不受控制，一直都在疯长，我明白，那一天马上就要来了，我很喜欢你……”
叶孤城轻声说着，抬手用了什么仙法，一瞬间愈合了西门吹雪的伤口，然后认真的看着他道：“西门吹雪，我不想和你分开，但是，渡劫只能一个人去面对，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都无法留下……”
“所以，你就故意让我走？”
叶孤城点点头，微微阖眸，长长的眼睫毛在颤抖，他拉着西门吹雪的手道：“我希望你和我一样，能够破碎虚空，渡劫飞升。”
故而，留下了那句话。
“如果，你能斩月飞仙……如果，你能破碎虚空……那我们……”
西门吹雪不说话了，他突然感觉很难过。
叶孤城讪讪道：“你的剑道，始终欠缺点什么，若我们的感情一帆风顺，你内心满足，也就永远——都不能领悟那至高的境界了。”
“多谢你的好算计！”
西门吹雪猛地甩开了叶孤城，往梅花林的外面走。
叶孤城站在原地，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够变强，我想和你分开，却又不想你真的忘情于我，所以，才安排了那一场大戏……”
西门吹雪停下脚步，有些悲哀苍凉，话语无奈道：“是，我已经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我的感情，我的思想，我的痛苦，我的妒忌，你全都知道，就算是我的感情变化和剑道的微妙成长，你也能够精准预测，把一切都牢牢地掌握。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
——我不是你剧本里的木偶，不是任由你牵引雕刻的情人。
叶孤城叹口气，有些哀伤道：“我就知道，你会生气的。”
这种做法，触及了西门吹雪的骄傲。
西门吹雪转过身来，盯着叶孤城道：“十年！整整十年，我用尽各种办法，去遗忘你，终于成功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十年……”
“你心潮起伏，大起大落，一定会达到某个奇妙的心境，突破力量的巅峰之境。”
叶孤城说完以后，缓缓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西门吹雪大声怒吼道：“没错！我当时伤心欲绝！只当是你死了，然后抱着必死的希望，施展全部的力量，去渡劫，去飞升，就是想着，万一还能够再相见……可是，我看见这满天的梅花，才知道，这也是你的好算计！”
叶孤城微微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西门吹雪，轻声道：“是，若你依然爱我，定会在相同的地方渡劫飞升，也一定会出现在这儿，看见我为你种下的满山梅花。”
西门吹雪闭上眼道：“够了，别说了。”
叶孤城摇摇头道：“抱歉，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飞升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这儿，我一直都在等你……”
“若我渡劫失败，或是，若我没有在海上渡劫呢？”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
叶孤城说完以后，轻叹一声继续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算计你了，你已经和我一样强大，我也算计不了你了，你很生气，我明白的……仙路漫漫，从此以后，我们各别天涯……”
他最后望了一眼西门吹雪，转身就走，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绝之意。
西门吹雪抬手摸了一把脸，然后，把自己额前的乱发抄到脑后，盯着叶孤城的背影道：“你休想。”
他身影一动，便就挡住了叶孤城，狠狠地抱住了他，咬着他的唇，把他推到在了满地的梅花上，解了他的发带，扯了他的白袍，把他据为己有。
叶孤城轻推西门吹雪的胸口，眼底狡黠，欲拒还迎一样揪住了西门吹雪的头发。
——抱歉，抱歉，这是最后一次算计你了，真的，我保证。
西门吹雪认真坚定，而又怒气冲冲道：“叶孤城，你得负责到底！”
叶孤城眼眸散乱，左右乱看，犹如小鹿一样乱推西门吹雪，散乱在地上的发丝，勾勒出万种风情，却被身上的人轻松制服，拆吃入腹。
然后，两个人滚作一团，烈火焚身，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合二为一的瞬间，真心自明，感情也得到了圆满的升华，十指相扣，两个人再无怨怼之言，只剩下叫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西门吹雪咬着叶孤城的后颈，恶狠狠道：“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说什么要走，还不是……哼！
叶孤城不说话，只是抓ヘ住西门吹雪的手，咬着他的指尖，然后轻吻。
哈，到最后，你还是我的，不管是生死，还是爱恨误会，都不能让我们分开。
西门吹雪心中愤愤不平，更加用力的耸动起来，非要叶孤城发出几声忍不住的难受声音才行。
却不料，叶孤城模糊不清道：“西门……吹雪，啊，我，我爱你……”
一瞬间，西门吹雪愣住了，他抱着叶孤城，轻声回应道：“我也是，叶孤城，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爱到深处，才会那么生气，那么难受，那么想要发火。
十年，那可是十年的错过啊！
天知道，他是多么的思念，多么的懊恼，多么的爱他啊！
……
事后，西门吹雪听叶孤城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他只是等了十天而已，那些梅花也是法术变的。
呵！呵呵，呵呵呵……
“叶孤城，你！很！好！”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斩月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