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见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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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夏楠独自步行回家，一路上与满街繁华错身而过，整个人如坠梦中。
研究生毕业之后，她就进入了嘉言律师事务所工作，旁听Q大经济法课程的时候，与杜辰风相识、相恋……在夏楠眼中，赵嘉言是老板、是上司、是领导，却不是一个可交往的异性。
来到酒店式公寓楼的大门口，他们从C城出差返程，在高高的台阶下告别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那天晚上，赵嘉言只是简单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把行李送上楼，她就辗转反侧一整夜难以入眠——夏楠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自己对赵嘉言其实早有想法，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才未行动。
喜欢或厌恶，虽是极为主观的判断，却也与外在的一切息息相关。
抛开身份和职级，他是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精通专业、功成名就，在这座城市里占据着绝对资源，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
反观她自己，租住在此的外来人口、律所的小助理，若非工作原因，根本不可能与对方搭上关系。
走出电梯，进入属于自己的公寓房间，夏楠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酒店式的装修风格，毫无个人品味可言，和那一柜子乏陈可善的职业套装一样，证明她在生活中的无趣。
踢掉高跟鞋，蒙着被子倒在床上，夏楠自嘲地想，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小李？
像赵嘉言那种人，不愁找不到对象结婚，单身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还没遇上合适的人——对他来说，“合适”意味着要有合适的收入、合适的地位、合适的工作、合适的学历背景，种种条件限制之下，宁缺毋滥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也许，只有一个家世不俗、学历过硬、能力卓越、外表精致的完美女人，才够资格成为他的妻子。
想到赵嘉言身旁站着他的另一半，夏楠突然心痛不已，捂住胸口反复深呼吸，依旧无法缓解压抑纠结的情绪。她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面对嘉言律师事务所的老板和老板娘，与其求而不得、辗转反侧，还不如早点辞职。
可一旦想到辞职，心中又充满了留恋与不舍，她只好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毫无疑问，那场烈焰中的相守相望是最有效的催化剂，令她对赵嘉言产生了心理依赖；那次在餐厅里的促膝长谈，是他第一次提及自己的私事，也使她窥见了对方的成长经历；还有两人共抽的那一根烟，宿醉后同床共枕的那一夜，包括今天那碗焯过水又撇过沫的玉米排骨汤……
伴随着一连串回忆，赵嘉言的模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将那张脸反复临摹。
再次睁开双眼，夏楠已经无比确信：她是真的喜欢赵嘉言，而且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才会在自以为受到威胁时，表现得那么咄咄逼人。
对小李的不爽，其实纯粹是因为吃醋。
随即，夏楠惊惶地意识到，如果连小李都能看出自己的心思，赵嘉言恐怕更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有点破，看她像花痴一样冲着他犯傻。
想到这里，女孩打了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瞪大眼睛坐在黑暗里，被吓得呆若木鸡。
他留她在家中吃饭，又在大火之中护她周全，在工作中悉心指导，在应酬时处处照应……如果这都不过是领导对下属的关爱，夏楠想，难怪他会说嘉言律师事务所“以情留人”。
手机被放在床头充电，她倾身滑开屏幕，找到通讯录里的“赵嘉言”三个字，盯着默默发呆。
她很想打电话问问他睡了没有，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问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她，问问他这一切究竟会如何收场——夏楠从不知道，仅仅是简单的汉字进行排列组合，就能对人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突然意识到的陌生情感，让一颗心彻底失控，任由不切实际的幻想填充其中，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真是见了鬼了。
夏楠将手机扔到一旁，再次用被单蒙住脑袋，怀疑自己被小李下了降头：仅凭她一个人的脑补，就能编排如此丰富的剧本，等到赵嘉言上班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像他那样的人精，不可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之所以没有点明，无非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又或者，他对她也有类似的想法？
那些看似领导关心的作为，其实都是爱意的表达？
夏楠抱着枕头翻了个身，被这份臆想的幸福击中，整个身体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起来：哪个领导会为下属洗手作羹汤？他又向谁倾诉过内心最隐秘的过往？他给她的关系、照顾、教导和维护，何尝给过律所里任何一个其他同事？
那一次次撮合自己和杜辰风的尝试，或许正是他的表白与试探，只可惜她没有听懂而已。
尽管明知可能性不大，夏楠还是用幻想维护所剩无几的尊严，试图让情绪恢复平静。但是，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她又会被怀疑与猜测搅乱心境，再次陷落在患得患失的迷宫里。
辗转反侧之间，夏楠一整夜都没能合眼，待到天光大亮，才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准备上班。
照镜子化妆的时候，她一边给自己涂上重重的粉底，一边犹豫今天还要不要去赵嘉言的家，心里面天人交战，感觉灵魂都快要被撕成两半。
洗手间外的电视机上，主持人正在播报财经新闻，几则行业动态之后，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
“昨日凌晨，深交所发布公告，宣布对C城的宏图公司实施强制复牌措施，并督促相关主办券商做好信息披露工作，在复牌前进行风险提示。根据深沪交易所的相关规定……”
听到宏图公司的名字，夏楠感觉像被电流贯穿，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她无暇继续思考个人情感问题，扔下粉底液和化妆棉，连忙冲出洗手间，将客厅里电视机器的音量调至最大。
新闻里说，宏图公司以发生重大诉讼为由，停牌时间超过半年，期间未及时披露未能复牌的原因及相关诉讼进展，超过了最晚恢复转让日和申请延期恢复转让的期限，被依规强制复牌。早市开张之后，包括大通在内，与宏图相关的数支股票瞬间跌停，股价最低不及发行价的四分之一。
大通与宏图的联营方案以股权置换为基础，任何一方的股价波动过大，都会影响对赌协议的执行。
没有经过任何思想斗争，她拿起手机立刻拨通赵嘉言的号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回想起男人最近的生活状态，夏楠怀疑对方不是还没起床，就是已经去菜场买菜，所以才懒得把手机带在身边。
来不及化妆或者换衣服，她随手套上短裤T恤，趿拉着一双拖鞋就夺门而出，无暇顾及自己形象。金融街上写字楼林立，来往上班的白领们看见女孩拔足狂奔，纷纷侧目而视，好像她是某种外星怪物一样。
等到夏楠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却见赵嘉言家里大门紧闭，用力敲打也没有回音。
她拍着胸脯让气息平稳，又用衣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环顾四周之后，发现走廊里的消防通道敞开着，狭窄的台阶正好可以坐下歇脚。
经过一番折腾，夏楠早已精疲力尽，索性一屁股坐到那台阶上，安安心心等赵嘉言回来。
高层住宅的消防通道没有窗户，隐蔽在阴暗的角落里，乍看之下很难被发现。她昨晚彻夜未眠，如今体力透支，坐在无人惊扰的通道内，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电梯铃声再度响起，把人从梦中惊醒，她才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从消防通道里探出头去。
打招呼的话语被卡在喉咙里，却见电梯里走出两个陌生男人，拍了拍赵嘉言的家门。确定里面没人之后，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再次转回到电梯口，一左一右地守在外面。
这两人各自高矮胖瘦，乍看之下没有任何共同点，却都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某种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夏楠捂着嘴退回消防通道里，小心翼翼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她的心脏已像打鼓一样，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随时有可能冲出胸膛。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铃声再度响起，那两个陌生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是赵嘉言吗？”
“我是。”
对方仿佛松了口气：“我们是C城公安局经侦大队的，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见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