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十里尽欢颜》苏木千叶

40、第八章

　　山河变色，愁云惨淡，草木凋零，魔气肆虐，阴风席卷，人间初至六月，便已是风雪交加。
　　魔兵将烛阴山团团围住已有数日，凌华与炔颜并肩而立，炔颜看看眼前灰蒙蒙的烛阴山，不由一恼，魔气肆虐，山崩地裂。
　　“十一近来愈发控制不住混沌之力了？”
　　“凌华这是何意？”
　　“世人皆知，昔日混沌之神与邙山之神乃是故交好友，邙山之神不忍混沌之神无面无目，虽识音律。却不得见三界繁华，邀一神相助，妄图使混沌之神开了神目。”
　　“后来，混沌之神身故，昆吾尊者大怒之下，将邙山之神贬至邙山，昆吾虽收九弟子，最后炔颜却是十一弟子。”
　　凌华看向她“十一可是知道了？”
　　“那位请来相助的神为褫夺天地灵气，设下十绝阵。混沌之神因此身亡，自此，昆吾再无十神人。烛阴山多了一神人，而那位派去捉拿邙山之神的人，游荡世间。于多年前寻到凌华，欲助他一统三界。”
　　凌华点点头“的确如此。”
　　“凌华分明可以将其杀之，为何留下他？”
　　“难道十一不觉得，仙魔一战早已注定？一切皆在昆吾尊者的算计之中，三界于十一而言，本就可有可无。不然虚天早已现世，为何迟迟不肯吞噬三界？”
　　三界视之为生死存亡，于炔颜而言，不过是看了一场戏。
　　“凌华既将这一切看得这般透彻，难怪当初让本君许你自在逍遥。”
　　凌华看向天际“十一将三界握在掌中，却迟迟不肯动手，只怕不是为了逼烛阴山之神，而是，虚天之中，封印了真正的十一。”
　　“既然知晓，为何还要答应与本君的交易？”
　　他执起她的手“炔颜，吾妻。”
　　炔颜看向凌华，他们都太清楚彼此了。他们一同为棋局操纵，不同的是，凌华从始至终，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始终游离于棋局之外，而炔颜不同，从十一执意封印她开始，她就已经按着十一布下的局深陷其中。十一与凌华，一个为仙，一个为魔；皆将三界玩弄于鼓掌之间，苍生性命不过蝼蚁，十一为救而杀，凌华为杀而救，天下苍生不过虚无缥缈。既然如此，仙与魔，又有何区别？烛阴山之神为一己之私，屠杀混沌之神；昆吾尊者为救，不惜引残魂入世，搅乱三界；可笑，可笑!
　　他说“炔颜，待此事一了，随我离去。三界不需要魔神，魔族也不需要凌华。”
　　“好”
　　烛阴山之神御风而来，所执之物，竟是混沌之神尸骨所化。魔众纷纷下跪，却听他说“魔君与魔后伉俪情深，乃是魔界之福。”
　　“上神说笑”
　　一声清鸣，纯钧剑带寒光冲破烛阴山仙障，成斩杀之势。直直朝烛阴山之神而去，并未靠近，便已被挡了回来。烛阴山魔众纷纷化为乌有，魔力被烛阴山之神摄入体内，炔颜皱眉。
　　吞噬!
　　远远观战的凌华皱眉，吞噬之术!烛阴山之神，已然成魔!足尖轻点，魔气护体，飞身而上，将炔颜救于其剑下。
　　轻轻一语“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凭他二人之力，妄图启动上古大阵。其后果，谁也不知。
　　“炔颜……”
　　魔气从四周涌来，往中心集中，若是让烛阴山之神集齐万魔之力，打开虚天封印，三界必将重归上古混战。纯钧剑劈开魔影，堪堪停在她的面前。以纯钧剑之中奢比神力为引，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雏形渐成。
　　“不自量力。”
　　魔气凝成剑刃，朝炔颜劈下，手举过头顶，凝聚魔气对抗。头上的魔刃消失，左臂已是鲜血淋漓。炔颜擦去嘴角留下的血，笑道“上古之神果然名不虚传，炔颜受教。”
　　姑获鸟吞食魔气，往阵中心飞去，剑光闪烁，斩下其头，以祭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现世。炔颜设下护身之阵，以神魂入阵中，启动此阵。
　　一声轰鸣，天雷滚滚，大火席卷了烛阴山。凌华大惊，此阵一启。烛阴山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乌有，施法护住炔颜的肉身。一道魔刃劈开火焰，直取炔颜性命。凌华戾气大盛，以毕生魔气入阵。黑暗之中，熊熊烈火从烛阴山方向席卷三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是为死。
　　仙门弟子合力设下的仙障，顷刻之间被毁。
　　“少尊，这？”
　　琛央不语，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突见承影剑自凡间而来，遁入云海之中。昆吾剑受此感召，往烛阴山而去。十二巫祖之力，已有其十。炔颜将凌华送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她身具昆吾、奢比功法，已足够弥补被封印的半身之魂。既然烛阴山之神执意解开虚天封印，吞噬三界，她既为毁天之神，如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有痛苦的声音传来，凌华喃喃自语“炔颜……回来”
　　“三界再无本君敌手!”
　　“是吗？”
　　虚天封印打开，魔气争相涌入，不过须臾片刻便消失殆尽。
　　他的脸上魔气乱窜，极力压制住体内魔气涌现“你做了什么？”
　　“上神既然意图吞噬三界，本君助您一臂之力如何？”
　　玉笛声响彻云霄，噬魂之术，烛九阴破阵而出，吞食烛阴山之神。混沌之神的神力往烛九阴聚齐，两股神力相争之下。将虚天封印打碎，从此三界，再无虚天。
　　云开雾散，凌华与炔颜遥遥相对。“撤了你那阵法，快回肉身吧，若是魔神死于失血过多，那可就成了三界一大笑话了。”
　　炔颜一笑，遂回归肉身。十一，这便是你备的大礼，情蛊。炔颜对凌华有情，便不舍三界尽毁。
　　她跑过去拉住凌华的手“你若是再不为我医治，就真的失血过多了。”
　　他点了她的额头，眼含笑意，魔气输入，伤口在瞬间愈合。炔颜低头看向左臂，“凌华若是去了凡间，可当得救死扶伤四字。”
　　他将她拥入怀中，久久不语。抬头想看凌华，被他蒙住了眼睛。“炔颜，吾妻。”春水东流去，恨悠悠，几时休？
　　半夏来时，只见炔颜跪在地上，紧紧将凌华抱住，目光呆滞，六神无主。
　　“神尊？”
　　见了他，炔颜微微动了动，仍旧施法护住凌华的肉身。“半夏……”
　　话音未落，就见琛央御风而来，手执昆吾剑。一如既往的清晖，出尘。带着怜悯的目光，他这是在可怜她吗？炔颜放声大笑，似喜似悲。日月光辉尽失，地动山摇，三界覆灭在即。琛央以自身之血为祭，生生将她困住。意图使她冷静下来。
　　炔颜满目充血，已近癫狂，魔气大盛，万物尽毁。“琛央，你若是杀了我，十一亦会死去，而她爱你。”
　　琛央一怔，此时已然容不得他犹豫，口吐鲜血，伤她一分，他便承受比之十倍的痛苦。
　　炔颜皱眉“你想同本君一起死？还要看本君同不同意，凌华他会活过来，本君即便倾尽天下，亦会让他复活。琛央，你杀不了我，再这样下去，满身修为尽毁。你只会是自食其果。半夏的修为，比起本君，有过之而不及。三界真正的覆灭者，是他……”
　　施加在她身上的仙力逐渐消失，十一呀十一，你一心护住的人，他不信你!
　　此地摇摇欲坠，地上万物悬空，血光大作，这才是真正的血海轮回阵，以万千魔族修为为引，鲜血淋漓。一时间哀鸿遍野，凤血花逐渐消失，融入阵中“诸天神魔，炔颜以魔神之名起誓，许天地以半身之魂。换凌华一缕残魂，得以永世不灭。”
　　咒语响起，烈火中出现姑获鸟的身影，有鲜血滴落。姑获鸟哀鸣之声响彻云霄。最后一滴血流尽，阵中之物瞬间化为灰烬。炔颜眼中的光芒逐渐散去，她看向凌华，如在梦中。风平浪静之后，阳光透过云层，撒向大地，漫天的红霞之中。她说“魔君之位，传于半夏，日后尔等听其差遣。”
　　魔族所剩未几，感受到此地动静，匆匆赶来，便听到她的吩咐。魔众纷纷下跪大呼“还请神尊庇佑魔族。”
　　眼神清明，看向半夏，缓缓道出“魔族有半夏，足矣!”
　　炔颜收起凌华残魂，消失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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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楀郬醒时，小楼之中空无一人，神识搜寻，发现承影剑不在身边。
　　出了桃槐国，便见到幽篱在结界外等候“你怎会在此？”
　　“不是师叔派人让弟子在此护法？”
　　想起一事“十一呢？”
　　幽篱欲言又止，抬头看向楀郬。见他并无责备之意，复又说道“大战之后，十一师叔彻底失去消息，尊上传令，三界之中不得提及此事。”
　　“尊上？”
　　幽篱一愣，连忙解释“烛阴山一战，魔君凌华神魂具散，现任七政殿之主半夏与三清天言和。得尊上应允，魔族自此隐匿三界。”
　　楀郬打断他“尊上是谁？”
　　“昆吾少尊便是今日的九离山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