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大能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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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百里”一击打在我的腹部，受到重击的胃狠狠痉挛，我双肘撑在地上无法起身，被迫呕出血和胃液。
“阳真叔祖！”清夷那个格外天真的副门主欣喜道。丝毫不觉得唤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孩子“师叔”有什么问题，坦然见礼。
岐梧琼琚诸人虽没他那么坦诚，也没很多别扭。估计本尊叛逃后，他们与阳真也私下见过许多次。此时纷纷抱剑致意。
段百里率领着天玄的弟子走入大殿，我赫然在他背后看见了杜冷君和南宫轩的面孔。段百里一个眼神也未给我，是杜冷君一步冲上来，起剑施法，数道冰凌霎时从地上凭空出现，刺穿我的身体的同时将我固定在地面。而段百里只是与岐梧交谈起来，浅笑和煦大气，一击将敌人治服，却没有骄矜之气，展示了好一派天玄弟子的气度。
我轻轻动了动刺痛的尾巴，想：幻境只要中术者意识到了就会自然破处。那这就，不是幻境。
寒气从冰凌慢慢溢入我的经脉，我却无法挣脱，奇经八脉又酸又冷，血也顺着冰流到地上。好不容易吸收了魔蛇内丹后变好的身体，再次变得无力。我能感到心脉痛苦地震颤着，头脑里嗡嗡鸣响，响得我几欲作呕。而下一刻，艰难思考现状的我猛然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兀地变困难了——
……等等，为什么，阳真和他们交谈的时候没有声音？为何世界忽然这样安静？
……
……
对了，是五感沦丧：我的耳朵，听不见了。
……
哈，怎么，哪怕吸收了魔蛇的内丹，舍弃了为人的资格，本尊也不能多活几日吗？所谓的苟活，在本尊身上就只剩下狼狈不堪令人鄙夷的求生欲，结果却还是不得活命。寿元将尽、死期将至。
……
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世界如此死寂，仅仅有耳边的嗡鸣。我僵硬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光洁的大殿地面，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忽然被一双青缎纹云的鞋面闯入视野。
在我艰难抬头的同时，那鞋子猛地踏在我肩上，用力一压，我没能看清来人是谁，只觉出手腕粗细的冰柱更深的埋入我的肩膀，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冰流下，汇成血潭。
我咬牙不肯呼痛，强直脖颈仰头对着那人。眼前白光渐渐散开，段百里温和微笑的脸，出现在白光中心。
他的嘴一开一合，我读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他陌生的神情。
居高临下的不屑与嘲讽中，还有一份堂而皇之的悲悯。许是做给岐梧诸人看的吧。他此刻，完全是“天玄大弟子段百里”，而非是我相知相熟的段百里。
我几乎忍不住心中疑问：他为什么又伤我。
若是撇清关系，他的戏也太过了，根本就是下了杀手。而且段百里必然知道是我，他眼前这个半魔半蛇的怪物，是我，段玄。虽然我不懂为何他会代替庚柬出现，但原因多半不过他发觉我不在喜殿中，找来庚柬询问，然后庚柬和盘托出。所以段百里该不会以为我又要逃离他身边才对……
……难道是看我伤愈，便不再压抑对我的怨恨？不对……我相信他对我的情意是真，此前一个月，他的柔情蜜意更不是作假。我既已经失去了一切，甘心留在血域，他应该不会再恨我才对……
所以，他为什么又伤我？
肩膀上的剧痛、数个穿透身体的冰锥无不质问着这同一个问题，让我的大脑一团乱麻，做不出任何反应应对当下局面。直到段百里停止说话，扯住我的发根将我从冰锥丛中扯脱离，我才回复神智，开始思考解决之法。
被拖了两步我意识到，段百里打算扯着我头发，将我拖在地面带离此地。这境况既是丢脸，又是难受。我眼中只能看到移动的地面和他的后脚跟。我开始挣扎，伸手去掰他的手，试图说些什么不会暴露他与我关系的话，至少让他换个方式。
可话才出口，我即刻住嘴。只因声带震颤的同时，我耳边寂静无声。我根本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用了多大音量。记得耳聋之人发出的都是变调含混的怪音，被这样对待已经足够丢脸，我不想被动丢脸的同时，还主动增添几个旁观者的笑料。
不过我的挣扎似乎有效。段百里停了停脚步，片刻后我眼前一黑，仿佛是被收入了什么降妖的法宝。虽然讽刺意味颇浓……不过总好过，被一路拖回血域吧。
……
玄虚这时候听不见，并非全是坏事。起码，他没听见怒火中烧却犹作坦然的段百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枉顾自己谦谦君子的人设，对他说出的一连串恶毒的语句。
虽然段百里看来玄虚是听见了的。玄虚本就话少，此时逃跑被捉，化蛇的丑态毕露，一言无出实属正常。而且他也将玄虚因为失血过多逐渐惨白的脸色，当做了听到嘲弄后的无措羞赧。
就在此时，一旁的瑶花宫月绶居然情不自禁，上前求情。段百里无法理解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心软。他看着玄虚那张黑鳞隐现、蛇瞳晶黄的怪脸，试图看出段玄的一丝反应。只是后者的脸变得怪异如斯，他无法将此魔物与记忆中的玄虚联系在一起。
以往高高在上的人，此刻却被他踩在脚下，身后替代了腿的部分是粗壮的蛇尾，还被深深劈裂，微微抽动，淅淅沥沥地流血，翻开的红肉中可见白骨。
段百里忽而觉得气极：玄虚，你为了有力量逃走，连为人的资格都可以舍弃。可你凭什么，将我的师尊变成这般鬼样子？！
他扯住蛇怪的白发将人脱离冰凌，血肉摩挲发出“呲呲”的声音。玄虚被痛苦袭击，措不及防呜咽了一声，就没再发出声响。
“阳真小叔祖且慢！”琼琚再次强行出言。段百里愈发觉得这女人碍眼，并未停步。
南宫轩拦在他身后，弓腰拱手对琼琚道：“月绶宫主止步。此魔修由天玄收押，拷问之后，必会给御霄门主及诸位一个公道。”
天玄即便是遭遇了玄虚之变、元气大损，有段百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支撑着，仍未输给正道任何一派，勉强保留了“第一宗门”的地位。
所以，琼琚此时的质问，可称无理——
艳丽的女子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不管不顾地道：“天玄急于将此魔修带走，可是为了掩盖什么？……而且此魔修使用的剑刃，乃是为玄虚持有的东极剑。玄虚既然慌忙叛逃魔界，东极剑该是留在天玄……其中可疑，不肖我说了吧？所以此刻，以我月绶之名，我正式要求天玄，把此名魔修留下！它应由我们几派，共同审问！”
琼琚如此不管不顾的指责出乎南宫轩预料，一时愣住。段百里则是停了脚步，不管他手中忽而开始挣扎的凄惨蛇怪，并不回身，轻轻一笑：“宫主慎言。阳真今日，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它必然与玄虚有关！”琼琚突然厉声，情绪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东极剑，白发，顾茕！它忽然出现在此地，难保与玄虚祖师无关！阳真小叔祖，你就不想知道，祖师如今身在何处吗？！”
琼琚说着，眼睛便不自觉移到那蛇怪身上。白发凌乱批散，琼琚只能看到它挣扎时弓起的脊背。
似乎在自己提及玄虚时，那蛇怪的反应更激烈了一点。
琼琚愈发肯定了：它一定与玄虚有关！
她对它，势在必得！
“对一个叛离正道之人，宫主还念念不忘吗？”段百里的声音，忽而一个字一个字地撞入琼琚耳中。其中的不屑与嘲弄，与数百年来世间人的反应，何其相似。
“已经被拒，宫主还是放下这颗凡心，一心修炼振兴瑶花才好。”
虽然语调温和，但其中含义琼琚还是品得出。本以为被世人嘲弄多年，早该心如止水。只是段百里的话语不容抗拒，竟宛如威压一般，直冲得琼琚无法喘息。
已经被拒。已经被拒。
琼琚听见自己多年美梦破碎的声音。
肖想高高在上的正道师祖，明明他人连与之想过的绮念都不敢拥有。自己却曾一度大言不惭地提出来，心想着，不曾有过心恋之人的师祖，会不会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道侣，来历一份无所谓的情劫。……她，不介意当这个棋子。
大约是五百年前吧，琼琚初次见到玄虚。那时她还是一个穿着粉红衫子的丫头。玄虚当时似乎避人耳目在六界寻找着什么，因缘际会之下救了她一次性命。一如烂俗化本里的桥段，少女对从天而降的白衣仙人一见钟情。
琼琚还记得当时，玄虚以剑指着那妖修。她当时见那妖修是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姑娘，就大喊不要杀她。而玄虚，一愣，停了手中动作，回头，露出清风霁月般的笑容——
白发仙人觉得好笑，勾起嘴角问：“你们姑娘家，心肠都这么好吗？”
……琼琚自然不知道，玄虚当时的笑是恰逢心情好，他刚找到了渊狱的魂魄碎片。否则玄虚必然不会救她。而且被美色迷了眼的琼琚根本没听出玄虚当时话里有话，他试着警醒心软的小辈：那想取她性命的妖修，也是个同她这般大的女孩儿。她只知道，自己因为这一笑，沦陷了全副心神。
而刚刚那蛇怪的一句：你们正道，心肠都这么好吗……
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抑扬顿挫，都让琼琚想起了当年。
段百里的气场平白令琼琚退缩了。也许自己是多想了，也许自己是魔怔了，那蛇怪与玄虚……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琼琚一时怔在原地，看着各家门徒从厅口涌入。段百里将那蛇怪收入囊中，兀自不再言语，同天玄诸弟子离开。
没时间再为自己伤春悲秋了。琼琚强行为自己打气。纵使那蛇怪狼狈不堪的景象在脑海中萦绕不去，让她莫名心惊肉跳。大厅的另一边，御霄门人的呼喊也在耳边难以驱散。
顾茕瞎了。
御霄门主，合体期大能，正道的最高修为拥有者，顾茕，瞎了。
这对整个修真界无疑是晴天霹雳。不知凶器是何物，自然不能轻易治疗。而妖修养精畜锐几千年，韬光养晦、实力愈发不可小觑；血域魔尊渊狱重出江湖，魔修实力大涨，近日更传出迎娶魔后的消息。
反观正道呢？前有诡异黑气尚未解决，祖师玄虚便叛逃魔界，更在叛逃时杀害无数正道菁英，使正道实力一落千丈，魔修妖修蠢蠢欲动。
……那魔蛇妖修眼看修为不高，可却能伤了顾茕门主，这……
月绶仙子眼神一利。
莫想了。都是魔修的诡计。如今之计，唯有誓死守卫尚且安全的门人和同伴。
魔修妖修，谁敢犯我修士安宁。再有来者，便是杀！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大能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