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大能的夕阳红》一泓青芒

56、大能作妖

　　月绶仙子长得极美，一双杏眼点着玫红花样。她性子要强，年纪轻轻就做了瑶花宫主，除了不知为何喜欢了本尊，提出双修又被拒绝、成了修真界私底下的一道笑话外，本有个很好的前程。

　　月绶仙子本名琼琚，竟还是来源于我偷渡的《诗经》。

　　“在下无名之辈。”我慢慢说，并面不改色、光明正大地扯谎：“误入此地，惊扰了。”

　　来自的清夷年轻人怒骂：“我呸！操纵顾茕门主的是不是你？快快解开你的妖术，否则，我们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他们还都相信顾茕对正道出手并非出于本心。事情好像变得好办了些。

　　我想了想，慢慢催生魔蛇特有的魔气，紫黑的气息开始在大殿中似有似无的氤氲起来。“这个……你们还是需问，顾茕门主。”

　　琼琚看见黑气面色一凝，小声道：“魔蛇化形。”

　　清夷副门主露出惊愕的表情，我则是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声琼琚见多识广。然后坦然地对上猛然转头、眼中戾气四射朝我冲过来的顾茕。

　　痕骨剑是凶剑，挥动时带有劈山砍岳的万钧气势。顾茕虽然被我的魔气驱使攻击，但不分敌我，一剑砍来批散我们三个，我跃离此地。

　　顾茕彷入魔障般大吼着。我见此情景觉得要快些解决了幻境问题才行，不然顾茕可真要入魔了。

　　我边躲边从乾坤袖里摸出个小玩意儿，旁若无人轻轻摇动，声响纷杂的大厅中响过隐晦的一声：“叮铃——”

　　顾茕听到声音，却突然停了一切动作。原地僵住。

　　一旁的诸掌门皆尽愕然，片刻后顿生警觉。

　　“他那是什么法宝？”清夷的岐梧道主悄声问。

　　被问到的沧义法师——沧霁的师弟，如今是普陀寺经常出面的脸面人物，微微摇头：“老衲不知。”

　　而我看着顾茕一脸迷茫，不断调整看我的眼睛焦距，心中实在庆幸。

　　幸亏顾茕还能听见声音。否则，我拿训练幼时顾茕习武时所用的银铃引逗，就不会有此效果。

　　……只是这么多年了顾茕还保留有“闻铃立止”的下意识反应，看来他说这是心理阴影，并没有骗我。

　　我再摇一下，伴着铃声缓缓落地。顾茕困惑地不断甩头，在幻境和现实的界限挣扎着。手中的痕骨一次次攥紧，又颤抖着松了腕力。

　　我细细地关注顾茕的每一丝变化。在外力干预下，幻境并不难破除。我继续摇铃，同时用剑挡住清夷掌门岐梧的一大片符箓攻击，飞快退去。

　　……本尊现在面对的麻烦，可不只是一个顾茕。

　　清夷符箓加飞剑，普陀寺镇魔曲，瑶花宫飞纱迷眼。感谢正道的武力输出天玄、御霄都不在这次的团队群殴里，我还能凭着多年的经验勉强抵挡这些辅助技能。现在，我也不过就是被镇魔曲压得魔气不济，再挨了一次内伤而已。

　　我抿紧了唇，想，血一点儿也不能吐出来。示弱诸流就不必说了，更重要的是，本尊前些日子吐血太多，再吐，去哪里补回来。

　　三派掌门一波攻击之后，我看似毫发未损，下半身化作黑鳞魔蛇粗大的蛇尾，缠绕在圣顶大殿的天柱，身在半空继续摇动银铃。顾茕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神智却还没完全苏醒，迷惑地看向我的方向，虽不能正确分辨现场情况，却哑声道：“……玄虚？”

　　可这声音被岐梧斥骂的“妖孽！”给盖过。琼琚五感清明，似乎听到，但她一愣之后并无反应。大概是以为听错了吧。

　　岐梧的“妖孽”一声，声线颤抖底气发虚。他本就不是硬气的修士，平时看上去还好，可最近我的每次事变，次次都能发现他外强中干的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魔蛇化形，已是数千年不存于世的传说！还用着那人的东极剑……你控制顾茕门主，到底有何企图？！”

　　……不好意思，这把剑又是我从乾坤袖里顺手拿的。错拿成全修真界都知道的是我玄虚持有的东极剑，真的抱歉。

　　东极剑是昔日东皇秘境中，云追他们没拿回东皇秘宝，拿回的次一级宝物。黑色剑柄鎏金咒文，我如今手上布满黑鳞，拿这个正好。刚刚没想到会被认出来，顺手就用了……等等，“那人”？我玄虚叛一回修真界，就成了不能提的存在吗。

　　“岐梧道主，”我薄凉地笑着，诠释着恶人的得意：“胆识不足，见识来补。只是你能认出我的佩剑又如何？猜不透我的来历，于此场面无补。”

　　不要气得吹胡子瞪眼，本尊是在激将。虽然岐梧你胆小怕死又道貌岸然，月前还在天玄给本尊捅暗刀子。但你好歹还是一片心意向着天道，本尊盼你快点成长起来，撑起正道。

　　……对，岐梧比本尊年少个好几百年。甚至，还是顾茕的后辈来着。

　　我这样想着笑容就多了几分真心，本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觉出丹田里猛然一抽一疼，硬生生噎住了。

　　本就空空一片的丹田里如今魔气不济，魔蛇内丹的蛇毒无法压制，剜肉一般的疼。

　　……诶，将死之人这般折腾。我还说什么岐梧，自己就欠教训。

　　晃神时，我又忽听琼琚厉声：“你不必逞强了！以一人之力对抗我等，抵挡得了一时，却必定内伤严重！我等今日的目的只在顾茕门主，你解开他的控制，我们……放你离开。”

　　岐梧惊愕地叫了一声“师妹”，连同他的副门主也一脸不赞同。可沧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仰头看我：“施主杀意不重，剑身无血，杀孽全无。想必今日来此，并非心怀恶念。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施主放了御霄门主，老衲亦保证，施主可离开。”

　　“……”我肚子疼，这下头也疼起来。琼琚眼睛好过头看出我情况糟糕就不说了。可沧月判定我无害的理由，这个“剑身无血”，是因为我今天才拿出东极剑，之前没用过……要是说到杀孽，全修真者，还有谁的杀孽比以杀证道的本尊更重。他们出家人，就是心肠太好，本尊真是担心。

　　“你们正道，心肠都这么好吗？”不善言语的本尊无话可说，只得轻声道了这么一句。

　　一句话下去，各人反应各异，只有琼琚看上去格外震惊。不过下一秒，突然发狂的顾茕，打破了这个我即将崩坏邪恶人设的危险场景。

　　顾茕怒吼一声，合体期的威压猛的震开，冲得我头晕眼花、气血翻涌。“吼——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害我父母，害我门人！又害了玄虚！我顾茕今日，要你们偿命！！”

　　喊着就快成残影向琼琚他们冲去，气势如虹，杀意凛凛。

　　我心情复杂。极快地摇铃，顾茕却没了反应。在不知道躲在何处的不悔强化了幻境的此时，我却只想告诉顾茕：害我的是我心心念念好多年的徒弟云追，和这群我没看在眼里的路人，无什关系。

　　琼琚的瑶花宫也以幻术著名。她以幻术抵挡片刻，未被一击击杀。此时下方再次混战成一团，灵剑飞纱降魔杵，灵光四射，凶光四溅，我一个元婴期的小魔修看着这群神仙打架，并不想掺和进去。

　　只是不掺和却不行。

　　顾茕的修为高出另外几人太多，没有干涉，结果是他至少要杀一人。而一旦手上沾染了正道的血，顾茕就真的回不去当他的御霄门主了。

　　只是我现在，修为浅薄、身受重伤、离死不远，该怎么阻止这个合体期的大能？

　　……若是我前几年修为还在的时候，做几个有杀伤力的法宝就好了。而不是些这样那样的小玩意儿……

　　我轻轻阖下眼，想到个法子，却面露不忍：顾茕，你别怪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我回了血域，即刻着手弥补。

　　我蛇尾发力冲下去，以法力将铃声扩到最大，整个大殿中，铃音四起，疯狂响动。顾茕行动略一停滞，我趁此机会插到他与琼琚之间，持剑挡住他的痕骨，蛇尾从背后缠上他的手臂。顾茕自然不高兴，劈开东极剑要挣脱蛇尾。我又岂能如他愿。于是他即刻大力劈飞东极，念动咒文，以灵力困住我上半身的行动，痕骨脱手，要斩断我的蛇尾。

　　我自然是抽尾巴，但是用心不专，尾尖传来的剧痛让我眼前白光四溅。不过同时，我也感受到指间的阻力，听到顾茕的惨叫。

　　——眼睛瞎了，就看不到幻境了。

　　对于深陷幻境中人，要阻止他犯下滔天大错，也只有这个办法。

　　我划瞎了顾茕的双眼。

　　……抱歉，顾茕，还有顾欣。不过顾欣姐，我保证，我有办法让你儿子的眼睛复明……只是现在，抱歉。

　　蛇尾被从中间劈开的口子有几尺长，我疼得立不住了。向后倒去，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摔出满嘴血沫。岐梧等人被现场的变化给惊呆了。不过片刻震惊后，反应过来，利用看不见这点制住发狂的顾茕，顺便一个法术困住我。

　　我躺在地上庆幸：我也就能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弄瞎顾茕，让我一个人去制住顾茕，只有元婴修为，我当真做不到。

　　趁无人注意，我把指间的小骨刀收回乾坤袖。那是我的骨片，来源于我一千年前多次被渊狱掰下的小指。否则不依赖自己当年的大乘期骨头，我怎么可能伤得了合体期顾茕。

　　不知道在哪里的不悔，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想到我真能狠下这心，直接弄瞎顾茕吧。好歹结束，能让本尊累成这样，你也是人才……尾巴好疼……丹田也……

　　本尊累到不想逃离。

　　顾茕被控制后，仍然神情狂躁，但反应已经变得正常，不再扔法术，并且开始质问这些掌门师兄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看来是脱离了幻术的控制。

　　于是我也把铃铛收起来。真的结束了。

　　该回血域了。嗯，本尊还有一场婚礼没完，看来需要段百里帮我疗伤。

　　我催动魔蛇内丹，远远告诉庚柬打开空间缝隙来接我。然后调动玄虚自己独到的咒文，以下克上脱离岐梧的束缚咒，一闪身向殿外冲去。

　　蛇尾还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蜿蜒血痕。

　　身后的琼琚一声惊叫”站住！“同时甩出灵力试图困住我。我尽数躲开，靠近厅门后一伸手挥开门，脱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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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我开门的同时，我看见了门后站着的一队天玄流云服。为首的青年阴冷地抬眸，在对上我眼睛的一刻，暗红在其中迅速凝聚。

　　一息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没料到为什么会看到这个神情的段百里。静默之后，我听见一声嗤笑。

　　下一刻纯正灵光狠狠一击，我被原路打回，狼狈地翻滚出去，好远才停下。劈裂的尾巴甩了满地鲜血。

　　我被打飞的同时忍不住闭眼，并未反应过来的大脑只接受到筋骨不断撞击地面的疼痛。

　　好疼。怎么回事。不悔又制造了什么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