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之岂曰无衣》偃师楚汐

38、第三十八章 江南水淑

　　懿颜带着一丝希望，却真有一个游船由远及近地驶过来，“姑娘，我家姑娘问可否需要帮忙？”
　　“姑娘若能出手相救，懿颜不胜感激涕零，姑娘救命之恩，懿颜日后必有重谢。”懿颜急忙回答，生怕他们跑了。现在也无暇顾及过多了，是敌是友，懿颜不清楚，因为别无选择了。
　　懿颜看着那一艘小小的画舫慢慢地行驶来，有两位穿着清丽的女子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站在船艄上，看了过来，而在船舱处，有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子静静地站立着，应该就是刚刚那位姑娘口中的姑娘了。
　　懿颜瞧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觉得那身段苗条颀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旁边那位另一位和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身形稍微娇小的应该是她的妹妹。
　　那游船慢慢地近了，抛下了一根绳索下来。
　　“姑娘你且先拽着，我找力大的侍女来搭把手。”那善良的姑娘如是说着，便是要提着灯笼离开去找人帮忙。
　　“不用了。”懿颜将那绳索攥在手上，右手臂多缠绕了几圈之后，有了一道很深的勒痕，懿颜因为逃亡紧急，皮肤早有多处擦伤，这么一勒，血更是渗了出来。
　　懿颜也不怜惜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略微使力，一手抱着韩非纵身而起，一下子落在了甲板上。
　　懿颜的衣服已经是浸了个湿透，湿答答地黏在身上，里面的风光若隐若现。若是有其他男子在，懿颜就闺誉不保了。然而现下，懿颜已经没有功夫想这些了。
　　而韩非的下半身的衣物没有来得及割，上半身比较裸露，而他现在面色苍白如纸。那大小姐却也没有怪罪二人的衣衫不整。只是一脸担忧。要是手中再握着一个装着仙草的净瓶，就无异于慈悲为怀的观世音菩萨了。
　　“姑娘赶紧进船内来，沐子拿一身换的衣衫给这位姑娘，这般湿透是要病了的！”站在船舱门口的女子开了口吩咐着她的妹妹，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韩非，“你叫那船夫快一些，到了岸边立即去寻一位大夫来。”
　　懿颜此刻看清了这位慈悲为怀的姑娘的容貌，清丽可人，媚而不妖，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和韩非的身份是否会连累她，只施救不问其他。
　　懿颜仍是有隐隐的担忧，遇上落水而搭救的人的确是大多处于善心，但是一旦瞧见韩非那身后明晃晃的箭只怕是要再三揣度了，这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落水，更像是被人追杀。没把他们再扔进了河中就不错了，这个战乱的时代，明哲保身，在正常不过。
　　懿颜也有了这种心理准备，这争取来的时间另想他法，传达信号让庄叔紫女来施救才是正经。
　　这个天仙一般的姑娘却并没注意到韩非背后的箭一般，只是朝着他们看了一眼，就让丫鬟帮忙，意外地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又或是根本不在意。
　　当真是因为心善吗？懿颜内心画了个问号。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下，懿颜也不能再拒绝这个姑娘，能拖一时是一时。
　　“是！”沐子应了声，便是让其他侍女先将韩非扶进了船舱之中，其次再来亲自扶懿颜，懿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姑娘不用担心，民女并无大碍，只求姑娘就民女的夫君方可，救治完毕民女即刻离去，绝不多添麻烦。”
　　懿颜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为了让他们尽量搭救韩非，懿颜就谎称韩美人是自己的夫君了。尽量把自己塑造地无害才能获取信任。
　　“无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不要怕，我们没有恶意。”那姑娘看出了懿颜不想添麻烦，但是她并不在意。
　　“姑娘可能在帮民女一件事？”懿颜近乎乞求地看着她道。
　　“姑娘请说，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尽力而为。”那姑娘没有丝毫犹豫。
　　懿颜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那姑娘：“还请小姐把这个置于高处，好让民女的家人看见了找到我们，多谢了。”
　　“好。”那姑娘看了玉佩一眼，看见了玉佩上的“张”字，没有多问，就把它递予了一个高个侍女，吩咐她挂在高处，还再三嘱托小心点不要摔倒了。
　　有这样温柔善解人意的主子，这些侍女真是幸运了。今日能遇到这样善良的姑娘也实属不幸中的万幸了。
　　沐子领着懿颜进了里屋休息，给懿颜添了一碗茶水驱寒。懿颜没有心思顾及自己，现在她满心想着的都是韩非的伤势。就胡乱喝了一口，急忙离座去看韩非。茶水在口中有些烫口，却也让懿颜渐渐地恢复了应有的温度。
　　懿颜看着力大的侍女们将韩非以俯趴的姿势放在床榻上，后背朝上地放着，沐子看见韩非背上明晃晃的箭轻声惊呼了一声，但立刻又教养极好地即刻噤声，两腮有些微红，一脸抱歉地看了看懿颜。
　　沐子还是有些对不住自己刚刚的失态，仍道了一句“姑娘，对不起。姑娘的夫君受了伤，沐子不应该这样大呼小叫。”
　　懿颜只是摇了摇头安抚道：“姑娘吃惊也实属人之常情，懿颜不会多想。姑娘们救了民女的夫君，民女就已经感激涕零了。还请不要自责才是。”
　　懿颜感觉微微恢复了一丝力气，就挣扎着起来问沐子要了把大剪刀，略有抱歉地说，“一会儿民女所做的事可能会有伤风化，姑娘们要是介意可先行背过身。姑娘们的救命之恩，民女感激涕零。”
　　侍女们都配合地转过了身，只是沐子有些好奇懿颜想要做些什么。就摆了摆手柔声道，“姑娘想做什么无需挂怀。沐子不会如刚刚一般大呼小叫了。沐子不会介意。”
　　懿颜感觉这个沐子姑娘还没明白过来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算了，也没有多余的功夫解释了。自己硬要别人背过身别人还会觉得更加容易起疑。
　　“那民女就开始了，沐子姑娘请便。”懿颜一下子把箭周围的时紫色布料给剪了开来，懿颜看了一眼那伤势，那箭头入肉不算太深，也幸运的没有触及到要害，但是她跟着沉香学了没多久，临床经验不足，也不敢贸贸然地拔了箭头，因为又不是正经大夫，而且身上随身携带的药粉经过池水这么一浸泡，怕是都没了，只剩下几颗镇痛的不易溶解的药丸，之后只能等着大夫看过了之后再动手了。
　　懿颜想了想最终只能做的只是点了韩非附近的穴位减慢了血液的流速，学了这么久，放在现在来说还是束手无策，终难逃造化弄人。
　　懿颜抓过韩非的手，脉搏仍在微弱跳动，幸好还有些心跳证明韩非的生命存在着，不然自己恐怕再也没有什么支撑自己继续和狗血的命运斗争了。
　　这个舱内寂静地只剩下剪刀剪除布料的声音，懿颜已经把韩非那一身湿透的衣服全部剪了下来，一片片地丢在了地上。懿颜的心中有如撕裂一般。
　　几个好奇的侍女也偷偷地用余光瞧了瞧，不看没关系一看顿时羞红了脸。
　　沐子无声坐在一旁，看着懿颜的手起刀落，注意到了刚刚在慌忙中没有注意到的韩非的俊秀面容，又看到那裸露了上半身的没有丝毫瑕疵的肌肤一眼，小脸涨得通红，低头绞着小手想看有有些不敢看。
　　即使出身在如充满诗情画意的江南，沐子却没有见过一位比这位男子更好看的人。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倒像是一个风流俊雅的公子哥。在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秀的男子。沐子觉得自己开始双颊发烫了。早知道就不看了。沐子拍拍自己面颊。
　　沐子心中暗这可是别人的夫君啊，这样太失礼了，沐子，沐子内心谴责着自己。似有些悔意却又似乎不那么后悔，矛盾不已。
　　懿颜有些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感觉到侍女们的娇羞反应，懿颜也没有多说，毕竟韩美人肤白貌美，这也很正常。
　　韩美人本来就美艳无双，小姑娘把持不住也难免，也正好证明自己眼光独到嘛，看一看也不会少块肉，吃人的嘴短，何况人家帮了处于危险的自己，就大方一回好了。自己没有那么小气，就这还不让人看了。
　　沐子见到懿颜把剪刀往韩非裤子移动过去的时候，淡定不下来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和其他侍女一样立马自觉地转过头，心中惊呼着这个姑娘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懿颜没有时间矫揉造作，反正该做的也得做，剪完就随手扯了床榻上的被褥给韩非覆盖上，避免他春光乍泄。只留下那中箭的伤口裸露，这样便于愈合。
　　其他地方被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次是迫不得已被人看了，以后韩美人只能给我一个人看，懿颜内心吹了一下口哨，得意洋洋。
　　沐子看得忘了正事，等到懿颜的剪衣工程完事了，才反应过来懿颜穿的还是湿衣服。立马一拍脑袋，飞奔去自己的闺房取了一件素色衣裙来。
　　沐子动作很快，还贴心地找了一大块能把一个人包进去的浴巾，让侍女帮懿颜擦拭，示意懿颜到房内的屏风后头去换。刚好和懿颜身形相似，衣裙还算是合身的。
　　“这里也没有男人，相公他又在昏迷，没有人看到，我不介意的。不必麻烦了，多谢姑娘。”懿颜此刻一步也不敢离开韩非。懿颜怕极了再次失去，依旧惊魂未定，心想着要是再突生变数就玩完了。
　　“姑娘怎么称呼？”沐子趁着懿颜神速换衣服的时候随意问着。看到懿颜胳膊上的斑点，心下一惊，却没有多问。
　　“我姓张，待我多谢二位姑娘仗义相助！”懿颜快手快脚地将衣服换上，虽然现在还是手脚冰凉，但比刚才刚从水里出来时好上太多了，自己还是很知足的。
　　她若是那样子在到处乱晃，不仅被街上的人看见难堪更严重的是要是哪些嘴碎的发现身份，乱嚼舌头，张家的清誉就毁于一旦了，张开地肯定不管自己死活都要削自己，为张家清理自己这样的不肖子孙，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沐子做事很麻利，出了屋子看了看情况，转而又跑回来了，欣喜道：“姐姐已经让船夫撑船到了岸边，刚刚侍女说已经寻到大夫了，这就来给姑娘的夫君看看吧，沐子先去引进那位大夫，就先行告退了。”
　　沐子说完，就是迅疾的跑步声，这效率可歌可泣。懿颜用那干的浴巾吸干头发上的水后，只见刚刚那容貌惊艳的小姐姐走出了屏风，端了一壶新泡的茶走了进来。
　　“给姑娘多沏了一壶茶，想着姑娘刚刚落了水，正是清寒，必然是十分需要这些个驱寒之物的。姑娘莫要心急，姑娘的相公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小姐姐柔声宽慰道。
　　漂亮小姐姐倒了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了懿颜的手中，懿颜道了谢便接了过来，在水里面泡得太久了，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这茶杯烫手，只觉得有一股暖意顺着手掌往者心里头来。
　　懿颜喝了一口，茶有些烫舌，这一下子入了喉之后便是一直暖到了心里头，寒意立刻四散而去。
　　“还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刚刚民女看相公受了伤一时心急，来不及询问，是民女失了礼数。”懿颜一脸抱歉道。
　　“姐姐可方便告知姓名？”
　　小姐姐笑了起来，笑容清丽优雅，“自然是方便的，小女子姓水，名淑子。本为江南之人，因父亲朝中事务有了变迁，这才前来新郑投奔亲戚。在这里不曾结识过什么人。”
　　水淑子的笑容有些寂寥，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愁。
　　懿颜也算是了然了，离开家乡，投奔亲友，任谁都会是愁的。
　　“姐姐要是不嫌弃。以后姐姐若是有难处，可以去相国府找民女。民女也好报今日救命之恩。”懿颜认为水淑子不像是居心叵测的人，而且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更加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救人的动机也不似别有用意。就透露了一些自己的信息。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至于回报，淑子并不在意。不过姑娘能不嫌弃淑子，和淑子结交，淑子已是万分欣喜。”淑子微微一笑，懿颜感觉如沐春风。
　　感觉手中的茶水有些没那么烫了，懿颜站起身，微微福身道：“淑子姑娘，民女给相公粒喂一些水。”
　　“姑娘请便，不必拘谨。”淑子也起身，走到房门前微微探头张望，冲着走进的大夫与沐子挥了挥帕子。
　　懿颜走到韩非身边，捏住了韩非的下颚，懿颜往韩非嘴里塞了一小镇痛的药丸。随后含了一口茶水，俯身将涓涓细流就送入了韩非的口中。
　　重复了几次，眼见韩非把药吞了下去，懿颜替韩非擦了擦流出来的茶水，摸了摸韩非的额头，有些微烫，眉头微皱。韩非这又是发烧昏迷又是受了箭伤，自己如何放的下心。
　　眼见着水淑子领着大夫进来了，懿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微微福身后站在一旁，等待着大夫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