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之岂曰无衣》偃师楚汐

39、第三十九章 患得患失

　　请来的大夫背着一个药箱，步履匆匆，见了那趴在床上的韩非，搭了一下脉搏，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伤势之后才开了口：“可是有人点了穴道为此人止血？”
　　懿颜听到那大夫这么问，便点了点头，“是我点的。我怕他伤势太重流血过多而亡，所以点了附近的穴位，稍稍止血，其余的小女子不敢胡来，其余便是等您来后，听凭大夫决断。”
　　那大夫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姑娘倒聪慧明事理，眼下姑娘的相公虽不是在要害，但是这箭一拔.出来必定会流失不少血，若是处理不当，只怕要熬不过去。姑娘可是学过医？”
　　“算是吧。”懿颜回答。
　　“这公子体质颇虚，眼下又遇上落水，只怕这后果难以估计，若是能够熬了过来，明日醒了来倒也无妨，日后调理调理即可，若是醒不过来，只怕是……”
　　那大夫面有难色，便是再也不说下去了，那意思倒很是明显，摆明了韩非要是能够经受住了就能保证性命无忧了，要是挺不过去，大概只能节哀顺变了。懿颜听闻眉头微皱。
　　大夫看懿颜神色凄惨却也不忍心再说了，开门见山到：“那好，我就长话短说了。姑娘是他的家属亲眷，老夫自是信得过的。”
　　“一会姑娘你听我吩咐，你用力将这箭拔.出来，姑娘作为妻子，一定要配合我。我让姑娘拔，才能拔，一定要配合好。姑娘一定要和我保持默契，这样才能更好的救治你的相公。一会儿你拔.完我便会给他敷上一些止血药粉。其余的只能听凭这位公子的造化了。”
　　说完那大夫就撸起了袖子，好方便行医救人。
　　懿颜尽量使自己镇定下来，握了握有些冷汗的手心，就向韩非和大夫走了过去。
　　“姑娘，我数到三，你就把箭给拔.出来！”大夫也颇为紧张，用挽起的衣袖揩了揩额上沁出的汗珠。
　　懿颜上前几步，握住了那插入韩非背部的那一只泛着骇人银光的箭，大夫从自己的药箱里头拿出了一瓶药粉和一堆白布。
　　准备完毕，大夫就开口了。
　　“一……二……三！”
　　懿颜一用力，就将那箭拔了出来，方才点了穴道止缓了血液的流通却依旧像是火山爆发的的岩浆一样涌了出来。惨绝人寰，懿颜脑海里冒出了这个词。握着箭的手都快握不住了。
　　史书上说过：“强弓劲弩皆自韩出，天下宝剑韩为重”。韩国的冶铁技术可能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之一。
　　而其□□制造技术更是另人刹意。有段材料显示，韩弩最大射程达到六百步，这大约是五百多米，如果属实，那么韩弩的射程与后世弩机的颠峰之作、宋代的“神臂弓”（一种弩）相差无几，远超过秦弩和后来的汉弩。
　　而对于韩军强弩的精确性曾有这样的描述“远者掩其胸，近者远其心”，也就是说在远距离上，韩弩通常直中对手胸部，而近处却能直接命中心脏。
　　懿颜仔细端详着这箭，只觉得暗暗心惊。这么韩国的兵器先进，可这一手好牌，终归还是打烂了。
　　这箭头带着暗钩，拔出时不可避免地使伤口撕裂，越发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的。
　　这种兵器如果用来抵御外患而不是用于姬无夜等人的权力的纷争又会是如何？懿颜不敢想。既知了历史的进程已是不能改变的，懿颜叹了口气，生不逢时也是一种无奈。
　　大夫手上的白色药粉往韩非伤口处撒了下去，很快地那药粉便是被鲜血所掩盖住，大夫又急忙地拿着白布去止压，鲜血很快地浸染了他手上的白布。
　　韩非要是此时是清醒着，怕是也要再度疼痛到昏厥吧，懿颜看着心疼得不行，却无法可想。理智却仍告诉自己要配合大夫工作。
　　等到那白布被鲜血浸染的速度减缓后，大夫揭开了白布看了那伤口一眼，伤口微微有些泛白了起来，只剩下一些小血丝，流血总算是停止了。
　　拿了崭新的白布一圈一圈地缠绕了上去后，大夫不松不紧地绑好了，大夫算是敢才舒了一口气。
　　韩非的脸是苍白的，握了握手却是滚烫的。
　　“姑娘今夜可要好好照顾你的相公，这位公子受了伤又遭了风寒，会发热几天，切莫让他再着了凉才好，我先开了个单子，你们去药堂抓了药过来，不管怎么样也是要叫这位相公给喝下去。”大夫在绢帛上写完单子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挎上了沉甸甸的药箱。
　　“切记这几个月内不可让他随意动弹或者有大幅度动作，谨防这伤口裂开。”
　　水淑子就柔声吩咐了侍女去药堂里头抓药，懿颜因为自己添了麻烦很是过意不去，心中暗暗打算过几天亲自登门拜访送礼表示谢意。
　　那大夫又嘱托了一些，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便是醒来了之后也尽量少动，等到韩非伤口结痂了之后才能稍稍走动一下，是不能舟车劳顿的。轻微的车马颠簸都可能会裂开。
　　纳尼，那怎么带韩非回去……懿颜陷入了深思。难不成要发挥自己的男友力（误），欧不，女友力把他扛回去？
　　毕竟懿颜是真的不敢夜不归宿。经过刚刚的死里逃生，懿颜是真的怕了变数。
　　沐子热心地拿了单子，便是下了船往者药堂而去，那大夫也不再多做停留，跟着出了舱门。
　　“姑娘莫要介怀，我知道姑娘现在一定很需要帮助，姑娘莫要客气，姑娘的相公都这般病重了，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淑子站起了身，把因为不好意思劳烦沐子和侍女再跑一趟，企图一起动身的懿颜给硬生生摁回了座位。
　　懿颜顿觉羞赧，只觉千言万语都道不清这位神仙姐姐的大恩大德，也只得感谢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思量着一定要报答水淑子和沐子。
　　“淑子姐姐肯伸出援手，懿颜感激不尽。”憋了半天只想出来这一句。懿颜有些惭愧。
　　淑子笑了，她那笑容扬起来的时候，一扫刚刚眉色之中带着的那一些忧愁，像是那融化了冬雪的暖阳，叫人一下子移不开眼睛。
　　懿颜有些痴了，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男女通吃”。听说江南水乡庭院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的姑娘也柔美异常。懿颜心中啧啧赞叹道。
　　“现在天色已晚，姑娘便在我这歇息吧。姑娘若有需要，唤我便是。姑娘若是乏了，可以去侧边的房间休息。淑子就不打扰姑娘和姑娘的良人了。”淑子微微福身，便离开了，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昏迷不醒的韩非和懿颜两个人。
　　紧张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懿颜也只觉得困意席卷而来。虽然刚刚喝了不少的茶，却仍然阻止不了从骨子里头发散出的疲累和算伐。
　　懿颜把刚刚侍女给韩非额上敷上的冷水浸泡过的巾子摸了摸。
　　我的天，韩非的烧尽然吧巾子都煨热乎了，整个一小火炉。
　　懿颜忍着困意，被巾子拿走浸泡在水盆里，拧干又放回了韩非的额头上。
　　懿颜闭着眼睛，俯趴在床沿边，不敢睡熟了，便是让自己一遍一遍地去回想着刚刚惊险的景象，好让自己保持一分清醒。
　　想着哪天应该用怎么样的方法将姬无夜给ko了，还有一定要让庄叔再给他两脚再宰了。
　　水淑子讲究房间布置，房间的案几上燃着一炉香，那香味有一点点微微的甘甜，就好像就是为了助眠而生的。懿颜识别出那是助眠的梨花香。不好意思随便灭了别人点的香，就像不好意思随便动别人家的东西一样。懿颜只好用不顽强的意志力还梨花香硬刚。
　　过了许久，懿颜终究还是耐不住困意席卷而来，眼皮就像是两块磁铁，上下吸引着。没过多久便撑不住睡着了。
　　……
　　韩非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醒来的，眼睛酸腾，身体无一不疼痛，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被车子碾过，又像是被人一块一块打散后又重新组装起来，浑身无力。
　　不过好在自己还活着。活着，便好。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韩非从床上坐了起来，韩非脑门上已经失了水分的的巾子也随即掉到了床上。
　　韩非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碧色的床幔，身上柔软的丝被，他想一定是懿颜找到了藏身之所。懿颜，你真的做得很好。都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
　　韩非一转过头，看见了自己床边的一团。一个趴伏着的女子。正是懿颜。为了照顾自己，居然就这么睡了一晚上？韩非有些心疼。
　　摸了摸懿颜的头，韩非拍了拍懿颜的手。懿颜纹丝不动，韩非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懿颜睡得香甜，刚想动身下床把懿颜抱起来，稍一动作便不小心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顿时痛的龇牙咧嘴，不可避免地“咝”了一声。
　　这一声痛呼倒是把懿颜给惊醒了。懿颜揉了揉迷蒙的眼。
　　“韩非？怎么了？”懿颜声音带着困意，很显然是没有睡好。
　　“没事，不小心扯到伤口了。”韩非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实际上韩非已经感到肩膀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背慢慢地流出，刚刚那疼痛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额头上有冷汗微微冒出。
　　“韩非你现在不许动。”懿颜清醒了一些，有些不满地把原本伏爬的身子挪了过去，想镇住不听话乱动的韩美人，却因为被子的顺滑，就这么不小心哧溜一下子地滑了过去，在距离韩非的脸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和韩非就这么面面相觑着。
　　韩非看着略微有些狼狈的懿颜，右半边脸酡红一片，像是醉了酒一般，实际上韩非知道那是因为懿颜一整夜的趴睡形成的红印子，而且她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在打进来的阳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晕。
　　韩非想着因为自己受伤昏迷，就这么让一个姑娘守了一晚上，韩非有些不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用低音炮迟疑地地唤了一声：“懿颜。”
　　“说。”懿颜眼睛睁都睁不开，所以有些没好气地应道。带着一身的起床气。
　　“到床上来睡。”韩非拍了拍床的另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床上确实还有好大的空位。
　　“九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恕懿颜不能从命。”懿颜不为所动，随即又把头埋进了臂弯趴在了床沿，一副我困到不行你别吵我的小样子。
　　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懿颜猛得抬起头，头发都被甩了起来，懿颜觉得自己刚刚蓬着头甩头的样子一定像梅超风一样，却又不想顾及太多，因为自己现在只想昏睡不醒。
　　懿颜强撑着半眯着眼睛，手摸索着到了韩非的脸上，摸了摸韩非的额头，感觉没有昨夜那么烫后才放下心来，又缩进了自己的臂弯。
　　“别叫我——让我睡一会儿——”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被单里传了出来，韩非一时觉得忍俊不禁，这个姑娘太可爱了。

　　韩非伸出了手掌，触碰到了懿颜的额头，韩非暗暗心惊，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发烧的手掌火热，还是懿颜的额头发烫了。
　　“各位早啊。”沐子脸上带着微笑，手上还端着一碗侍女刚刚熬好的药汁，沐子本来可以让侍女一手操办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就亲自送了过来。
　　看见韩非醒了，沐子心中松了口气。见到懿颜睡得熟，沐子就没有叫醒她。
　　沐子想起自己一进来就是懿颜昏睡在床边，而那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半撑着身子温柔地看着她，摸了摸懿颜有些凌乱的青丝。沐子看见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似是有些苦涩。
　　沐子眼尖地发现，韩非昨晚包扎好的伤处背后又是殷红一片，且有着不断蔓延的趋势，她回想起自己昨夜见了这男子便无法移开目光，顿觉心虚，心想着还好那时这位男子还在昏迷，不然定是要觉得自己轻浮了。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的看法，沐子微微感觉自己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沐子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小鹿乱撞，心虚地朝着韩非呵斥道：“公子这是做什么，你这伤口好不容易才包扎好，大夫交代了不能动弹，这又是裂开了可怎么是好？昨夜你的娘子可是照看了你一夜！”
　　“是非的过错，姑娘训导的是。”对于懿颜也受伤了，虽然不及自己那么严重，但却因为自己没有一夜好眠，韩非想到这有些过意不去，微微低头，秀发因为这一低头也从肩上垂落下来，风情万种。此时的韩非的神情却像被老师训斥的孩子一般。
　　沐子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刚刚自己那么凶，会不会有些过分了。别人也是病人。哎呀。为什么我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