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法语（二次大修） ...
-
中午阳光很好。
菲利安下了厨，做了两道炒菜端上来。
就着长廊阴凉处看书的周乙川，闻到香味还有些惊讶，她坐在门框边，伸了脑袋去看餐厅里。
他手里捏着筷子，抬头看了眼门框后的乙川，继而放了筷子，开始解身上的围裙。
丹尼尔早前打过电话，午餐要在公司解决，所以这顿午餐又只剩她和菲利安。
她合上手里的书，和他开始吃这两道精致的炒菜。他递来米饭，等乙川先动手吃。眼里流露几分期待。
一道炒生菜，一道洋葱炒蛋。
入口味道很淡，仍然有西餐式的冷淡滋味，并没有中餐那种热闹的烟火味道充斥口腔。
周乙川不忍叫他失望，放下筷子说：“很棒的中菜。”
菲利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一双好看的眼里融融的浸着落花似的惊动起来，稍许带了些笑意，无声的动了筷子吃饭。
有些意外的，他用筷子很熟练。
周乙川习惯了午睡，今天午睡前忘记关窗，凉风吹进屋里，把她吹醒了。
她翻了个身，窗框上的几只白鸟被惊起，振翅飞走。
阳光有点刺眼，她脚下踩着拖鞋，起身出了房间。长廊的白纱帘尽数拉开，她先听见了水花四溅的声音，伴随着金毛狗波恩的叫声。
临了窗细看，菲利安果着上身，游鱼似的在透蓝的泳池里穿梭。
周乙川靠着窗，心下一叹，不论是独自在书房弹钢琴，还是溜着滑板面向人群远去，或者在水中穿梭的菲利安，都自由的像山间的风，散漫的仿佛海雾，山海广阔。
她摸到了心里缓缓溢出的艳羡，这个念头不起还好，一旦起了，在那个瞬间就完成了扎根破土，再到长成参天大树的过程。她暗自叹了一声，自以为是的开始拼凑想象菲利安曾经的生活。
可她又了解他多少呢？不过刚见面几次。
所以这份艳羡和想象捉襟见肘。
周四的早晨，菲利安把新送的报纸拿进餐厅，手里还捧着新买的向日葵花束。他抽出餐桌上半谢的花，换上新鲜的。再从厨房拿了干净的帕子，把桌上的照片一一搽净。轮到母亲的黑白照片，他的指尖在珍珠耳坠上抹出一道轮廓，轻轻的用法语说：“早上好。”
锅里的培根快煎好时，还穿着拖鞋的周乙川走进了厨房。
她看见炉子前的菲利安，有些呢喃不清的用法语打招呼。菲利安回头笑了笑，算作回应。
走到冰箱前开了门，她拿出牛奶盒放在操作台上，倒出三人份的牛奶，端进了微波炉里加热。
丹尼尔在餐桌上看报纸。
早餐的交流很少，丹尼尔好像有事要忙，喝了牛奶准备离桌，却恍然想起什么，他问菲利安：“是不是这周六去学校参观？”
话音落下，快吃完的周乙川，也把视线落在菲利安身上。
他随意的笑一笑，把即将入口的玻璃杯放回桌上：“下周六。”
丹尼尔没说话，像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行程，稍许才说道：“我会腾出时间。”
周乙川不知道丹尼尔口中的“参观学校”是指什么，可要指望她多问也不可能。她琢磨着上午有课，口音练习也还没开始。
“决定去蒙特利尔了？”丹尼尔放下手里的报纸，问的犹豫，踌躇间露出他欲言又止的迟疑，“son……读哪一所大学，这对你未来的规划很重要，我希望它是顺从你自己，而不是受你母亲的影响。”
作壁上观，尽力把自己隐成壁画的周乙川，悄悄去望他。那个曾问她“江州是什么样”的菲利安，此刻棕色眼眸中，再度被一团一团的丝绒暗花印照，一点点的将光亮囿进阴翳中。
这片刻的安寂转瞬融进深处，他的声音很轻，但坚定：“是我自己的决定。”
周乙川觉得心里停跳了一下，脑中晃过曾经在餐厅对峙，最终向周母妥协的自己。
她要是能有这样的坚定就好了。
每日的法语课，周乙川和柳南还有赵家姐妹，读的是一样的语言班。课上了两个星期，赵俞的法语连入门都够呛，却凭着一股子活泼劲儿，跟几个同样从国内来的女孩子混熟了，顺带着认识了一位高二在读的学姐。
这些赵欣不拦她，可是每天上课的唯一任务是骚扰同班的一个男孩子，这就过分了。
三个人刚在位置上坐下，赵俞包都不放就拉着周乙川说：“诶诶，刘林来了，我去坐他旁边啊。”
赵欣拧了眉：“赵俞，你天天来这不上课，就知道发花痴！”口气重的把柳南和乙川都震了一下。
赵俞不为所动，熟练的翻了个白眼给赵欣看，拍了拍周乙川的手臂，溜了。
赵欣气的七窍生烟，大手给了桌子一下，颇大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回头，包括那个小白脸刘林。她两手叉腰杵着，伸了细长的指头就要戳赵俞的脊梁骨破口大骂。
柳南跟周乙川慌忙架住赵欣，给她摁回了座位上。
“这死丫头，摊上她得少活几十年！”赵欣气的骂了一句，两脚一架，别过脸去生闷气了。
她们三个收获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目光。周乙川默默垂了头，安慰孩子似的拍赵欣的背。
刘林虽然叫个中文名，但却是个新加坡华裔，赵俞说他今年才跟着家里移民到魁北克。父亲是个高级桥梁设计师，母亲是什么身份来着周乙川给忘了，总之是赵俞不过两天，把人家家底查个干干净净，这点周乙川是服气的。
教授语言课的是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习惯内穿T恤，外面套休闲西装外套，他自我介绍是魁北克大学人文交流专业的教授。
平日里他偶尔会点一位同学回答一下问题，也不过是顺口的事，今日不知怎么，他起口问了一句法语的礼仪规则说法，点起了犯着花痴的赵俞。
坐在后排的周乙川不用看赵俞的脸，也知道她此时有多慌张。心里叹了口气。
赵俞半天不张口回答，教授又耐心的等着，教室里渐渐起了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声。
教授有点不明状况，他问：“我记得这是我昨天刚刚讲过的，不要害羞，说吧。”
害羞算是一个台阶吧。
周乙川看了眼赵俞身旁的刘林，他只是静静的抬头看了眼慌张的赵俞，然后转头跟身旁的同伴说话。
教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时，赵欣嚯地站起身。
“不好意思，老师，我是她的妹妹。”口气坚定，颇有法官宣布判决的气势。教授明显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四周的议论声如潮水般褪去，纷纷向杵成杆子似的赵欣投去视线。
“……嗯，所以？”教授总算反应过来。
“赵俞同学这几天都没有认真听课，现在回答不出来是活该。”
周乙川懵了，还有这么揭底的妹妹，毫不留面子。
赵欣气定神闲接着说：“这是因为她每节课都不跟我坐在一起，没有人监督她学习。所以为了避免今后还是这样，请教授规定她今后的课都必须只跟我坐一起，方便我监督她听课，可以吗？”
话音方落，赵俞和刘林同时回头来看赵欣，明显赵俞的脸色变幻莫测，难看的不行。周乙川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不愧是赵欣，治赵俞真有一套。
这字字清晰的申述，让教授懵了挺久，过了会儿，教授抬手托了下眼镜，没憋住笑：“嗯，赵同学，我想我没有理由拒绝你的提议。”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法语（二次大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