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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   说实话,这个家门紫楠一步也不想进来。新买的房子其实是个二手房,但地段、结构都很好,前面的房主装修之后几乎是没住过,因为要随女儿定居海外,就出让了。
      一提到这个房子,她就会想起妈妈住院做手术的日日夜夜,想起捉襟见肘时只得求助于那时基本上还算是陌生人的何立文,想起跟家里人编一个又一个谎言,想起公公婆婆拿出存折时不情愿的表情……
      所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这几个月艰难的挣扎,不想回顾,像是个噩梦,梦醒之后,是沧桑。
      回头看看,家树饶有兴味地在看电视。多年夫妻大概就是这样的,彼此都没有了新鲜感,他看自己,也许就像是厨房地板上那块抹布一样吧,虽然也常常被洗的干干净净,但必竟,它已经从当初用来擦脸退化到如今用来擦地板。
      紫楠微微摇头,重新看向窗外,这房子居然还有个小院,窗下种了前主人留下的樱桃树,新扫的雪堆在树下。她知道现在应该进厨房里帮着做饭,可是真的不想也不愿意去。
      “嫂子,你们早来啦?”家树的小妹一进门就热情地招呼她,有些让人意外。
      “刚一会儿”,她不想多说话。
      “嫂子,听说你要开时装店了?真的啊?”
      原来如此!
      “只是有计划,还没开始呢。”
      “听说还是高级的那种?啊呀,以后我买衣服可好办了!”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眼下就有人白送她高级时装一样。
      紫楠没什么滋味儿的笑一下,算是回应她,就又转过头去。
      “哎,嫂子,不理人,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难道——,你有了?”
      还没等紫楠开口,婆婆突然地开了腔,倒吓她一跳:“有了?!真的啊?”
      这简直近于恶搞了,紫楠一摊手,转过身来:“这哪儿挨着哪儿啊?!你们不要乱猜了,我没什么事,也没怀孕,只是事多,在想事。”
      “妈——,你们不要这样神经过敏行不行?!每次见到我们,就只有这一个话题可说吗?”家树眼睛盯着电视机,却丢下这么一句。
      “我说说怎么了?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不该要个孩子啊?”婆婆气哼哼地拉着女儿回厨房。
      “家树,紫楠,你们老是这么拖着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当老人的,养大儿女图的什么啊?不就是个含饴弄孙、天伦之乐?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成了多难的事?!就这,你还有理呢!”婆婆撤了,公公却从书房踱出来,紫楠在心里深叹一声。
      “可是孩子要是你们说一声就会有的,早有一打了。别的事也许可以照你们的意愿完美无缺的进行,唯有这一件,爸,对不起,我说了——”他的眼睛终于离开电视,闪过一丝类于戏谑的东西,紫楠有几秒钟迷惑。
      “也不算!”仿佛得胜一般,他翘起嘴角,却不是笑,倒近于嘲讽:“上帝”,指指头上:“上帝在天上,他说了算。”
      紫楠彻底懵了,印象中,家树从来没有顶撞过父母,他最多是不说话冷处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面冲突过,甚至于还带着明显的挑衅。
      老太爷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暴怒:“你是什么态度?!有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邢家树今天早上吃的什么?想不起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紫楠想,可是他今天完全失常了。
      “我认为我说的没有什么不对!紫楠是什么人?你们把她就当成一个生孩子用的工具?如果这样,有什么必要找一个这样的工具来?什么女人不能生个孩子?!要是她,或者我,我们根本就不能生呢?是不是就得扫地出门了?!”
      他这一嚷,小姑子和婆婆也从厨房跑出来,刚巧进门的邢家二哥和二嫂看到这阵势,不明就里地僵在门口。
      老头子气得有点哆嗦,婆婆忙按着他坐在沙发上:“家树,你疯了?!”
      “我没疯,是你们逼我这么说的。”他必竟顾及父亲年纪大了,口气缓下来:“你们不要老是这样,像——,像盯着母鸡屁股盼鸡蛋的老农民一样。”
      “你们听听,他们说的,这是什么?!”
      紫楠心里别扭,他们?只是你们儿子在说话,我何尝说过什么?!
      不待其他人进攻,家树走到门口,从衣架上摘了自己和紫楠的衣物:“求求你们,一辈子,就这一件事,不要再说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行不行?!紫楠,走,我实验室还有事。”
      紫楠慌忙跑过去,晕头转向地跟着他出了门,他回手带上大门。
      “你今天怎么了?”
      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满心狐疑过。
      “烦!”他皱着眉急匆匆地走着,到了路边扬手拦车,气乎乎地坐进去。
      “谁惹你了?今天这么勇敢。”
      他转脸看向她,紫楠一颤,那眼里,前一秒是一闪而过的温柔,后一秒,竟是让她心中一凛的寒冰。
      出租车慢吞吞地开着,低气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紫楠摇下一缝车窗,冷风钻进来,有点畅快。
      这些年来,但凡跟他有争执时,都是这种被闷住的感觉,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塑料袋,令人窒息。蓦地就想起另一个人,即使是那天刚刚熬过病痛,苍白的脸上还会向自己绽开一片如阳光般灿烂的笑。那样的笑容,以往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会有穿透阴霾的力量。
      她看见玻璃上依稀映出的自己的脸,竟然也带了一抹笑意。

      夜深了吧,做了一个稀里糊涂的梦,一睁眼便忘掉了内容。身边没有人,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睡迷糊了,睡了一天一夜?不,不对,分明是晚上回了家,洗漱完毕一起睡的。紫楠坐起来,卧室里没人。她披衣下床,轻轻地走出去。
      家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月色很好,雪后反光也很强,他倚着窗前的栏杆,左手里升起一缕烟雾,看着外面。他一向不抽烟的,也很少失眠,回到家总是沾枕头就着。闻一闻,烟味不小,可见他站在这儿已不是一时三刻。
      “家树,你怎么了?”
      他吃了一吓,抖一下,猛地回过身来。
      “没事,你去睡吧。”
      “那你——”
      “别管我了,你睡吧。”他的口气明显不耐烦,又转过身去。
      眼前变得模糊,一波酸辣顺着鼻腔直冲向脑门。
      “家树,你,是不是讨厌我?咱们结婚六年,你,是不是一直就,就挺烦我的?”
      “都几点了?睡吧,别胡思乱想了。”他头都没回。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我真的尽力了。”
      “我知道,……你没什么不好,真的。你睡吧,我想自己呆会儿。”
      她只得回去,坐在床边,原以为会大哭一场,谁知只落了两行泪,就倦意渐浓,爬回自己的被窝,呼出一口气,闭上眼。

      紫楠一辈子没有这么忙过,冯琪琪也是,连回家去装贤妻良母都不管了,开业前千头万绪的事情让人焦头烂额。好在,最重要的一项——钱,她们还不算缺乏,琪琪大发神威,连缠带发嗲,哄着老公点头支持自己。那男人有自己的事情一大堆,即使为了耳根清静,怕是也愿意舍一笔银子换个安生,况且,儿子的妈也难得有这一时冲动三分钟热度出门干正事,既然连门店都是她们自己找好的,他没有理由连一个朋友都不如。两个女人总算得偿所愿,整日形影不离,除了自己的这番“大业”,简直目空一切。
      “我看装修就这么定了吧,这图看着蛮好的,很大气了。”
      “喂,别看图了,先这么装,后面有什么细节再补充也来得及。”琪琪递水瓶给她:“看不出来,咱俩还挺敬业的。想起上学的时候,为了毕业展示会点灯熬油的阵仗,你们模特组的,一天八小时练走台,脚都走肿了,还不让吃饭!我们都是大份的盒饭,你们真行啊,跟兔子一样,只吃黄瓜西红柿。那时我们都说,‘看见没,神仙就是这样炼成的’”。
      两人都笑起来。
      “紫楠,好久没见何立文,哪天约出来,让他请咱们吃饭?”
      “我都不好意思去川江那边吃饭了,他已经送了天大的人情,还吃人家的,不好。”
      琪琪白她一眼:“再一次告诉你,他爱你!——你别这个样子,我不是信口开河。以前的事暂且不论,就这个门店,那个房主肯这样白送给咱们,你到市面上问问,根本就不可能!我想,没准儿何立文私下把钱给他了,要不,谁会这么大方?!就张家,都是宁可看我的脸子也不舍门店。紫楠,说实话,我好羡慕你的,有一个人愿意这样的帮着你,连一点要求都没有,这种事,也算是奇遇了。”
      “又来了!我又不弱智。可是,琪琪,你说,像我这样的,我有什么?我都结过婚的人了,他所为何来?唉,希望真的是他朋友多人气好,这个姓赵的老板真帮忙吧,那天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应该不是演戏吧。……我也不知道,他说是多年的朋友,沾回便宜也行。”
      “要是张家让出这么个便宜,也许真的就那回事。”琪琪自嘲地笑一个,端详着前几日刚做的美甲:“人生真是奇怪的东西,紫楠,相信所有可能性吧,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发生的。你还年轻,还漂亮,是我见过最适应当老婆的人了。邢家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不懂是他命好,有什么办法?我看,你们没孩子也是好事,他像个顾家的人吗?还不是和张克非一样,只顾他自己的事,把老婆孩子当成完任务,有了就行了,划过这一道儿,就扔在脑后了。我图钱,你呢?就图一个梦?”
      “别说孩子了,说了我就发愁。你说,会不会我真有毛病啊?我们都……现在也没有。”
      琪琪晒笑:“你别告诉我你就这样屈服,真的打算跟他共渡一生!”
      正色地看住她:“你真的,真的想一下何立文。我跟邢家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是硬要把你们拆了而后快,实在是这几年听着看着,觉得你这婚结的,根本是发昏!现在老天保佑,终于有了另一个人选,你就想想吧!别像六年前一样,稀里糊涂的就决定,这是一辈子的事儿!”
      心头一片茫然,紫楠叹口气,踱至门口,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明天就是除夕,外地人开的店铺大多已经贴了春联关门歇业回家过年,到处是悬红挂彩。即使琪琪不约自己来看店面,她也要独自来的,这样的日子,却没有一点喜庆的心情。
      图一个梦?梦早已经失落了吧,是自己强留着它的影子,不肯承认而已。承认了,那花团锦簇的青春岁月、一任风吹雨打的满腔痴情,就都付诸流水了。

      正在心绪凄迷,眼神被那缓缓停下的车牵住,心跳错落起来。
      “我的嘴真有毒啊!说什么来什么!”
      琪琪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看见立文下了车朝这里来,不禁叫起来。
      应该是看到她们,他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未到门前已是笑容明亮。拉开门,先向琪琪打招呼:“好久不见!小宝贝好吧?”
      他比上次见时瘦了点儿,精神倒还好。
      “先预支一个,春节好!怎么样?要当老板了,心情都不错吧?”
      琪琪笑得甜到发腻:“正说你呢,你就来了,难得你还记得我”,甩一下紫楠拉她的手,递过装修效果图:“这是按总部的要求,加上我们的想法做成的图,你看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他接过去看看,又退回门边打量这房子:“我看这些紫色的幔帐不用了吧,必竟是还有男装的,要换是我,店里太女性化了,有点不好意思进来。”
      他像真的不好意思似的:“我外行啊,瞎说的。听赵明说原来的房客另找了铺面提早走了,我去餐厅,路过,就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这么勤快,已经在了。”
      “幸亏在了,要不——”琪琪一眨眼:“要不怎么会碰到你。怎么样,请我们吃饭吧?好久没有去你家店里了,想念呢。”
      紫楠才要阻拦,他已经推开门,做一个请的手势:“没问题,我请客。”
      琪琪不由分说拽着她便走,上了车,还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倒像是和人家熟的不得了。眼看快到了,她却突然喊起来:“停车停车,哎呀不好意思,差点就忘了!我得回去了,今天婆婆约了去探望一个朋友的,中午还一起吃饭,瞧我,忘的干净!”
      “那,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停路边吧,我打车,直接去饭店了。”
      下车时,紫楠递提包给她,只见她鬼笑一个,挤挤眼。霎时明白,气得朝她拧眉毛。
      不知为什么,气氛有点尴尬,心理作用吧。
      “快过年了,都准备好了吧。”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别扭。
      “瞎准备的,想起一遭是一遭。过年其实是给老人和小孩子过的,我们这些中间的,只是又多添了些事要忙而已。”他摇摇头,抹一下眉骨,紫楠坐在后面,觉得他有几分疲惫。
      “你,这些天身体好吗?”
      “嗯?哦,挺好的。上次——,让你笑话。餐厅里有点事,几个厨师和服务员要罢工,立武性格内向,压不住场面,闹了一夜。有点上火。”
      “后来呢?”
      “后来没事了,”他笑起来:“处理这种事,还是有办法的。”
      “等我们开了张,你要是有女朋友,带她来吧。我给她用心的设计几套,包管她光彩动人。还有你妹妹,她们什么时候来,都是欢迎的。”
      “谢谢你。……小慧这回要开心了。”他停了车,带她进店里去。
      “外面乱糟糟的,去我办公室吧”,不知是因为她刚才说的话,还是年关时忙碌,看见满目的人,有些烦躁。

      他的办公室,完全超乎想象,一脚踏进去,紫楠不由得赞叹。
      房间并不大,四壁贴了近于白的浅蓝色暗纹墙纸,桌椅、沙发、茶几、灯具都是简单的中式风格,古朴大方,布艺沙发和窗帘同是月白色,疏落有致地印了翠蓝色青花图案。和外面的人声嘈杂相比,这里几近世外桃源了。
      “真没想到啊“,她转了几个圈,走到办公桌后的书架前。原以为上面会放满老板们装点门面用的中外名著之类,却发现多是汽车机械修理和餐饮管理方面的,甚至还有高等数学和物理化学等等。
      “你这个,还一直说自己是粗人?”回过头看着正给她倒水的立文:“我能看看吗?”
      “随便,又没有什么国家机密。”
      随手抽出一本什么机器的书,翻开来就是一怔,页角有些旧卷,显然是没白买来,主人定是认真看过的,很多地方勾勾划划,有的还密密披注,列了算式。
      “你哪里像是什么混混?我那个博士,看书也不过如此。”
      “别,我搬个梯子爬上去吹牛,也不敢跟博士比。这不过是混饭吃的家伙,不得不知道而已。过来喝点水吧。”
      放下书坐在沙发上,身边的靠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拿过来一看,正面绣了一朵蓝色的牡丹,传统国画中描线的风格,精巧华丽,又艳而不俗。
      “怎么想到把办公室布置成这样?太美了!又安静。来到这儿,真的有一种通幽复古、别有洞天的感觉!你真是会享受。”
      “是吗?”他走到窗前,摆弄一下窗帘,暗自咬咬牙,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她终于来到这里。
      “难道我该把这里弄得像流浪汉的据点,到处是破衣服臭袜子?咱偶尔也要装装样子。”他回过头:“饿了我就叫吃的到这儿来。”
      他吃饭简单迅速,雷厉风行,颇有军人作风。紫楠看的有点晕:“你慢点,这个吃法,没有胃病才怪呢!又没有人跟你抢!”
      “习惯了,老被我妈说,也改不过来。打仗或者有灾情时沾光呢,抢得到!——对了,开业时打算怎么弄?”
      “还没太想好,琪琪说反正托你的福,店面位置这么好,没有什么开业仪式也可以吧。”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行不行得通。你以前做模特的同学同事里,有没有现在有点知名度的?要是有,哪怕请一两位过来,加上别的模特,自己办个小的秀场。只要有名模,有些时尚媒介不用你们请,也会来人报道。总部也会有广告支持吧?再做点儿广告,也许一下子就可以出来知名度。上来就搞个名店,以后的生意可能会好做一点。”
      这个想法启发了紫楠,心里盘算一番,叹口气:“我现在真后悔放弃自己的专业回家当主妇。以前的朋友、同学、同事,这些年几乎都断了联系,只剩下一个琪琪,还是因为她也当了主妇,同病相怜。”
      “其实你挺有眼光的,留下的这个朋友,不是在关键时刻成了搭档吗?朋友未必要很多,关键时刻有真朋友,才最重要。那句话怎么说?——疾风知劲草,日久见人心。”
      “你倒是蛮会安慰人!”紫楠咂咂嘴,杯子里是一种味道特别的饮料,以前没喝过:“这是什么?”
      “百香果,还掺了点别的水果,我管它叫鸡尾果汁,维生素丰富,适合爱美的女士。”见她吃的差不多,立文收拾了桌上的餐具,放在平筐里:“你歇口气,我到柜上看看。”就起身出去。
      近春节时订餐的客人很多,人们越来越关注生活质量,把年夜饭开到餐厅里已经渐渐形成趋势,从除夕到初五,排得满满当当。跟立武和各块负责的人谈好这几天的工作,放下心来,想起她还在自己办公室,忙赶过去。
      开了门一看,心中就是满满的温热——她蜷在沙发上,枕着靠垫睡得香甜,头发散乱的盖着半边脸,嘴角有些上翘,似乎在做着什么好梦。
      立文蹑手蹑脚地从书架下边柜子里取出毯子,他自己常在这里留宿,倒是有些准备。轻轻的为她盖好,又轻轻的在办公桌后坐下。
      房间里一片静谧,午后的阳光扫进窗子,投射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板上。说不清是幸福还是感伤,原以为擦肩而过再也不会相逢的人,现在居然就这样宁静而美好的存在于自己面前,近得可以听到她的呼吸,闻到她的气息。如果这是自己的女人,立文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温热了心的某处,化作雾气蒸腾,如果这是自己的女人,情愿为她这一刻甜梦,倾尽所有,无怨无悔。

      睁眼看看,已经掌灯时分,紫楠“咕噜”一下坐起来,摸摸身上的毯子,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扭头看看,立文从桌上摊开的书里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醒啦?最近很累吧?不要紧张,即使这个店做赔了,我也不会撵着你要账的。要不要喝水?”说着就端了水杯过来放在茶几上。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向来是自己侍候家树,结婚六年,仔细想想,那个她精心服侍奉为天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为她端过一杯水,可叹。
      “不好意思,睡着了,还睡了这么长时间。你下午一直都在这儿?没耽误你的事吧?”
      “明天就除夕了,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我在这儿,但是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想,向天发誓!”他举起右手指着房顶,做出很认真很无辜的表情:“喝茶吧,普洱,消食,睡了一下午,容易积食。”
      那种叫做感动的东西,又一次扑面而来。
      他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转身回到桌子边,紫楠吸一下鼻子,不用努力掩饰自己的表情。把毯子叠好放在一边,捧过茶杯,那红褐色的茶汤泡得正酽,啜一口,浓淡正好,微苦回甜,热乎乎的。

      “到了,我回去了,谢——”这个谢字,还是省了吧,过于单薄。向他笑笑。
      立文点点头,她就开门自行下车,挥挥手告别,向院里走去。
      重新扣上安全带,正要打方向调头,就见她停住,很紧张地回头看看,立刻又扭回头去。不由得停住,定睛往前看,小区门口,一个风度儒雅文质彬彬的男人正看向自己,距离这么远,隔着前挡玻璃,他仍旧能感觉到那人是在看他。
      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走向那个人,看着她挽起他的胳膊,看着他转回身仍微微回头向这边望,看着他们走远。大脑有一段空白,呆了几分钟,直到前方早已没有他们的身影,他抓紧方向盘,感觉手被咯得生疼,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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