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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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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楠真的打扮了一下,没敢太刻意,淡扫蛾眉而已。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不管了,为了经济独立,为了开这个店,让别的男人因为什么都好,只要给自己开一扇方便之门即可。人就怕没有奋斗目标,真的有了,真是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
快到春节了,已经开始有商店披红挂彩,各种促销的广告也多起来。想想不久,自己也会有一个店,可以按自己的设想搭配服装推荐给客人,自己的设计,可以直接出现在终端客户身上,紫楠不由得笑意满怀。
最近堵车的情况比较常见,他迟到一会儿也是正常的。站在路边等着,身边走过的人有不少会看看这个装扮靓丽,满面春风的女人。一辆的士停下来时,她还转着头看远处商场搞活动放出一大片五彩缤纷的汽球。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立文摇下车窗,向她招手。
紫楠这才臆过来,有点意外:“你的车呢?”
“先上来吧。”
把小包放在膝头,整理一下围巾,心情大好:“我这样还行吧?你那个朋友不至于给我减钱,可也不会加钱吧?”
他已经摇上窗子,跟司机说了地址,就斜着身子倚在那边门上,看看她,微微一笑:“很漂亮,那家伙一看,会动心呢。”
声音低沉,少气没力,紫楠忽地有些担心,压低了声音:“你好象不太好。”
他咬一下嘴唇,那个地方多了一点血色:“今天没开车,路上有点儿堵。你等急了吧?”
“要不今天算了,你——”
“不是去谈判,已经说好了,就是让你和房东见一面。有了门店,你们以后的事才能开始,别跟我说你不急。”
他有点困难似的挪一下身体,看向车窗外面,一会儿就垂下眼皮,有点想闭上眼,再没了那天让她“立正了听消息”时的神气。
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怎么放,紫楠也看看窗外,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可是,身边的人,两臂抱在胸前,头靠在车窗上,随着车子的颠簸微微晃动。什么表情都没有,看着是睡着的样子,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隐忍的痛苦,和压抑着的呼吸。
解下自己的围巾,叠了几层,紫楠靠近他,犹豫一下,还是轻轻扳起他的头,他马上就睁开眼睛:“我睡着了吧?不好意思,昨天值夜班。”说着,有点吃力的坐直。
“你别逞强,是我给你找麻烦”,知道自己眼圈发红,忙笑一下,把围巾给他看:“你接着睡,垫着头,会舒服点儿。”
他抿紧唇,呆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又歪过去。紫楠帮他垫好,恨自己所能做的,唯此而已。
到了,繁华地段,自己这些日子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地方。
下了车,向她笑笑:“前方有色狼,你要小心。”引着她进了一家商场一层的茶室。
看到他们进来,一个中等个头略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起身扬着手臂打个响指,然后就跨过椅子小跑过来。到了跟前,一把拉住立文的手,是那种大拇指向上互相握住手掌大鱼际的亲如兄弟的握手。立文让他扯得往前一倒,几乎跌在他身上,忙撑住旁边的桌子:“疯了你?!”
落座之后,他颇有意味地咧开嘴笑:“是这个妹子要租店面儿?你码子?”
立文一顿茶杯:“怎么说话呢!是朋友。”
“噫——,我信。”脸上分明是根本不信的表情。
紫楠低头看着茶杯。
“她该付你多少钱,你们说清楚,以后我不管了,你们商量。”
这个男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满面红光,还有点酒糟鼻。紫楠不太喜欢这种长相的人,一看就久经世面,溜光水滑。就在紫楠看他的同时,他也毫不客气地打量她,两人就这样相互看了足有一分钟,谁也不说话。
“喂,相面哪?”立文敲敲桌面,对紫楠说:“他叫赵明,是酒葫芦色迷瞪,以后要加小心。要不是没办法,可不能让你认识他。”
“嘿,立文,在美女面前给哥们儿留点脸!好吧?这个妹子看着也是实在人,以前没开过店吧?”
“没有,第一次。”紫楠赶忙接话。
“那咱也实在点儿,我的店就在对面儿,你扭脸儿看看,那个卖皮鞋的,大红牌子的。”
紫楠欢喜不已,这个店面她也看过,生意红火,大小位置都是不错的。
“可是,人家看上去经营的很好,怎么会——”
“就说这个门脸儿,能相中吧?”
“肯定能,就是觉得人家不可能让给我。”
“搁一般人是不能够,这家租了也不是一年了,算老交情了。可是——”他喝口茶,看看一手支着额头精神有点不济的何立文:“立文,你又这个状态啊?注点意吧,真是的!”
“值夜班来着,你们谈。”
赵明瞪他一眼似的,又转向紫楠:“我这个店,一个月的租金,这个数儿!”他伸出手指:“以后只会涨不会落。”
确实有压力,但是,不拿出这么多钱,根本不可能租到这个地段的门店,紫楠点头:“市面上都是这个价钱,我打听过。”
“你别害怕,我跟你不要这么多。立文这个人,十年呐,我天天儿的等着他来找我的事儿,他一回都没来过。今儿为了你,是头一遭,我知道深浅。这样”,他往三人杯子里都添上水,换了郑重其事的表情:“就先一年吧。过了春节,现在这家就搬走了,你节后来装修,就从4月份开始算吧,整一年,我分文不取!”
紫楠差点呛住,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他头上长出了犄角一般。
“就这个地段儿,要是你一年都干不出名堂挣不到钱,说实话,你可就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了,还是回家去吧。一年以后,要是你还想继续干,也能嫌到钱,咱再说租金。真是生意一般,又舍不得收摊子,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怎么样?”
没等紫楠反应过来,立文已经朝他扔了几颗瓜子:“你喝醉了?!能把现在的房客请走,我就承你的情,这是干嘛?!”
“你这个人我现在再明白没有了。跟你说啊,这不是我自作主张,我家老爷子说了,他说的,你帮朋友忙就算了,要是真是你需要,这个门脸儿,送给你!”
紫楠惊讶地看着他们,赵明吸吸鼻子,有点激动,脑门儿发红:“啥也别说了,这么定了。我给那家免了最后一个月的房钱,过了年他们就走。妹子,你记住喽,不管跟谁说,就说你是我家的亲妹子,我大姨家的。都是老交情了,非亲非故的,让他们打听着,得罪人,懂吧?”
立文还要说什么,赵明一挥手:“你不是不管吗?我跟人家谈!就这,不同意这条件,咱就不用说了!”
紫楠有点紧张,心绷绷跳。不知怎地就想起上学时看《镜花缘》,到了君子国,谈价钱都是卖家往低了说,买家往高了说。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奇异的事,卖家说他不要钱!
“不跟他说了,一点儿都不爽气。妹子,你要是同意”,他掏出两张纸,展开放在桌上,又拿出一枝笔,有备而来。
“你看看就签字吧,这是租房协议,咱落笔生根,绝不反悔。”
将信将疑地看看,还真是一桩不取分文的合同,对于自己,只规定了不许改动房屋结构,不准转租等条款。征询地看看何立文,他盯住赵明,半晌,无奈地轻叹一声:“签吧。”
赵明也签了字,拍给她一份,就站起来:“本来想跟你喝酒,看你这样子也喝不成,哥们儿也戒了,我走了。”
“戒酒?你戒饭差不多!”立文抢白他一句。
他还是嘻笑:“约了女朋友,我走了。回头我们上你那儿吃去,免单啊!”不等回答,他就颠儿颠儿地去了。
昏头昏脑的看着何立文,他一摊手:“看,我说我朋友多吧。”
“为什么啊?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多年朋友了,一辈子,沾他一回便宜,也好。”
也好这两字说着的时候,就成了咬着牙挤出来的,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右手用力地攥紧,紫楠突然就紧张了,赶紧去看他的表情,他就哈着腰直往桌上趴,额头贴着那个拳头,能感觉到他全身都绷紧了,在尽力抵抗着。
紫楠的心也猛地提起来,呼吸有点困难,急忙凑到他跟前,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慌乱地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似乎是点了下头,参差不齐又粗重的呼吸着。她捂住自己的嘴,四下里看看,旁边桌上的客人有几个也在向这边看。
不一会儿,一个女服务员急急过来:“这位先生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帮忙?”
这次他明显的摇头了,紫楠连忙说:“不用了,他只是胃病,一会儿就好。”见鬼!怎么知道他一会儿就好?!可是这么溜道地接完话,只有陪他硬挺着。
那女孩将信将疑地走开。
紫楠紧张地轻拍着他的背,刚刚还是坚强后盾的男人,此刻完全像是个无助的小婴儿。真想一个电话叫120来,可是,他在好友面前尚且死撑,要是这样让他横着出去,怕是要气个好歹。
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头,有点放松下来,胸腔起伏着给自己加氧,眼神有点飘浮的看着桌面,过了一会儿,才转脸来看她,定了几秒,像是对上了焦距,居然咧开嘴笑。
“还好意思笑?!”她有点气急败坏,尽量压低声音,却是恶狠狠的口气:“你这怎么病成这样?!”
“没有,就是——,饿的。”
紫楠就想起妈妈做手术那次,他说他是吃饱撑的,不由得苦笑一声:“何立文,你太难缠了吧?就没有一次是吃得正好?”
他哼了一声,同时皱起眉头:“别逗我笑,……真的,……晚饭没吃,早饭也没吃。”
“被你打败了!”她起身朝门口看看,飞快地跑过去:“我知道这里不让自带食品,可是,我去买点吃的拿进来,回头多付茶钱行么?”
一个高个子的女孩看样子是当班经理,连连点头:“不用了,特殊情况嘛。”
也没顾上谢,就跑出去,在边上超市里寻了面包和按杯卖的热牛奶,又跑回来,放在桌上时,气都有点喘不匀。
他这次倒挺乖,不用招呼,就知道自己吃。
“唉,也难为你,总是这样晨昏颠倒、没有规律吗?”
“是我记性不好,忘了。”他吸着牛奶,斜眼看看她,样子倒蛮可爱。
“要是没有你,这些事,我该怎么办?”她喃喃地,意识到竟然晕晕忽忽把心里想的说出口时,急忙打住:“呃——,你,好点没有?”
“反正已经把人丢到这儿了,干脆多呆会儿吧。”
“我说谢谢你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大恩不言谢,说真的,我——”,一时间百感交集,还当真无从说起。
刚才的难受劲儿过去,吃了几口东西,好象心里有点底。
“唉,一不注意,就丢人了。不用谢我,人生在世,谁都会有碰到难处的时候。救急不救穷,碰上了,就该伸把手不是?你要真谢,就好好干,把这个店弄好,将来——,再有事的时候,不见得总能有人帮忙,就靠自己了。”
她连连点头,又摇头:“可是,我该怎么才能报答你呢?我心里,真的,真的过意不去。”
你怎么能知道?怎么能让你知道?也许是有过愿望的,可是,时间太久了,太久了,已经记不清自己都想过什么了,也不知道还能再想什么。立文淡淡地一笑,“我施恩不望报,……嘿嘿,咱思想水平高呢!”
紫楠“哧儿”地笑出来:“你这个人,……”
他总是引人发笑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笑着,心里却是酸辣,还有一点苦涩的?
“报喜去吧。不过,她住这样的房子,会在乎省下的那点租金吗?”
紫楠扭头看看张家所在的花园别墅一般的洋房,是,她住这样的房子,可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时常感到孤寂,无依无靠地飘着?
“可是这不是钱的问题了已经,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跟这个房子的主人无关。”
“噢,那,报喜去吧。”
看看他的脸,气色似乎好些?
“那我走了。你,放放手里的事,休息几天吧。我——我们会好好干的,对得起你的好心。”
送走她,立文又回了饭店。门前还立着“今日暂停营业”的牌子,知道没用,还是忍不住怒气上升,咬咬牙,踏上台阶,门内过廊里零散坐着的几个服务员看见他,纷纷起身,跟着往里走。
“艳子呢?”
“在办公室。文哥,这事儿,我们几个老乡商量一下,也不能怪你,跟你没啥关系。可是,要再呆下去,我们也——”
“也中午了,你们吃饭吧,今天不营业,下午没事的就出去逛逛”,拍一下跟他回话的小伙子的肩膀,“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那小伙儿看他片刻,点点头,招呼其他人向厨房去。
立武搬个椅子坐在过道口,闷头抽烟,见他回来,忙掐掉烟卷迎上去。
“哥,你回来了。那这事,你看——”
“让你说!我当哥的,该说什么好?!”这一声质问吓到对方没有不知道,倒是让自己有点受不了,他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你别急,我也——,我也不知道。”
“离了那几个四川师傅,厨里的事你顶得起来吗?再说了,他们都是小周的老乡甚至亲戚,我们怎么跟他交待?!家和万事兴,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就自己闹起来,能有什么好处?!”
见他耷拉着脑袋的窝囊样,就想上去给他一脚,他不表态,以后的话自己还真是不好说。等了一会儿,在茶室吃下去的东西开始往上翻,坐在他刚才坐的椅子里,按着胸口忍了片刻,还是冲到一边洗手池上吐个干净。
立武拍着他哥的背,满是愧疚,见他抬起头来,忙扯了纸巾放在他手里。
“哥,我——,要不然,我离了吧。”
几乎被气得乐出来,一物降一物,这个亲兄弟,真是老天派来降住他的。
“你以为?你就这样回去跟咱妈说去!揍不死你!”立文把纸巾扔在垃圾桶里,“到外面车里给我拿药去。”
他急忙跑开,胖胖的身子倒还满灵活,立文摇摇头。
让立武备了一份饭菜,装在盒里,提着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敲几下,门一开,他便进去。
几个姑娘原本七嘴八舌的,立刻安静下来。走过去看看沙发上半躺着的女孩,她左半边脸比昨晚更加红肿,原本漂亮的容貌现在让人有点不忍再看。
“耳朵没事吧?我代表我这一家,跟你道个歉,对不起你!”他真的一躬,房间里鸦雀无声。
那女孩坐起来,下意识地捂一下脸,触到痛处,又放下手,已经哭肿的眼里又开始流泪。
“艳子,别哭了,对眼睛不好。耳朵没事就好,听得清么?”
她点点头,立文有些放心。
“愿意的话,就吃点儿东西,我放这儿了。”他把食盒放在一边茶几上,蹲下身看着她:“艳子,我知道你委屈,这事儿清清楚楚的,是她不对。你管周凡叫哥的,他管我叫哥,说起来,你算是在自家的店里干活儿,还让你受委屈,是哥对不住你。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哥一定做到。”回头看看那几个女孩子:“你们也吃饭去吧,我跟艳子聊聊。”
“我——”,见别人都出去,到底是小姑娘,艳子一抽鼻子:“我会不会破相啊?”
立文不禁一乐:“要是你不再哭鼻子,乖乖吃饭,就不会。”
“我家里虽然穷,可是爹娘都没打过我。”
这话让他眼里发烫:“我知道,艳子,对不起。哥赔你,你说怎么样都行。要是真不愿意在这儿呆了,哥给你另找个工作,或者,先送你回家跟爹娘住一段时间?”
“我不想走,在这儿干活儿,平时不受气,工钱也多。哥——”,她忍不住大哭:“我真不知道她的金链子在哪儿啊……”
“大家都知道你没拿,哥相信你!艳子”,他索性坐在对面地板上:“以后她不会再来了,你要是愿意留下,就还干你的活儿,没人敢刁难你。哥赔你一年的工钱,伤没好的这些天你不要上班,要是愿意,到周凡家去也行,上哥家里住也行。……那个,必竟是我的弟媳妇儿,给我点时间。这样吧,立武就在门外头,让他先来给你道个歉,好吧?”
“不,不”,听到要让老板来跟自己道歉,小姑娘连忙摇头:“……你相信就行了。”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路灯都亮了,
“哥,我跟她,要不是因为孩子,真的——”,立武扶大哥一把,他累得连骂自己的力气都没了。
“以后别说这种话。——你回去问问,她的项链多少钱,我给买,不要再闹了。”
“那能是谁拿的?”
“我说过,不要再说!你别上去了,省得咱妈操心。把车开回去吧,路上小心。”
不等他拧钥匙,妈妈已经开了门,满眼的关切:“文,累了吧?”
倒在沙发里,想睡过去,脑子里却十分清醒地过着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
“立武家的就是那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置这个气了。我跟周凡说过了,这孩子挺懂事的,没怪咱。”
火气腾地窜上胸口,胃里又翻搅起来,他皱紧眉头:“谁告诉您的?”
“你管谁告诉的。妈还没老到啥也不知道啥也分不清的地步呢。汤都烧好了,妈给你下面去。”
妈妈做的饭不见得是世上最好的,但一定是儿子吃下去最合胃口的。这是妈妈经常说的话,此言不虚,单是闻着味道,已有温暖舒服的感觉。恍惚地睁开眼时,身上盖了被子,怀里热乎乎的,摸一摸,是个热水袋,就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撑起身子看看,立文就满心都是滚烫的温情了。
妈妈伏在餐桌边打盹,桌上是她的针线盒,满屋子里都是鸡汤的香味,想是厨房里还炖着汤。
他站起来,心里发虚,有些头重脚轻,妈妈身子一动,也醒过来。
“文,好点儿了?”
“妈,到床上睡啊,这样要感冒的。”
“不会,没多一会儿。你坐着吧,妈给你弄点吃的,刚才下好面了,你倒睡着了。”
看着妈妈揉揉眼,起身进厨房里去,立文想,也许自己是该成家了,这个年纪了,还要老娘每天这样牵挂着侍候着,心里有愧啊。针线盒边上放着妈妈缝了一半的鞋垫,细密的针脚包了边,行的结实挺括。这是给他的,自从爸爸去了,就都是给他的,妈妈说他们是出体力的,自己缝的鞋垫吸汗、舒服、省脚。想想这些年辛苦,能让她和弟妹过得好,就足够了。正在思绪纷乱,妈妈已经端了热汤面来。
“文,趁热吃,这一天,没吃啥吧?脸都发青了。你这个病生是提着劲儿操心费力得的,想着日子越来越好了,该松口气了,又整天这个事那个事的,都不省心哪。唉!”
“不至于,立武关照我吃饭来着,没敢多吃。”他故意仰头嗅一下:“好香啊!”——成功的让妈妈笑起来。
“小慧公司出差去了,走四五天。……立武家的咋想的,妈都知道”,老人拿起针线,边缝边絮絮地说:“她想分家哩,怕你有私心,怕你偏心,向着小慧。立武学的就是厨师,按说现在你给他开的工钱也不比他以前给别人干得的少,老话说啥来着?人心不足蛇吞了象,不知足呢。现在生意好,还不是想把住柜上才放心?怕立武给你忙了一场,最后啥也图不上。”
“妈,您别管这些了。立武是亲兄弟,我会亏待他吗?艳子当出纳掌柜是我故意的,别看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脑子好用,两三天的流水,她张嘴就能说出来,人也老实。她挨打是为啥我再明白不过。从明天起,立武家的不许再去店里了,我跟立武说过了。”
“她要跟武闹呢?”
“他们孩子都生了,立武怕老婆,出不了大事。坚持一年吧,最多一年半。等我把分厂建起来,小慧也该结婚了,我给他们分家。现在不能分,所有的钱我有安排,几头各弄各的,最后啥也弄不成。妈,分了家,你就跟我,我给你娶个好媳妇儿回来,孝敬你。”
“听说那个王菁你散了,我看着挺好的,有家教,性格也不错。你到底想找啥样的?”
“我也不知道,现在顾不上,不能让人家幸福,干嘛老占着?有缘分的话,过了这一年再说吧。”
他看看妈妈的表情:“不用发愁,您已经有孙子了,我又不会打了光棍儿,发什么愁啊?我办事,您放心,好吧?”
“别的都放心,就这两桩,一个是你的身子骨,一个是我的大儿媳妇儿。”
“老太太,操心太多会变老啊”,他调皮地摸摸妈妈的脸:“你看你看,这儿,又刚多了一道皱纹儿不是?”
妈妈笑着打他的手一下:“你多大了,没个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