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展真的有问题》喜尊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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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泉和乌冥同居的第一天，就和他在作息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生活的前景顿时不妙。
　　他在小楼房里养成了良好的好吃懒做生活习惯，饿了就吃吃了就困，天还没黑就在榻上昏昏欲睡。
　　外面天色漆黑，屋内乌冥面色更黑，紧紧抿着嘴盯着摆在角落的云镜。
　　云镜成像，照出正殿里一番奇特景象。
　　凭空嗖嗖出现的公文源源不断生生不息，成捆落下在案桌上欢乐地垒高，架势比屋外正在努力砌墙的砖头更加迅猛。
　　他洞府坍塌的重大消息不胫而走，上界有那么些闲得慌的神灵，长了八只眼睛盯着渡乡这小块地界，稍有风吹草动便发来公文问询，状若关怀慰问，实为八卦看戏。
　　已经睡得很踏实的苏泉翻了个身，嘟囔着梦话，乌冥见状更加心浮气躁，直接将他从榻上揪起，求料苏泉睡得迷糊，艰难地掀开一只眼皮瞧见是他，便手脚并用在他身上一缠，稳稳当当地挂住，眼一闭便安心歪脑袋流口水，姿势和体态都不太雅观。
　　他睡来不清醒，才敢在乌冥身上作成这个德性，待他醒来后是肯定不会想知道现在自己有多么英勇无畏、没心没肺。
　　全程见证了他的无畏，小红目光复杂地站在旁边，这夜乌冥只留了他在殿里侍候，他却没料到能看见如此具有冲击力与新鲜感的画面，他应当和小蓝一同分享这个奇迹时刻，而不是孤单地戳在旁拾掇自己骇掉的下巴。
　　他侍奉乌冥三百余年，从未见过有谁敢与乌冥如此放肆，更未见过他放任谁对他这般胡闹。
　　小红眼睁睁瞧见苏泉的口水就要滴进乌冥的衣领，慌慌忙忙跳起来想把苏泉拉下来。
　　乌冥揽住苏泉错身避过，小红扑了个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抬头见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就那么揽着苏泉往外走去。
　　不愧是乌冥大人，身上紧紧地缠着个人，也能走得那么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赞叹完小红站在那里心绪凌乱，苦思苏泉到底给乌冥打开了怎样的开关，他不仅能在他身上流着口水，还把如此珍贵的乌冥大人的领口揪成一团皱巴巴的咸菜，乌冥大人竟然没有生气，看起来还挺开心？
　　他总觉得乌冥大人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
　　他仔细一想……
　　简直哪里都不一样，变化大到令人措手不及、瑟瑟发抖。

　　乌冥抱着苏泉进到正殿。
　　长冬终于被小蓝从水池中捞出来，他在水里泡得久了，脸色白里透青，刚出水时张嘴还吐出了一只锦鲤，小蓝熟练地将他举起来，上下抖落几下，甩了一地水和苔藓。
　　他站在殿中，浑身湿透，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孤单地滴着水，怀里还抱着一块体积可观的碎石。正是他先前在假山上撞落的那块，本是想抱进来控诉乌冥对他的残忍残酷惨无人道，竟然让他在水里从白天躺到黑夜，那座友情的坟已经青草郁郁。
　　等他看清乌冥身上那人的长相，便将巨大的石头失手砸到了自己的脚上，瞠目结舌浑身发抖，连喊疼也顾不上，瘸着脚姿势扭曲地冲过去，“简直胡闹！”
　　乌冥嫌他太吵，掩住苏泉的耳朵，皱眉低声道：“别闹。”
　　长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乌冥冷峻且毫不惭愧，理直气壮与他在撞击的目光里厮杀。
　　长冬那点虚张声势的气势很快被他踩到脚底，他垂头丧气低下头去，有气无力道：“你费尽心机，就图这个？”
　　乌冥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松动。
　　长冬心里咯噔一声，他认得这个表情，这是他要做什么，且一定要做到的坚决冷酷。
　　他的脸上只要出现这个表情，长冬就该倒霉了，他对此经验丰富，应该拔腿就跑，可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怀抱一丝侥幸继续和他扯皮。“嗯什么嗯！你想过后果吗？你难道忘了你是怎么答应他……”
　　乌冥不语，伸手在苏泉身上拍了拍，确认他沉沉睡去，才冷冷道：“我乐意。”
　　“这是你乐意不乐意的问题吗？你是不是疯了！连他的命数也敢干涉，这要是被帝君知道，你……”
　　“我敢做，就不怕被他知道。”
　　长冬虚弱地哼了一声。
　　乌冥又道：“但我知道你怕，所以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瞒下来。”
　　长冬惊悚道：“这又关我什么事，乌冥你讲点道理，你这脸大家都是好朋友正好一起同甘共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洞府没塌脸皮塌了么？”
　　乌冥道：“我们是好友。”
　　“这种时候你就想起我是你好友了？我不要，快和我绝交！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要找你借个东西。”
　　“不借！”长冬立刻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手脚麻利地捂着胸口，“你想都别想，天哪你真是疯得厉害，我就说你这几年怎么安分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的。”
　　乌冥见状很是痛快，“不借就算了，你不必紧张。”
　　长冬松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还是讲道理的……”
　　乌冥笑道：“我不讲，反正这东西你向来是随身带着，你不借，我便抢，不会很麻烦的。”
　　他这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长冬浑身发寒，久久无语，想半天才勉强才挤出一句，“你真是越来越……”他想不出个形容词，只好故作坚强地摆出一副大无畏的壮士断腕，“你要想拿走它，便只能从我身上踏过去，你可想清楚了，我……”
　　乌冥就剩最后丁点耐心，连话也不听他说完，最后向他确认道：“真的吗？你确定我非得踏过去？”
　　那就踏过去好了。
　　长冬立刻缩头认怂，还想以理服人，哆哆嗦嗦翻着嘴皮劝他悬崖勒马，“乌冥，你再想想清楚，现在还可以回头。”
　　“不需要。”乌冥低头看了一眼苏泉，往前一步向他伸出手来。
　　再没有什么好想的，若不是过去思虑太多，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追悔不急，绝不再犯。

　　苏泉醒了过来，他做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梦，他总爱做梦，可是醒来却什么也记不住，那些梦境一瞬间就烟消云散，连点模糊的印象也留不下来。
　　若是做了噩梦也就算了，他有时感觉梦里有些十分要紧的，醒来却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做了梦，便再想不起其他，这感觉真是令人抓心挠肺，满地打滚。
　　他坐了许久才发现乌冥就在旁边看着他，他先前没注意到，乌冥也就不吭声，大家一排坐着，几乎挨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气氛诡异。
　　乌冥换了一身黑衣宽袍，表情恹恹，似有些疲惫，抄着胳膊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泉只好打个招呼，驱赶这意味不明的沉默，窗外还是黑的，他才没有一整夜都要与他相对无言的定力，“来了啊。”
　　“我一直在这里。”乌冥面无表情地应道，终结了这个话题。
　　距离挨得太近，苏泉试探性地挪了一点，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他给拽了回来。
　　这是什么毛病，尬聊就算了，还非得近距离尬聊。
　　苏泉只好继续没话找话：“你也刚睡醒？其实我是被饿醒的，明明是吃饱了才睡的，现在怎么这么容易饿，小红呢，我要找点夜宵，你要一起吃吗？”
　　乌冥冷冰冰看着他，伸出手，“吃吧。”
　　他手心白净，因而躺着的那枚药丸看上去漆黑无比，关键是药丸的尺寸无比巨大，比正常的药丸还要大上三倍。
　　“谢了，我觉得我吃点正常的就好。”
　　“我喂你吃还是你自己吃？”
　　苏泉微微一笑，迅速向恶势力低头，双手接过来仔细端详，“这是什么？”
　　“魂玉。”
　　“魂什么？”
　　“玉。”
　　“什么玉？”
　　“魂。”
　　“魂什么？”
　　乌冥冷冷道：“你想试试魂飞魄散吗？”
　　苏泉立即耳清目明：“那魂玉是什么呢？”
　　乌冥道：“灵魂的脱离是有时效的，魂玉可以帮你固魂，免得你魂飞魄散。”
　　苏泉似懂非懂，于是道：“听起来像个好东西，我先前也听说过灵魂不稳会有凶险的后果，只是这东西看起来太不容易消化了，非吃不可么？”
　　“非吃不可。”乌冥说完又开始抿着嘴一副讨债脸，更像是要给他喂毒。
　　得，他就睡了一觉，这位神灵又开始间歇性认生了。
　　苏泉笑道：“你看，你一会儿吓我要让我魂飞魄散，一会儿又怕我魂飞魄散。”
　　乌冥冷冷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除了我，谁也不能让你魂飞魄散，包括你自己。”
　　“……不讲道理。”
　　“从来不讲，就是不讲。”
　　苏泉：“……”
　　苏泉掂量着魂玉，它摸起来光滑细腻，很有重量，怕是实心的，这么吞下去也太要命了。
　　“干吃啊？这个难度有点大啊，有没有水帮忙冲一冲？”
　　乌冥一动不动，他神通广大连人世的电视信号都能给他弄来，现在却连一杯水都不给他。
　　苏泉艰难困苦强行往下咽，巨大的魂玉从他喉咙坎坷地卡进食道，曲折跌撞一番折腾，才好不容易落了下去。
　　吞下去刚三秒，他就对药效迅猛有了一个相当具体的感受。
　　心脏炸开般，尖锐且剧烈的疼痛像是要置人于死地般朝着周身蔓延，骨肉撕裂，血管沸腾，在皮肤上鼓胀出条条青紫的痕迹。
　　苏泉推开乌冥，揪着胸口摔在地上，蜷成一团浑身猛颤。
　　这是在固魂？真的不是拿错药了吗？
　　乌冥冷眼看着，直到他支撑不住想要拿头撞地，才缓缓跪在他身边将他按住。
　　他这身衣服非常碍事，宽大的袖摆将苏泉整个罩住，正好隔绝开两人的视线。
　　侵袭的疼痛沿着每一根血管在苏泉身体里肆意爬走，快要爆炸的头脑里一片空白。苏泉觉得自己的颅骨快要裂开了，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在里面肆意的搅动翻找。
　　“再等等……再等等……”
　　乌冥像是在喃喃自语，似是不忍，一只手却毫不怜悯地将苏泉牢牢按在地面，动弹不得。
　　下一刻这剧痛的侵袭就如泄洪般褪去。来去迅猛，被抽空的不实感沿着脊椎扩散开，苏泉大汗淋漓，力气散尽，昏昏沉沉地躺着。
　　乌冥将他抱在怀中，细白的手指落在他额头，拨弄开汗水润湿的额发。
　　魂咒已成，印痕发着光没入皮肉，附着于骨。
　　“别走。”
　　呢喃落在他耳边，恳切悲戚，藏着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辛酸。
　　苏泉勉强睁眼，只见一脸冰冷漠然。
　　他抱怨道：“你这魂玉的副作用也太大了，我都幻听了。”
　　“我说过，会很疼。”
　　他有气无力地反驳，“你哪里有说？”
　　“我有的，在心里。”
　　苏泉翻个白眼，他实在力竭，险些翻不回来，便老实闭上眼睛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