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户》老胡十八

27、姐夫

　　白芍在外头答了声“来了”，推开门让他进去。杜若李又使她去屋后窗沿下守着。

　　老王头一进门就问：“二爷的事当真？”看来是阖府皆传遍了。汉子又劝慰道：“奶奶与众位娘子节哀，咱们不怕，老奴这就回李家请老爷夫人来做主去！”

　　杜若李忙拦住他。

　　“请是肯定要请的，只不是现在。王叔你先去打听清楚，长安是怎么进府的，搭车是搭的谁的车，问清楚进门来见过哪些人，各在何处当差。最重要的是当时跟着押解货物的商队，现在何处，去问清楚阿爹这一趟生意到底带了本金几何，各在何处花销多少，进了什么货，盈利多少，这些钱都在谁身上！还要留心长安回来后接触何人，花钱可是大手大脚，他家里可有置办房产铺面……”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小姑娘喘了口气，怕他没明白，又问：“王叔可记下了不曾？只管放开手脚去行事，银钱不够使的来上房支。”
　　李氏也连忙跟着点头：“对，就该这样，有什么不方便的来找我！”

　　“阿娘，你快使人去找长姐和姐夫来。”

　　这个家里最大的倚仗就两个，一个杜渐南，一个刘姐夫。没了杜渐南，刘姐夫就是她们一群妇孺的最后砝码。

　　因着大姐夫刘启炎在皇城司的关系，杜家一直不敢真对大房如何。他才是此时母女几个的护身符！护身符不在怎么护得了平安？

　　果然，有陪房去请了刚下值的刘姐夫来，连杜若蘅与孝哥儿也一并来了。一家三口才进屋，尚未来得及见礼，杜若蘅就红着眼问：“阿爹的事……可当真？”

　　几个娘子军又开始掉眼泪，李氏“蘅儿”的叫了声，抱住长女就哭起来，孝哥儿还懵懂得很，不知道他娘哭什么，就去拉着杜若李的小拇指，仰着头问：“小姨妈好久不去找我玩，圆姐儿都比你去得勤快！”

　　见七七不似往常般同他插科打诨，又小声问：“可是外祖父还没回来？”
　　杜若李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透着孩童的狡黠，就笑着道：“是哩，不过这是他们大人的事，你小孩儿不用管，我让白芍带你下去吃零嘴可好？”

　　孝哥儿本想要她陪他去，但见屋内大人都没个好脸色，只得将话咽回肚子去，乖乖的跟着白芍出门。

　　见只剩自家人了，刘姐夫才说话：“岳母大人切莫如此，此时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几个妹妹也好生劝慰着才是道理。”

　　李氏擦擦泪，勉强笑道：“怎你们都这么说？方才七七也是这般说的，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道理还讲得一道一道的。”

　　刘姐夫挑了挑眉，问道：“哦？七七当真也是这般说的？”望着杜若李的眼神颇有点耐人寻味。
　　杜若英忙插嘴，将肚脐眼如何分析她爹还活着，如何安排老王头去打探消息，如何让人去请他们的话一五一十全说了。

　　杜若李：……

　　呃，这杜老四真是没脑子！她的老底全被兜光了！刘启炎是什么人，做情报工作的，她才见他第一眼就觉着不简单……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借尸还魂之事？方才只一心想着安慰她们，却说了好些不该是小霸王说得出来的话。

　　果然，等她叽叽喳喳说完，刘启炎就望着七七似笑非笑的“哦”了声，更像只老狐狸了。

　　杜若蘅见他拿对手下人那套对妹妹，在人后轻轻戳了他的腰一下，嗔道：“七七真是懂事了，你那什么表情？别吓到她小孩子家家。”
　　刘姐夫顺势收回视线，又回复到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样子，问：“那小七七说说，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有这老狐狸坐镇，大房暂时是不会吃大的亏了，杜若李哪敢再露锋芒，只缩着头装鸵鸟，软软糯糯道：“我也不懂，方才那些话都是学堂里读书听来的道理，夫子说过一些，同窗说过一些，日积月累的就听进心里来了……接下来的事，但凭姐夫替咱们母女几人做主便是。”
　　怕他不肯尽全力，又加一句：“七七常听学里夫子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七七没有哥哥，姐夫就如咱们哥哥一般……”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李氏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了，没有儿子，没有为那死鬼养下个传承香火的苗儿来，没有为几个闺女找个依靠……这可不就是她最大的错了麽？

　　甚至，若她能有儿子，三房就不敢欺负他们，不会将苦差事推与杜渐南，他也就不会死……好像最大的错就在她了，是她无能。

　　几个闺女知她心病，忙宽慰的宽慰，擦泪的擦泪，递茶的递茶，服侍着她宽心。

　　刘姐夫思索片刻，道：“七七虑的极是，只是，消息要打探，不过最好是换个人去，岳母跟前的陪房杜家人都认识，恐怕会适得其反。不若就将这些事交与小婿如何？”

　　李氏点头应下，道：“极是，极是，姑爷人面广，路子宽，又是吃皇粮的，是最妥当不过的。”

　　七七也跟着松口气，他能应承下来，自然就有法子办到，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了。他们能去之处，能见之人，能做之事，都是女子无法企及的。

　　刘姐夫又与七七对视一眼，安慰道：“岳母请放心，岳父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他定会好好家来的，您与几位妹妹在家，只需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有消息了小婿会亲自来与您说。”

　　母女几人都谢过他，见天黑了半晌，他们一下值就赶过来，都还空着肚子呢，忙让人摆饭。
　　果然杜渐南的噩耗已经传遍阖府了，就连负责小厨房的几人，都比平时散漫许多，话传下去半日，才磨磨蹭蹭摆了四五样清粥小菜上来。虽然这时候众人都没心思吃饭，但姑奶奶一家三口来了，下人敢这样怠慢，明显的就是不将大房放眼里。

　　李氏被那清汤寡水气得胸口疼，又不好当着女婿面发作，只不住的抹泪，看得杜若蘅咬牙切齿，骂道：“阿娘你平日不是这等面人，怕他们做甚？将小厨房那几个打出去就是！我爹还好好的他们就敢如此怠慢，若真……”
　　说着就要替她发作。

　　刘姐夫拉住她，叹口气道：“罢了，犯不着同他们计较。”
　　又对李氏道：“岳母大人，且先忍耐几日罢，现还不好……”撕破脸皮，还不到时候。现在一闹，等于将现成的把柄落他们手里了，届时搞不好一分家产不给撵出去，那杜渐南这一生就真是白为他人做嫁衣了。

　　李氏也只点点头，几个大人随意吃过晚食，好在孝哥儿光吃零嘴就已经吃饱了，饭菜随意动两下忽悠忽悠杜若蘅便是。

　　用过饭，刘家三口就告辞了，李氏叫回老王头，让他打着灯笼陪车，送走了大姑奶奶一家。

　　自有了刘姐夫这把“尚方宝剑”，杜若李劝起几个娘子军就更有说服力了：“三姐与五姐好好去学堂，尤其大姐可不能耽搁了学业。他们越是这般欺压咱们，咱们越是要出个人物，亮瞎他们狗眼！这是大姐夫说的哦！”跟着李氏久了，引以为傲的簪缨世家风范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

　　“四姐带好六姐，好好去学堂，一定要忍住脾气，万事有大姐夫在，他可是皇城司替官家办事的，那体面哪个都比不上，他说爹还活着那就一定还活着，咱们忍住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娘，你更应该稳住，这几日我就不去学堂了，在家陪你罢。”
　　李氏终于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不肯她耽搁学业，答应道：“乖七七好好读书，娘都听你的，不同他们争吵，不中他们的计。”见她保证了又保证，最终，杜若李留下最衷心的白芍与最稳重的莲心看顾她，才肯上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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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胡统一说一下，文文更新时间改了，改成每天晚上八点哦～若无意外的话就这个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