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愁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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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的忍耐与憋屈，杜若李也能理解，李氏不过是怕夏氏真去告官罢了。
还有五个闺女没说亲呢，若这“不孝”的名声落实了，被坑的可就是她的心肝们了。况且在杜若李看来，三姐杜若菱若能顺利考上太学的话，到她结业时恰能赶上女官招考，届时改变命运可就全靠她了。
她这根金苗苗可不能伤了。
以两株老参的代价，杜家母女俩换来一个探望杜家老太爷的机会。果然如外界传闻的，杜少良已然病得认不出人来了，但“出气多进气少”又夸张了些。
杜若李在他跟前“祖父”的唤了一声，老头子迷迷糊糊睁开浑浊的双眼，将眼神落在杜若李身后，道：“麟儿来了？你三个哥哥呢？”
杜若李：……
杜麟是三叔家的儿子，看来老两口宠爱三叔一家是真的了。
“祖父，是七七，七七来看您了。”
“七七？是哪个？”老头子气若游丝的问了句，失望的闭上眼，不肯再看她们。
杜若李心道：还好不是亲生的，不然这孩子得多可怜，祖父母不带正眼看她，连她这“孙女”是哪个都分不清。
片刻无声，想了会儿，老头子终于想起来“七七”是哪家的了：“你爹家来了？那怎不来见我？这不孝子拿了恁多银钱出去……”骂起人来倒是利索。
母女俩见他还有力气骂人，知道外头传的都是夸大其词了，这才放下心来，留下一句“过几日再来请安”就溜了。
心里有了底儿，见李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杜若李终于又放心的回了学堂。
除了刘如玉与同桌苏洵问她“怎又逃学了”，夫子和一众同学都没当回事，本来这就是她的常态。
同样的，自从被她当场反驳后，夫子就没忘记给她小鞋穿，这不，才逃了五日的课呢，第一天复课又被夫子抽背上回讲到的原文。还好她早有准备，提前问过刘如玉他讲到哪儿了，气定神闲从头到尾背了一遍。
又给老夫子留下个气得牙痒的甜笑来。
苏洵难得夸她：“你这几日在家倒是用了不少心，懂得上进就好，咱们虽是商户，但现在上头旨意变了，不论士农工商一律都可科考……”
杜若李早知道了，不耐烦他这般婆婆妈妈，心内只说“这毛孩子没看出来是个话痨啊”，嘴上却笑眯眯的应下。
饶是同桌半年了，苏洵还是会被她笑眯眯的桃花眼给闪了眼，不自在的望向别处，怎么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可惜就是脑子傻了点儿。不过，女子嘛，有了美貌还要什么才华，若她既聪明又貌美，那哪个还敢娶啊……
杜若李不知自己的毛孩子同桌已经在替她发愁人生大事了，只好生看着书本发呆，发一会儿呆，练一会儿字，又看一会儿夫子，就熬到下学了。
她的学堂生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家里娘几个对杜渐南翘首以盼着，梧桐黄了又落了，院里绿油油的小树全换上金黄色的外披，时间就过到了九月。
这日，杜若李早早的就被白芍叫起，刻意收拾打扮了一番，换上玉兰撒百蝶的裙子，扎了两个包包头，来到李氏的上房。几个姐姐也都到了，李氏指着哈欠连天的杜若英骂：“昨晚又练你那些刀枪棍棒了？好好的闺女不当，偏要耍这些玩意儿，你是要愁死老娘不成？”
说完就叹了几口气。
杜若李见她身旁两眼肿成核桃的杜若菱，知道李氏这回是真被气狠了。
上回由周茹牵线去相看的人家，乃开封府里周茹相公，就是廖推官手下的一名皂隶，杜若蘅与周茹皆喜他家境优渥，仪表堂堂，与杜若菱站一处郎才女貌一双。据闻当时二人说话都还好好的，男方家同周茹回话也说“好”，不知怎么的，前日杜若蘅又传回话来，道让李氏“替三妹多相看两个”。
众人皆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听这意思是又黄了？
是的，“又黄了”。杜若菱去年本说过一户人家，是与杜家差不多的商户，略有薄产，只独一子，哪晓得自前脚传出杜渐南不是杜家亲骨肉的消息后，那户人家后脚立马就同对门开绸缎铺子的张家换了庚贴。
只因张家有个闺女在开封府小吏家做小妾，而杜家……什么都没有。
因这事，李氏吃了好大一场气，卯足了劲一定要给闺女寻个前程远大的东床快婿。正好杜若蘅使人来接七七时顺带将自己请廖奶奶（周茹）帮忙的事说了，知晓自个儿闺女搭上了推官家女眷，比那靠小娘上位的张家不知高明了多少！自觉这口气能出了。
所以去相看之事她全知，也全力支持。
只是，没想到还未高兴几日呢，杜若蘅就让她们歇了心思。
这心思怎么歇得了？她左右追着闺女问了几遍，才晓得原来是那户人家儿子也忒“乖巧”，他爹娘说啥就是啥，虽未同上司廖推官明说他们看不上杜家商户出身，却赶着前脚才相看罢，后脚就给他定了表妹……只因那表妹家有个同样在衙门做巡捕的父亲。
这……杜若李反倒没有李氏的气恼。
她以前以荣恩伯府嫡女自居时，也是觉着商户人家没规矩，万事利字当头，只有接触了李氏母女几个，才晓得其实人的品性与出身无关。那户皂隶因出身关系否决了杜若菱，是他们没眼光，这亲事不成也罢！
“阿娘啊，你别恼了，我家姐姐人又漂亮，性子又好，书还读得好，比那皂隶不知好到哪儿去了！”
李氏看她“无知者无畏”，叹了口气：“唉，你还小，不知这世道，女子……你姐姐好苦的命啊！”说着就呜呜咽咽哭起来，那手帕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浸湿了。
杜若李哪里会不知道她说的？她前世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阿娘，姐姐还小，你慢慢相看就是，再说了，她书读得好，若明年皇后娘娘真开了女科……那姐姐还是女官的命呢！届时给你讨个诰命来做做，比什么都好！”
李氏却并未如往日般被她逗笑，只又叹了口气。
“女官……哪是这般好做的？你瞧瞧，男儿考科举都有多少人到老还考不上哩！你姐姐一个女儿家，哪里能同男儿争？”
杜若李知晓，要让她娘明白“女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任重而道远，她只得劝道：“阿娘你就等着看吧，我姐姐定能当女官！亲事你先别忙，待她结业考完再说。”
别的小事上，李氏纵着她，这种“大事”任她说尽花言巧语，也只愁眉不展，一天叹几口气。
过了几日，也不知是怎么着了，李氏与对门的张家碰上了，拌了几句嘴，张家的骂她“光开花不结果”“绝户命”，说着说着，什么“你家老闺女活该嫁不出去”的话也冒出来。
李氏回骂了句：“嫁不出去总比一顶小轿抬去做妾的好！”
“做小妾那也得有这个命啊！”
“我杜家不稀罕，我们可是同徐皇亲家有亲的！”
“啊呸！还同徐皇亲家有亲呢，有亲的那是你妯娌，都快不是杜家人了，你还有脸提……”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李氏当场叫上自己的陪房，五六个人同张家娘子打到了一处，衣裳扯破不说，手脸都被抓得青一道紫一道……最终还惊动了开封府巡捕。
事也凑巧，那日上街巡逻的正是那位相看过的杨八郎。
李氏早见过他了，此时见“罪魁祸首”就在身旁瞧笑话，那气得……都能原地爆炸了！
最终，还是白芍那丫头胆子大，闯进丙黄班将杜若李喊回家来，才知晓李氏变爆竹了。
不对，她本就是爆竹，憋屈了二十年，全在这一日爆发了。
以前的“绝户命”她也认了，赌着一口气将闺女养大，好容易出挑得好人才了，能从女婿上找回面子来，哪晓得她亲事又诸多不顺，她上辈子造的冤孽报应在自己不会生儿子上也就罢了，为何她好端端的闺女就这般愁嫁？
越想越气，心头那火烧得她眼都红了。
杜若李赶紧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愤怒的女人，愤怒中夹杂着委屈。
看着李氏被扯烂的衣裳，披头散发红着眼，脸上血印子未干，哭闹得嗓子都哑了……李氏虽泼辣，但并非蛮不讲理，无法想象，她恁爱面子一人，是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闹成这样！
在这一刻，杜若李是恨原主爹的，那位一去就杳无音信的杜渐南，你可知道，你的妻女，正在受着多大的委屈？
那张家娘子比李氏可惨多了，眼睛不知被哪个抡了一圈，青紫发胀，鼻孔也有一条血线蜿蜒而下。
明显的，这种时候李氏没什么理了，将人家殴成那样，要么见官，要么赔钱。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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