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正直采花贼（系统）》悯河

34、第三十四章

　　一夜暴富，叶蒙却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桑靖远身后，发现这人就只在刚才抱他的时候露出过一丝脆弱，此刻已经重新变回百毒不侵泰然自若的模样。

　　“不困吗？”桑靖远看他战战兢兢一脸担心到快要晕过去的表情，忍不住想逗他，“还是说萌儿今晚……想和为夫做点别的？”
　　叶蒙被他搞懵了：“我俩大男人能做点啥别的？你原来不是这样的啊，又崩人设？”

　　桑靖远勾着唇拍了拍他的头：“好了，别想太多。早些休息吧，为夫累了。”
　　说罢就自顾自脱衣服上.床，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美色当前，温润的俊脸被烛光那么一照，黑眸犹如浸满星星的深海，勾得叶蒙七荤八素，瞬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迷迷瞪瞪地凑了上去。
　　系统欲言又止，半晌后幽幽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关机了。

　　.

　　夜色静谧。
　　叶蒙做了个梦——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梦里他被一间小黑屋关着，屋外围满了丧尸，地面还在不停震动，他突然想上厕所，却找不到马桶，急得上蹿下跳。
　　有个声音温柔的告诉他，不用找马桶，就在这尿，在这挺好，他宁死不从，非要找，然后小黑屋的门就突然被震开了，铺天盖地的丧尸一股脑冲了进来。

　　叶蒙瞬间被吓醒。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气。
　　系统被强制开机，正想问发生了什么，还没出声就被当成垃圾桶般语序混乱的大倒苦水，差点数据过载。

　　叶蒙脑中嗡嗡直响，吵完系统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摸了摸肚子，感觉小腹酸胀，应该是被尿憋着了，准备出去逛逛茅房，刚一转头就发现床边坐着个人。
　　叶蒙“嚯”的一声，就那么愣在原地，某处闸门松动了一点，悄咪咪渗出了两滴。

　　叶蒙欲哭无泪，脸上烧得慌。
　　系统心疼道：【小坏蛋，你注意肾。】

　　桑靖远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莫名的喑哑：“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叶蒙夹紧双腿，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还好，就是没注意晃了一下神，这还没天亮呢，你怎么起来了？”
　　嗓音干涩，带着不解，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桑靖远没有点灯，叶蒙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语气很平静：“做了个梦，想起一些事情，睡不着，便起来坐一会。”

　　叶蒙心说你也做梦啊？不会也梦到丧尸围城吧？
　　但他实在憋不住了，急吼吼道：“那啥我先上个厕所一会再来和你聊啊！”
　　话音刚落就迅速下床，飞一般直奔茅厕，解开裤腰带一泻千里。

　　夜色中弥漫着清润的草木香，桑靖远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偏头听见微弱的水流声，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他下意识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眼角的弧度淡了几分。

　　“我白天应该没喝多少啊……”
　　叶蒙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几遍，解决完个人问题就跑去院子里打水洗手。

　　这么一顿折腾，他已经完全清醒了，一点也不想再继续睡。
　　叶蒙走回卧室，发现桌上已经掌了灯，桑靖远正坐在一边泡茶，脸上的表情很淡，眼底看不出喜怒。

　　叶蒙迟疑了片刻，在陪桑靖远谈心和回床上躺尸之间纠结了一会，愉快地选择前者。
　　两人面对面却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微妙的压抑。

　　叶蒙早该猜到睡前的冷静不过是桑靖远不想让他担忧的表象，那人逼着自己承认桑老爷才是害死他娘亲的凶手，心里一定非常难过，恐怕连做梦都在痛哭。
　　也不知道桑靖远在黑暗里坐了多久，又一个人思考了什么……

　　叶蒙想着想着就心疼了，下意识按住桑靖远的手。
　　倒茶的动作忽然被打断，桑靖远怔了怔，顺着他的力道将茶壶放下，抬眼看他：“怎么了？”

　　叶蒙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下巴：“那、那个，晚上喝太多茶……对身体不好。”
　　桑靖远挑眉，低头看了看他的大腿。

　　叶蒙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戏谑，耳根不由得微微发烫。
　　空气安静了片刻，桑靖远突然唤他：“萌儿。”

　　叶蒙心绪纷乱，随口应了一声：“嗯？”

　　“我们合离吧。”

　　仿佛晴空降下一道霹雳，震得叶蒙精神恍惚。
　　他茫然地抬起头，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你刚才……说什么？”

　　桑靖远避开他的视线，右手虚握成拳，脊背挺得笔直，嗓音低沉：“我说，我们合离吧。”

　　叶蒙呆呆地望着他，半晌后垂眸笑了笑，道：“啊，合离是吧？可以啊哈哈哈，反正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嘛，假成亲，等时机成熟再……”
　　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无比委屈，闭上嘴别过头，不出声了。

　　系统于心不忍，笨拙安慰：【宿主你别哭啊，不就是离个婚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欢他咱们以后可以慢慢追嘛！】
　　“谁说我哭了！”叶蒙吸了吸鼻子，终于不再否认自己喜欢上桑靖远的事实，“离就离呗，离了好，离了我就可以穿男装了，反正我也不乐意当伪娘。”
　　系统附和：【对对对，咱们做个真正的男子汉，用男子汉的模样去追他，就算追不到也没关系，反正这世上还有大把的帅哥等着你！当然美女也行，只要你赎完罪……】
　　“我会追到他的。”叶蒙打断它，语气认真，与其说在向系统宣战，不如说在鞭策自己，“我一定会追到他的。”

　　.

　　不同于单方面休妻，合离的程序要复杂很多，因此叶蒙暂时还需要继续伪装桑家的少奶奶。

　　两人心思各异地坐了半宿。
　　第二天晌午，叶蒙正在院子里洗菜，忽然听见小玉传来消息，说大夫人终于找到了，目前身体无碍，但精神欠佳，老爷让她在偏院静养。
　　叶蒙看了桑靖远一眼，后者同往常一样，神情温和、语气平静：“萌儿不用忙了，随我歇一会吧。”

　　叶蒙心想陶氏已经被放走，多半是桑老爷查出了端倪，稍后恐怕就要派人来请，便听话地放下木盆。
　　没过多久，大丫鬟果然恭恭敬敬地上门了：“少爷，少夫人，老爷请你们去前厅用膳。”

　　“有劳。”桑靖远笑了笑，示意叶蒙和他一起过去。
　　他们并不担心桑老爷直接撕破脸，毕竟那人一装数十年，极度看重自己的形象，作为德高望重的长辈，断不会在两个孩子面前出丑。

　　穿过花园，三人顺着回廊走到前厅。
　　桑老爷正坐在首位，含笑等着他们。叶蒙第一次认真观察桑老爷的表情，发现他面容亲和，眼神沉静，如同每一位疼爱子女的慈父。

　　直到现在，叶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要不是亲眼看见陶氏被关在书房里，我根本不会想到桑老爷就是凶手。”
　　系统安慰他：【这个人演技特别好，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不要妄自菲薄。】毕竟那么厉害的桑靖远都被他活活欺骗了十几年。
　　它没敢说下面那句话，怕叶蒙护夫心切对它发火。

　　“爹。”桑靖远恭敬行礼，看不出半点不耐，仿佛还是那个孝顺的傻儿子。
　　桑老爷也好像并未发现密室机关被人动过，语气温和：“上桌吧。”

　　叶蒙打心底里佩服这对父子，见他二人微笑对视，不准备招呼自己，便默默地行了个礼，挨着桑靖远坐下了。
　　他没有傻到去问为什么前厅里只有他们，叫醒系统确定饭菜无毒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充当背景板，只等桑老爷宣布开饭。

　　桑启仁道：“靖远今日气色不错，想来身体好了许多，夜里可还咳嗽？”
　　桑靖远道：“劳烦爹爹挂心，有萌儿悉心照料，儿子的咳症已基本痊愈了。”

　　他抽空看了叶蒙一眼，体贴地为他夹了块鱼。
　　叶蒙顿时感动，乖乖低头吃鱼，耳朵却竖得老高，唯恐错过父子间的神仙对话。

　　桑启仁抬起手，也为嫡子夹了块鱼：“如此甚好，待你身体大安，为父也可将这府内事务全权托付于你。”
　　桑靖远笑了笑，没有接住这块鱼：“孩儿能力有限，且志不在此，恐怕难当重任。姨娘勤俭，数年来将桑府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孩儿对她敬重有加，只盼着她早日康复，继续为您分忧呢。”

　　桑老爷顿了顿，将手慢慢收了回来。
　　他眼神仿佛不太好，松筷时离自己的碗还有半个手臂的距离，好好的鱼就这么掉在了桌子上。

　　桑老爷可惜道：“也罢，是为父太心急了。”
　　他屈指扣了扣桌面，门外有丫鬟应声进来，手里端着个梨木托盘。

　　叶蒙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托盘上放着一只造型别致的锡制酒壶，圆肚鹅颈玉鸭嘴，壶壁上刻着莲花和云纹，持柄正中有四个小字。
　　叶蒙仔细辨认，结果并不认识。
　　系统告诉他：【这四个字是前朝的写法，现在已经不常用了，翻译过来叫：尚英狂澜。】
　　叶蒙回忆了片刻，确定“尚英”是桑老爷的字，至于“狂澜”代表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桑启仁接过锡壶，挥手让丫鬟退下，垂着眼为两人分别倒了一杯酒，温声道：“靖远身体已无大碍，今日便破例陪为父喝一杯吧，待用完午膳，你们一同去偏房瞧瞧，陪夫人解解闷。”
　　桑靖远勾唇看着酒杯，没有说话。

　　叶蒙被这老狐狸气笑了：“花花你说，这酒里是不是有毒？”
　　系统沉默一秒，叹了口气：【是的，有剧毒。】
　　喝完当场去世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