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前》景莎

7、对你我志在必得（2）

　　径幽懒得跟母亲再说下去了，她一贯这样，也不想当面忤逆她。帮她收拾起了东西，母亲见状，“你别收拾了，自己忙你的去吧，我没什么东西，司机还有一会儿才到呢！”

　　径幽给母亲包里塞了一盒GIVENCHY新出的唇膏和一瓶香水，“知道你喜欢这个牌子，新出的，就当帮我试试色吧？”

　　曲母心里明白女儿的孝心，便也不再说她什么了，周三下午晚间她便送走了母亲，当然还有给父亲买的两瓶红酒也一并让她带回去了，“我知道爸不缺好酒，但这个是我朋友自家酒庄酿的，味道我喝着挺好，让他尝尝吧！我会尽快回去的，再见！”

　　周四到了诊所，就看到自己桌上放了一个大长盒子，拿起来一看，一大盒玫瑰，正想拿起卡片看看是谁送来的，沈慈进来了，“哇，这么一大盒？还是RoseOnly的！！！”见径幽一脸不解，“你不知道这家店？一个身份证名下只能给限定的一个人送花，一辈子哦！”

　　径幽道：“那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兴奋吗？不想知道是谁送的吗？谁对你这么死心塌地？？”沈慈凑过来想要抢过去卡片，被径幽一转身拦住了。

　　“有人送我花，你这么兴奋干嘛？”

　　“你是不知道啊，外面几个早就开始议论了，曲医生这么低调也不张罗终身大事。”沈慈还是眼睛只往卡片上瞄，窥视屡屡不成功。

　　“你自己八卦之心不要牵连上别人，好不好？”她已经看到了卡片上两个字“顾清”，这个阴魂不散的！

　　“啧啧，这家玫瑰真是朵朵精致至极，你知道吗那谁跟谁表白的时候就送了这家玫瑰啊！”沈慈还沉浸在有人送人roseonly给径幽的事情里。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径幽知道这是个扯开话题的好机会。

　　“嗯？怎么可能，你有内幕？很久没他们的消息了，倒是真的！”沈慈无不惋惜的语气说着。

　　“花能保证什么？要是不喜欢了，就换一家花店再买再送别人呗，玫瑰即便不叫roseonly那也依旧是玫瑰！”径幽对这事的冷静态度超过了沈慈能想象的范围。

　　“径幽，不对啊你，是不是心有所属，对这个送花人无意？”沈慈窥了半天也没窥见什么。

　　径幽将赵蕊叫了进来，“小蕊，麻烦你，这花放在前台桌子上吧！有助于降低焦虑情绪！”然后对沈慈道：“沈大小姐，我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做好工作，感情的事情我没心思多想，也请你呢，回去你的办公室准备你的个案，所长周一开会的时候不是要开展和警局的合作，等你的提案文件吗？你有空来八我？”

　　“真没劲，你倒好跟律所合作，律师们都是聪明又多金，我却要对那些警察……”

　　“你不是有制服情结吗？其实，白大褂是不是也是制服？”

　　沈慈脑海里闪现的是廖志高穿着白大褂在精神病院里巡视的场景，她立刻甩了甩头，“我有制服情结也是军人制服，而不是医生制服！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写文件吧！”

　　顾清以前也不是个不懂浪漫的人，而是太懂浪漫了，他甚至不能接受一刻的寂寞，一开始喜欢黏径幽，为了哄她开心，也下了重金买了首饰，包包之类的，径幽也没拆包装，分手时直接原封不动还给了他，这让顾清十分恼怒，“你说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你能不能不装清高啊？喜欢就喜欢，我也买的起给你，非得装的不喜欢，有意思吗？”径幽一般总说：“我知道你买得起，但其实我真的不需要这些，我挣的钱够我自己用，也能有些结余可以孝敬父母，也能为自己将来做些准备，你愿意为我付出我当然高兴，但是——”以前他们说到这里，径幽的话就会被淹没在一阵狂风暴雨的亲密里。

　　径幽看了看卡片上宋体字的顾清的名字，扔进了废纸篓，又捡起来撕碎了，扔回去，捋了捋头发投入了这一天的工作里。

　　忙到午休时，总算松口气，径幽拿着手机出门觅食，却见手机上五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顾清打来的，她一个个都删了，“这种人从来都不知道考虑他人的想法！”

　　“喜欢吗？这家花很难定的！，我托了朋友才勉强弄到的！”顾清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就在她排队买餐的时候。

　　他见径幽看天花板的样子，又道：“我知道，你家不缺这些高档的东西，难怪你以前对我送你的礼物无动于衷呢！果然是我喜欢的高冷。”

　　径幽依旧不理他，点餐之后准备付钱，顾清凑上来，“她的我来结，我要一份跟她一样的！谢谢！”说完，递过去一张黑卡。

　　服务生少见黑卡，结果去一脸的没见过表情，刷完之后，递回来：“谢谢先生，一共60块！请收好卡！请到左侧通道排队等候取餐！”

　　径幽见他看服务生的眼神依旧是随时放光的样子，厌恶至极，“你自己慢慢吃吧！”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食代”外，顾清自然是要紧跟上来的，在门外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幽，别这样，别人看见多难看？不如你陪我好好吃一顿饭，我保证这几天都不会来烦你？”以前他也是这样，在径幽生气的时候他就耍个无赖卖个乖，径幽总能被他逗得没心思生气，此番他又故技重施。

　　午餐时间，人来人往很多，径幽怕遇见同事，语气微微软了些，“那去‘浮士德’坐下来聊吧！”

　　浮士德是一家法式餐厅，工薪族一般不会去那里用工作餐的。

　　他跟前晚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小幽，我只想说一句，那天我真的是被那个贱人下了药，她说有工作要谈，先给我倒了杯红酒，结果我喝了两口就晕菜了……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至少我的感情从来没有背叛过，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径幽懒得听他这番解释，餐巾在腿上铺好，刀叉是不用自己收拾的，她并没有王顾左右而言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流水般，他见径幽没反驳也没插话，心下摸不准她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就没听。

　　“小幽，你离开我之后，我一直单着，这你可以问秦心，她都知道，我一直忘不了你……”他换了个思路，以为能引起些不一样的反应。

　　但径幽依然两只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不置可否。对他这样的频繁示弱，她略有些不适应，以往他总是说两句软话，就反过来发脾气，仿佛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似的，心想这一定不是他的手段，他虽然多金长的也不错，但他对自己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因为没怎么用心了解过。

　　她微微嘴角上扬了一下，这个反应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顾清心想，以前也没费这么大心思去哄你，现在说这么半天你才给点反应，还是从跟秦心出卖了色相才换来的——当然不是跟秦心，而是当秦心的“假男友”来刺激她喜欢的男生，结果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秦心是真爱这男生啊！

　　“小幽，我昨天遇见径桓和他女朋友了，他还让我跟你问好！”他故作轻松。径幽径桓能跟我问好？不背后骂我就不错了。

　　“他说咱两的事情让你爸省了不少事，据说是最近有一点周转问题，我们两家这样一合作，一切都搞定了！”顾清不着痕迹地将问题又说到了他两的关系上。

　　径幽嘴角又扯了扯。

　　顾清继续叨叨了一些有的没的，什么家里房子怎么分配，以后他两住哪里，去哪里度蜜月……径幽已经差不多吃玩了，他碗里的东西没怎么动。

　　“我吃完了，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径桓要问候我他自然会跟我联系，我是他的亲妹妹，我爸的危机相信他不靠我也能解决，别以为你又做了什么大好人。以后别再这样跟着我，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如果你继续，我会报警！”径幽说完之后，丢下了五百块钱，“余下的不用找了！”

　　她大踏步地走出了“浮士德”，浮士德家的甜点味道是越来越差了，完全没有上次来吃的那个香味，她略回忆了一下，吃甜点的时候，她听到了“径桓”的名字，母亲在她面前极少提他，两人虽然是兄妹，却极少像别人家的兄妹那么亲情深，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而径桓是爷爷奶奶手心里长大的，两人没什么感情，加上母亲跟公婆关系一般，径幽回到爸妈身边时已经是十岁了，她从小便与他们不甚亲近，此时径桓到莫名“热络”了起来，她想着还是给父亲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情况更稳妥些？

　　这时顾清追了上来，将那五百块钱塞进了径幽的小包里，“曲径幽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我顾清是这种吃饭也要跟女人A的人吗？别因为一件事就看扁了人，你不知道人也会改变吗？”他出来的着急，跟着追出来的还有餐厅的服务员。

　　“你这种人，还真难说。”径幽淡淡地，眉毛也没抬一下，“不好意思，我赶着上班，后会无期！”

　　径幽回到办公室，看到前台将花插在花瓶里摆得很好看的样子，她过去托起一朵，闻了闻，即便是挂了顾清的名字，但这玫瑰依然是玫瑰，香味飘满了整个大厅，她喜欢用香，只是很少花香，化工勾兑的多，失了花香的原意，这样的味道就让她很享受，“算是对午餐食之无味的补偿了！”

　　“曲医生，你知道这个牌子的花吧？”赵蕊一副十分羡慕的样子，“好浪漫啊！”

　　“知道是知道，不过——以后再有送来，直接帮我拒收了吧？”径幽的话确实梗到了小姑娘。

　　“为什么呀，曲医生？”她十分不解，“难道是你不喜欢的男生送的？”

　　“嘘，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这人已经有老婆了，还来勾搭别人，你说是不是可恶？”径幽道。

　　赵蕊一下就转变了态度，“真的呀，曲医生，那就太过分了！下次我一定留意！”说完看那瓶花的神情都变了似的，径幽也同仇敌忾地表示了气愤之后回到了办公室。虽然骗了一下那个小姑娘，径幽觉得如果她知道之前的顾清的话也会同样的愤愤吧？

　　周末是律所律师来的比较多的时候，径幽将其他个案都安排到了周一至周四，留出周五来专心处理律所的事情，第二个周五日，径幽接到了10个预约申请，最后实际来了6人，径幽接了两个，两个给了张辉，另两个在廖志高那里，问题类型也比较典型的律师高压人群的问题，完事之后刚过了下午四点，她提前下了班。

　　江遇舟的个案资料被联合会调过去查验了，略有些麻烦的是秦羽之前接了两次江遇舟的个案咨询，这可能会是联合会处理秦羽的理由。心理医生与被治疗以及咨询在治疗期间不能有除了咨询治疗关系以外的任何关系，虽然在国内这一点做的十分不够，大多数心理医生都可能在治疗之前或者之后与病人有超过治疗关系的交往，从真正治疗的效果来看，这不仅是保证医生的权益，也能保障个案主诉的权益，让治疗关系留在治疗中，一直是与文化似乎不合的一个关键点。

　　她接到联合会的通知，需要径幽将结案写成系统内容，并提交上去。径幽便趁着这个时间去了安葬江遇舟的市郊公墓。

　　出来的时候天还是好好的，到了墓地天色阴沉了下来，闷得很。这会儿西郊的墓地，只有一个守墓人在活动着。

　　看守墓地的老人颤颤巍巍地领着径幽往小舟的墓碑走去，一边叨叨：“这几天每天多少人来看这姑娘，也不知道能有几时的光鲜……”墓碑上她的照片笑容可掬，上书“爱女江遇舟之墓生于XXXX年猝于XXXX年”。

　　径幽问：“老人家，您说什么？”

　　老人没解释，“没什么，雨天路滑，注意安全。”说完晃晃悠悠地往山脚下溜达走了。

　　这么早碑前已经有一束百合花，很新鲜，应该是有人比径幽来的更早。她将带来的玫瑰放在了百合旁边，十六岁，情窦初开最美好的时节。

　　径幽蹲下来，尽量让目光跟她的相片平行时，像往常治疗时一样。“小舟，我来看你，”说到这里，径幽感觉嘴里一丝血腥的味道，甩了甩头，“很久没来，一直忙着生活忙着工作，忙着你说的那个永恒的轮回，你呢？在下面还好吗？终于脱离这副皮囊，是真正的自由吗？如果不能有皮囊就没有喜怒哀惧，也许那是你想要的？”径幽偶尔也会疑惑，是不是真的有来生？人死了之后就是通过身体得到的感觉认识都消失了。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十分不象这个季节会有的雨势。

　　“小舟，我给你回了封信，若你还记得这个世界，那就收了看看吧？”她拿出带着的打火机，蒙蒙细雨并未浇灭火苗，火苗瞬间窜了上来，但很快便燃烧殆尽，连火星也被细密的雨丝的浇灌下灭了，周围安静的只有细雨打在墓碑上的声音，柔而有力。

　　径幽刚到这里就看到墓碑前摆放的鲜花，一大束百合花，还有一支玫瑰，“你看，那么多人惦记着你，如果你看到的话，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离开了你深爱的人以及深爱你的人们？这个世界虽然很多的恶人，但无论如何我们在长大，是爱让我们充满斗志，而丑恶则从另一个方向刺激我们成长，纵然是周而复始的故事重复，但为了那些美好的温暖的爱——下一世，如果有下一世，那么请一定要将今世的勇气用来面对生活里反反复复的小忧小愁，因为认识到生活的平凡的本质还能爱它，那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一起努力，好吗？”说了一大堆话，径幽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还真的跟她对话。

　　细雨蒙蒙还在继续，径幽并没有带着伞，她还是小心地往山下走去，心头却仿佛松了一下。来时的出租车似乎已经毫无契约精神地跑了，径幽在楼下老人家的屋子里等着可能有车经过可以载她回B市，墓地这样的地方，连黑车司机都懒得久待。

　　远处来了一辆眼熟的车！

　　他下车，快步走进了守园老人的小屋，见到径幽也在，并未吃惊，低哑地声音响起，“你也来看她？”

　　径幽点头，他也是来看小舟的吧？他对小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岳黎没说话，也没进去墓地里，只是看着她。细小的雨沾在他蓬松的发间，风尘仆仆的样子，淡淡的青箱的味道混杂着雨的味道弥漫在小屋子里，径幽低头看自己，裤子上沾了些泥，看着怪怪的，鞋子进了水很尴尬的整体造型，可能头发也沾了雨水吧。

　　她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尴尬，却听到一句，“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