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前》景莎

6、对你我志在必得（1）

　　曲母和介绍人很快便借口退出了餐厅，剩下径幽和顾清面对面地坐着。这是分手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径幽了双臂抱着，“你到底想干嘛？”

　　“径幽，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家就是曲氏？早知道也许我们现在娃都能去打酱油了！”顾清一脸懊恼不已的神情。

　　“这有关系吗？说你到底要干嘛？”径幽不想多费口舌。

　　“径幽，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继续这样我只能认为你对我余情未了啊！”径幽看了一眼天花板。

　　“余情未了？你还真有想象力！你耳朵聋了吗？还是眼睛瞎了？我哪里看起来像是对你余情未了？顾清，不要以为女人都是跟你身边的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一样！”径幽十分气愤，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理智。

　　顾清嘴角上扬了一下，“好好，你没有余情未了，行了吧？不过，现在看起来，你妈妈很喜欢我的样子，你们家似乎也准备跟我们家有一些项目合作，合作倒不至于让我们两家拿孩子的婚姻来作保，但我爸知道你是曲家的，很高兴，可能他还想跟你们家有些什么深入接触吧？其实我这个人你可以不认可，不过这门婚事也许……”

　　“顾清，别做梦了好吗？”径幽道，“知道为什么我能瞒着大家这么多年，没人知道我家的背景吗？我是这个家里最游离在外的一个，别以为抓住我就能得到曲家生意的任何垂青。”

　　顾清扬了扬手，“其实生意我也不在乎，但我在乎你，我想你，径幽，跟你分手这几年我过的都是苦行僧的日子，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径幽冷笑，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别废话了，如果再找介绍人联系我们家，我把你跟那女人的事情以及当时的视频告诉所有你认识和认识你的人。”

　　顾清假装捂住胸口，“扎心了……径幽，你竟然还保留着那个视频？怎么，是不是在四下无人睡不着的夜里拿出来看看我的身材？”

　　这刷新了径幽对不要脸程度认知的底线，她不想再跟这个人耗下去了，“你自己慢慢自恋吧！”说完愤愤地离开了餐厅。

　　顾清一个人在餐厅里享受了一顿美餐，吃完之后，还加了一杯咖啡，又拨了个电话，“喂，在家吗？二十分钟到！”笑着结账离开了餐厅。

　　径幽出门看到了3平米咖啡门口坐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岳黎一本正经地坐着看着她。径幽笑了笑，跟小杰要了一杯单份，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径幽问。

　　“刚下班，放空自己一下，不想将公事也带回家。”岳黎喝了一口咖啡，“你也出来‘放风’？”

　　“嗯，透透气，屋里太闷。”径幽随便附和了一句。

　　“你跟秦心关系很好？”不聊公事聊八卦吗？

　　“是的，我们是高中就认识的，”径幽不知道秦心透露了多少她们之间的事情，谨慎地从事实聊起。

　　“嗯，你们性格很不一样，你沉稳些，她活脱些，有时候不着边际。”总结得倒是十分贴切。

　　“她一直是这样子，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她们以前的事情，想起来真是一箩筐了，一时半刻真是讲不完。

　　“你呢？跟男朋友分手之后，一直单着？”岳黎问。

　　“哦，岳总有兴趣给我介绍男朋友？”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岳黎放下杯子认真地看径幽。

　　“哦，是你们所的大律师吗？”

　　“就是眼前这位——律师，你看怎么样？”岳黎说完棱角分明的脸似乎柔和了下来似的，径幽看到他的眼睛从深蓝色变成了浅浅的蓝色，青葙的味道突然弥散开来似的。

　　“呃，岳总，这玩笑开不得。”难道今天是自己的什么大日子？

　　“我没有开玩笑，很认真的，你考虑一下看看，其实我这个人还不错，有一份稳定的职业，身高也不错，有自己的房子，车子，生活作息规律，没有不良嗜好，学历也不错，还会一两门外语，家庭背景也稳妥。”他大概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交了个底。

　　“这不是婚介所更不是婚恋网站写自我说明！”径幽精确地评价了他的自述。

　　“我从第一次见到就被你吸引了，虽然是送秦心回去，但你吸引了我，虽然几次见面的场景都有些奇怪，虽然你并不是那么显眼的一个，但只要你在场我就没法注意别人，到后来你不在场，我也没法注意别人，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让我做你的男朋友？”既然像自我说明文件，那就交心吧，岳黎似乎十分懂得如何抓住话题重点。

　　如果不是正好去诊所遇到沈慈说径幽今天有约，如果不是正好他又无聊地返回公司，如果不是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他们四人的见面场景，他也许还会再推迟些时间，再让她更熟悉自己一些，但好在她自己出来了，带着愤愤不平的怒气出来了。他脑子里快速转出了几个可能性：相亲的对象不满意？不满意被安排相亲？或者根本认识这个相亲对象，不会是前男友？他觉得还是不要再拖延了，不然可能她就会成为别人的了。

　　径幽的手机响了，是秦心的，响了两下，径幽还没来得及接，就挂了。

　　“岳总，诊所有规定，不能跟客户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再说我也没想过现在要交一个男朋友，你条件这么优越，追你的人应该不少，给她们点机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岳黎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又响了，还是秦心。

　　“小幽，你在哪里啊？见到顾清了吗？怎么样？？？”八卦之心不死。

　　“你总关心我的事，你自己呢？还哄我有男朋友了，要自己抓紧，别人可使不上劲啊！”径幽四两拨千斤地想要躲过这颗不死的心。

　　“现在问你呢，不如给他一个机会？毕竟大家还是知根知底，他再坏也不至于家暴之类的吧？”秦心自然不会被轻易拨过去的。

　　“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双倍礼金，能盖过顾清收买你的佣金吗？”径幽下血本，只想快点摆脱这个人渣。

　　“哇咔咔，我说过了，我是个富贵不能淫的人——三倍怎么样？”在金钱的诱惑下，秦心很少有成功抵制的，虽然她们家里也是从小不缺钱，但她却因为是“庶出”，既她父亲在外面的女人生的，虽进家族却也没能得到什么遗产等等的保障。

　　径幽认真地与她道：“阿心，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这件事情上顾清永远理亏，而一个理亏的人还能厚着脸皮来跟你相亲要重新交往，他的初衷你想过吗？别跟我说什么感情在，重感情的人身体是不会出轨的，好吗？所以，别再我这里为他说话了，我跟他没可能，我也会让我母亲明白这一点的。OK？”

　　“可是——可是——”秦心还想说什么。

　　“你继续可是，我们就友尽，OK？”径幽放杀手锏。

　　“好吧好吧，不提还不行吗？你个狠心的女人。”

　　两人这段对话消失在径幽进电梯的时候，岳黎远远地只听到了径幽劝诫秦心早点上心找男友的事情上，小杰道：“她其实挺大女人的，事情都是自己扛，爱她也挺不容易！”

　　岳黎笑了，“你看出来了？”

　　“你看她的眼神旁人一眼就知道了，她只是太过要强了，慢慢来吧！不然只会让她反感你。”小杰又道，“我只能说到这里，其余的你要自己悟哦！”

　　岳黎认识小杰也是他们咖啡铺子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直认为小杰是个有分寸的人，“哦~谢谢你！”这番话更让岳黎信任小杰。

　　径幽诊所每天来来往往的病患不少，这周开始又多了一些律所的律师，尤其那几个长相中上的就十分找人喜欢。岳黎的徒弟陈诚就是其中一个，加上他为人幽默风趣，十分找诊所一些年轻助理们的喜欢。

　　第二次到诊所时，瞥见前台姑娘穿了一身浅粉色的小洋装，胸口一个小巧的丝巾扣别着，相当优雅又不抢眼，他顿了顿，“这身衣服真不错，显身材——还有气质！”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赵蕊先是微笑，后发现是一句十分真诚的赞美，一下子有点透不过气来，“淡定淡定，小蕊，又不是没人夸过你。”深深滴舒了口气，重新回到工作中了。

　　这一幕却没躲过刚来上班的沈慈的眼睛。沈慈大模大样地走过去，敲了敲前台桌子，“这位姑娘，难得周一心情好啊？”

　　赵蕊似被惊吓到了，往后退了一下，“沈医生，早啊！你真会开玩笑，谁能大周一心情好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丝巾扣！

　　“还不承认，你的微动作告诉我，虽然这是夏天但也不代表不能动春心哦！”沈慈继续揶揄道，大周一能这么调侃一个小美女，沈慈觉得心情怎么好的有点变态？

　　这时，廖志高也恰好走进来，“沈医生，你鞋带开了！”说完给了赵蕊一个眼神，带着风走开了。沈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鞋，明明穿的是高跟鞋，哪有什么鞋带？

　　“鞋上有个污渍，我去处理一下！春心归春心，丝巾扣可以再往左一点！”沈慈指了指，然后撤回了自己办公室。“这个该死的老廖，竟然捉弄我！”

　　上周他会办公室的次数多了很多，但总喜欢逮住沈慈就捉弄一下，两人均系精神分析一派，但廖志高偏经典精分，而沈慈偏客体关系，他们的关系十分准确地投射了历史上精神分析一派的发展和分歧，客体关系相对较新，从美国开始，之后有发展到欧洲以及亚洲等地区，客体关系虽然也会深挖童年经历和创伤，但会更看重环境以及个体与他人关系对个体的影响。这两位都是自己理论一派的坚定拥护者，虽不至于写文“抨击”，但两人见面总容易剑拔弩张的。

　　本来三人约好一起午餐的，但径幽临时一个来访者，只能将午饭时间推迟，沈慈和廖志高两人去了。

　　“廖医生，大清早的，你为什么捉弄我？”等餐的时候，沈慈问道。

　　“是你捉弄别人在线吧？我只不过随口一句而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这么在意还特地在午饭的时候提出来，我可以分析一下有几个意思吗？”廖志高道。两人实在都憋着怨气，因为沈慈一个边缘性人格的个案，两人意见不合，却又没法说服对方。

　　“不劳廖医生费心，您可是难得回所里一趟的大红人，都已经混进精神病科室里去了，哪能那我们这些咨询师当回事啊？”沈慈抱怨着。上次跟廖志高一起去参加了精神科医师的大会，沈慈觉得自己的咨询师位置颇受精神科医师的“歧视”。

　　廖志高也并没有精神科医师的执业资格，一听这话更愤愤地道：“你也别说这种话来寒碜人，我只不过是借调，说得那么难听。”

　　一时上了菜，两人都沉默了，各自捡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却似乎胃口乏乏。

　　“你喜欢赵蕊啊？”沈慈思路一下跳跃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你！”廖志高一脸“我服了你”的表情，“我可没这么说，你在想什么呢？”

　　“我就捉弄了一下春心荡漾的小前台，你就不开心非要找补回来，我只能这么理解啦，毕竟人家年少如花，又是新来的，总比你每天去精神病院看到的人都强多了吧？”

　　“研究客体关系理论的人都像你这么八卦，还是你是个例外？”廖志高根本不想谈论那个话题。

　　“客体关系理论以及研究它的学者专家们，并没有冒犯你什么！请不要一叶障目，廖医生，本来精神分析就够压抑的了，难道不该在非工作时段放飞一下自己吗？”沈慈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坑，但也没多想。

　　廖志高不禁笑起来，跟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自己在计较什么？下午还得回去院里，有几个测试要做，其实在院里这两年借调，也是受了不少白眼，但也学了一些经验，也终于拿下了对临床治愈病人的后期跟踪项目部分挂靠到了诊所来，虽然费用比起诊所直接接待个案要低很多，但也算是为所长全方面推进心理诊所功能目标的大大地往前迈进了一步。[作者注：此处现有咨询机构是否有这样的功能有待考证。]

　　饭后，两人往诊所走，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飞驰而过，从沈慈右边擦身而过，沈慈被速度带着转了个身往前冲去，廖志高也算是眼明手快了，一把捞住了她，只是捞住她的位置在脖子下面的位置，感觉到手臂触碰到一处柔软的位置，意识到这是个危险地带的时候，立刻撒了手，沈慈还是往前略略踉跄了一下，随即站住，“喂，廖志高，你有没有同情心，捞住我你还松手？要不是我反应快，摔地上，走光的也不是你是不是？？？”

　　廖志高又气又好笑，这么瘦的身体竟然也很丰满，却也懒得跟她计较，“快回去吧，你下午不是有好几个个案吗？”比划了一个手势，等她先走。

　　沈慈踩着高跟鞋还嘟囔着，“一点风度都没有，还假装绅士。”脚下又稍稍崴了一下，没等廖赶得及，她便自己站稳了，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明天绝不穿这双了！

　　陈诚来这一趟也并不是必须，他只是过来跟径幽他们确认细节的，不过一个小时便搞定，准备离开的时候，见到赵蕊在茶水间里给新来的个案准备茶水，他悄悄地走过去，“晚上有空吗？一起去看星星？”

　　赵蕊惊得差点一壶开水撒他身上，见他嬉皮笑脸没正形的样子，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双目圆睁道，“不去！”

　　陈诚单手捂住了心口，“扎心了！第一次约漂亮女生，就被拒绝了，人生真是充满了黑暗和无奈啊！”

　　赵蕊被他的夸张表情逗乐了，没说话，脸上却是粉粉的，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心情变化。陈诚见状，“我只能捧着这颗受伤的心，回去自己慢慢养着了。”说完给了她一个飞吻就风一般地走了。

　　留下赵蕊一个人，“这人真是——来去一阵风！”

　　径幽正好个案间歇，到茶水间来，听到这声“一阵风”，“小蕊你很热吗？空调坏了吗？没风了？”

　　赵蕊摸了摸脸，“没事没事，我今天穿多了……”丝巾果然是多余的！

　　转眼到了周五，经过了那场久别重逢却不要脸之极的相亲之后，母亲却依旧认为顾清是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径幽并未告诉她自己之前跟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事，“妈，我目前真的不想找人，爸想怎么处理家产我都尊重他的意见，但您也不要拿结婚来威胁我，好不好？”

　　“你说他们顾家不是挺好的吗？顾家跟你爸也有生意往来，你这样定了之后，我们也放心了？”

　　“我从离开家之后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这样的，我真的没感觉。”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讲究这个，多处处不就有感觉了吗？”母亲还不放弃，“你不好意思，我来约他吧？恩？？”

　　“妈，可别，可别，我心里有数，行了吧？”径幽被母亲给整怕了，“妈，你出来这么多天了，放心爸爸？他身边的小丫头可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上呢？”

　　“你这里我还真是睡不惯，腰酸背疼的，那你要记得约人家出来吃饭什么的，你主动两次，人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做！”

　　“知道什么？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哎，别以为我放手了啊，过些日子，你回来一趟，跟顾家一起吃饭，我看这亲事能成！”母亲自说自话地，仿佛已经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