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十七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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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宫娥转过首朝我走来，还不忘将那已清洗干净，恍成一条粉红肉肠的死蛇在手里绕几圈。走了几步，歪着脑袋问我，“这是你要找的猫吗？它被蛇追哎！躲在树上不敢下来。”
言罢，蹲了下来。随意捡起地上两根小树杈，一端插进土里竖起来，把蛇身架在上面晾了起来……
旁边是被割下的蛇脑袋，嘴里露着两个小尖牙，两颗豆大的眼珠子似乎有点死不瞑目。
“……”
心里悄悄默了个哀，来世做条好蛇罢，蛇兄。
她又捡起泛着寒光的匕首擦干净，把作案工具别回腰间。才又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真诚发问，“你怎么不说话？哦，你是皇子。是看不起我吗？”
我摇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的，立马滑跪。目色泛起可怜的光，抿下柔软的红唇，小声哽咽道，“女侠姐姐饶命。”
她比我高半个头，叫姐姐应当没错。
话音刚落，她却似不满意，咬牙反驳，“我才不是女侠，我是一个杀手！”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差点背过气去，马上纠正，“是是是，杀手姐姐饶我……”
此时铃铛从我怀里挣扎着跳下来跑到她旁边，蹲坐跟前烂漫地喵呜一声。
我又差点气过去。
叛变到敌方阵营是我万万没想到的。真想摇摇它的猫脑袋听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水。
哪怕喜欢美人，铃铛你也大可不必这样。
你看看你主人我，虽然长得特立独行了点，哪里不比眼前这位心狠手辣女杀手好看？
若我没追过来，你很可能便跟这位蛇兄一样被剥皮剁头了知不知道？！
杀手姐姐此时坐在地上，背倚嶙峋石块，一壁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拿出一块肉干小口咬着咀嚼，故作老成道，“我虽还未学成出师，不过主子人很好允许我们去赚外快顺带练级刷经验。雇我杀人很贵的。没人雇我，杀你划不来。你放心好了。”
我暗含侥幸地谢谢杀手姐姐。
但转念一想，那她进宫来是……宫里有她要杀的人？不会是要刺杀皇父罢？那身为皇父儿子的我……
别的不说，她居然悄无声息闯进守备森严的禁宫，还打扮成宫娥大摇大摆地四处横行。
“姐姐，我好可怜的。我皇父把我母妃关进了冷宫里。兄长们都欺负我……”我呜咽着与她的一双玉眼对视。双手抱着双膝坐在她对面，三分孤苦三分无依四分无助，适时打了个喷嚏把此时的可怜和狼狈发挥到极致。
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
我意识到她似乎有点无动于衷，只是一脸好奇地望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下，继续瑟瑟道，“我排行十七，所以姐姐可以叫我十七郎。”
岂料她惊叹了一声，“我也排十七呀。不过我们那儿是按照武力值排的。所以我的名字是十七。”
“呃……你好，十七娘。” 排第十七都这样，排第一那位该有多变态。
“为什么叫娘，我很老吗？”她又不满意，愤愤不平。
“……小十七，你好……” 我悲愤含泪。无法跟她解释这只是个尊称，只能选择弱弱改口。
她忽然道，“你的眼睛象师兄偷回来的那些宝石一样，是紫色的。就是很贵很贵的那种好看。”
我再也装不下，只别过首，忙伸出手掩住左眼，不欲她再看见紫瞳。
我不如母妃。
她的一双眼睛是美得深邃的紫，殊色善目。而我有的只是带着冷寂的灰紫，死气沉沉，他们时常会嘲道就跟渠里的污水一样幽黯阴森。
象我这样的也会好看吗？如此怪异，只有一只是特别的，另一只却是普通的眼睛。
她毫无察觉，只是把手中的肉干分给我一些，十分大方道，“你的眼睛很好看，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吃吗？”
我想了想，确实有些饿了。看她刚才吃过应该不会有毒，接过默默放入口中，但仍捂住左眼不放。嚼几下没吃出来是什么肉，好吃却有些怪异，且是我从不曾在宫中吃过的味道。御厨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这什么肉？”
“老鼠呀。就是吱吱叫那种，你有没有见过？”
“……呕……”
我双手撑地，胃部抽搐，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你不喜欢吃鼠肉呀？那你吃这个罢，正常点。”
我抬目，眼角有些发红地哀怨望望她，再望一眼躺在两个小树杈上晾着的剥皮蛇，又不敢说不，犹豫过后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可这次也就客气客气怎么也不敢往嘴里放。
她用力嚼了两块后一脸津津有味的样子，末了还撕下一小块肉干喂铃铛。
她长得比起宫中的女娥其实要逊色不少却有一双勾人的眼睛，跟折兰贵妃一样，如狐媚欲目。此刻低着头喂猫，目光里却一直流淌着不染俗气的纯净。
“你真的是杀手吗？”我脑袋发昏，忍不住问。
她点头，竟毫无戒备心地应道，“你知道除了国狱这世上最森严的地方是哪里吗？”
“禁宫。”我了然。
“所以主人把出入禁宫盗窃又能全身而退设为对我们的考验。我们分成两队，一队去国狱杀人，一队到禁宫盗物。师兄分去了国狱那头，不过我不担心他，他一向很厉害！我嘛，顺利的话，过了今日回去以后排名可以进前十，到时候我的名字就不是十七了。”
居然把皇宫当成培训杀手的地方。真是岂有此理，哪个杀人机构这么大胆，给培训费了吗？！禁卫军实在太废柴了。
不过她就这么直白的和盘托出，是因为年纪尚小还是看不起我？都不会留个心眼……
我只是个小孩子，人生还很长，这些也不该是我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情。我觉得我该适可而止，因为深谙一个道理——好人死于知道得太多。
“你不怕我去告诉那些禁卫军，把你抓起来嘛？”我是真诚发问。
“那你去告诉好了。”她咬一口肉干，也真诚的回答。
“……”禁卫军，你们好没面子。
眼下一人一猫吃得十分餍足，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铃铛的脾性我早就摸透了，它是只色猫，只要是姑娘投喂的零食，它就没有不接受的。不过这会吃得咕咕叫起来是我没想到的。我有些抵挡不住诱惑，吞吞口水，安慰自己只要不是老鼠肉就好，捏着肉块闭眼就放入口中。
小十七嗓音如水，跟她的表情一样毫无波澜。“有一年我与师兄在明山训练，那里没什么好吃的，我们就专门打蝮蛇然后风成肉干……”
“……呕呕呕……”
旁边还挂着没干透的蛇兄，这肉哪里正常？！！！
“十七郎，你都不喜欢吗？还是……看不起我？”她看我如此，眼睛竟蓦地浮起一层水光。
“呃……我从未吃过。”只能委婉告诉她不是每个人都虎得如她，不拘小节。
她拿衣袖抹了把眼泪，原来是真的在哭，我还以为她假装的。
“算了吧。你就是看不起我。”
“别罢……”我鬼使神差，咬咬牙，象服刑似的将剩下的肉干胡乱吞了下去。
她终于破涕为笑，双手展开往我靠近仿佛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最喜欢十七郎。”
太过措不及防，她又扑得过于彪悍，以致我身子不可控地陡然后仰，这瞬息间后脑勺便不偏不倚猛撞在石头上，早就歪了的玉冠落地，发丝尽散，痛得我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被发现的时候，睡在亭台水榭旁的假山里。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一副被人凌辱过的模样。蹲坐旁边的铃铛正一脸悠闲地舔着前足的毛发。
脑袋痛得厉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众宫人一首抬脚一首抬手如不久前抬折兰贵妃般一路招摇过市抬回起居殿找太医来诊治。
折兰贵妃的脸皮厚，丢得起这个人。我不行。
可根本无力挣扎，无语泪苍天，太惨了。
皇父派他跟前的随侍来看我一眼。
宫伯果然来看了一眼。
见我无事便扭着腰又回去复命了。
我想起了金桐以前说的一句话，总觉得宫里的太监都不够阳刚。
我躲在被窝里裹着绸被不停打喷嚏，听闻殿外一片熙攘，忍不住赤足跳到金砖上疾走几步，至外室立在门口眺望。
前面风风火火一群人分明往我的起居殿走来，这么招摇的只有——
“折兰皇贵妃前来探望。”
宫侍有气无力地开口传报道，歪着脑袋驻在门边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
“关门！关门！！就说我睡过去了，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
我忙吩咐左右赶紧关门。这群废柴宫侍，人都杀到门口了才通传，要你们何用！
跳回床上拿被子盖住自己，下一瞬已经闻得折兰贵妃领着的人来砸门。
一阵热闹声后，雕花栩栩的厚重高门被打开，折兰贵妃带着她那几位随侍女官直捣黄龙，奔进我的寝室来。
深知装不下，干脆掀被子起来，打算从窗口溜走脱身。虽然我是一个皇子，但关键时刻也不拘什么得体不得体，能屈能伸君夷亥是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