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是我爹》云十年

4、第三章 铃铛

　　没有金桐与母妃的陪伴，阿兄扶苏又常年至宫外游学不归，只剩一个我的宫廷生活是无聊且枯燥的。

　　那些宫人的眼里没有金桐的坦率与亲近，所以我也不是很想靠近他们。

　　我常常抱着铃铛坐在殿前的门槛上疑惑地想，我跟铃铛一样的异色瞳，为什么铃铛这样的他们都觉得喜欢，反而我的话却会被定义为异类？

　　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会去喜欢他。作为一位尊贵的皇子才不要自贬身价去找他们玩呢。

　　或许，我跟铃铛才是同一类，只是投胎的时候走错了道。

　　望着它眯着眼一脸懒散的表情，仿佛已经超脱世外，无欲无求。我终于放弃幻想。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变成铃铛罢，又懒又蠢，都快胖成个圆柱体了。

　　不过它唯一的好便是只亲近我。无论何时，都会毫无防备地敞开柔软肚子任由我抚挠并不怕我可能会伤害它。然而对待旁人时哪怕触下背上的长毛都会被它露牙呲声威胁。

　　对此，我很满意。

　　直到有一日，我去寻又调皮四处乱溜的白毛肥猫，远远就看到它迈着覆在快拖地长毛下的小短腿，一头冲撞在一位刚好路过的侍殿宫娥脚下，还拿脑袋去拱她衣裙下的脚踝。末了，瘫软在地上伸起四肢露出圆鼓鼓的猫肚子喵喵叫着求顺毛。

　　我想，我得找个适宜的日子阉了这只小色猫！

　　铃铛今日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疯玩。
　　我虽由着它在殿里自由奔跑如同脱缰的野马，可还是怕它自由过了头奔出了我的地盘。

　　大约殿中的随侍管我一个就够累了。他们也没有很用心帮我管猫，导致我时常一个人到处找猫。

　　可又不愿意把铃铛栓起来，它除了又蠢又懒还有点好色外好似也没什么大毛病。干嘛让它受罪呢？！

　　檐下长廊站着个小宫娥，我招呼过来想问我的铃铛去哪儿了。

　　她原背对着我，听见我召唤才转过身一脸难色跪了下来，末了，还瑟缩着往后退了几下。我早已习惯，并不计较。

　　这位小宫娥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约莫十岁左右，扎着双垂髻鬟，身姿看上去很纤细轻盈，仿佛没有重量一样。总觉得她很面生，便让抬起首来答话。

　　未曾想她真就大大方方直视我，一双琉璃一样的大眼睛幽幽如妖，嵌在那张白得似自带柔光的小脸上，好象猫一样，勾人又沉寂。

　　这勇敢无畏，视死如归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宫里的。

　　我欲试探，故意吓她，“你敢直视皇子的眼睛，要处刑的哦。”

　　她愣了一下，迷糊地“啊”一声，嗓子带着天生的甜啞，大声道，“不是你让我抬头说话的吗？”

　　居然还敢反驳？闻她的答话，心自暗生戒备，果然不是宫里的人。用稚脆的嗓音天真问，“你不是宫里的人罢？”

　　闻言，小宫娥立马皱起一张小脸，十分苦恼，“你好聪明啊，我才到宫里来就看出来了！”
　　原来是新来的。

　　稍放心后不欲再深究，索性问她有没有见到自己的猫。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

　　她有点为难，“我一路来看到过好多猫哦，不知道你要找哪只？”言罢，她歪着脑袋自顾掰手指数了起来。“黄白相间的，黑色的，灰色花纹的……”

　　“白白的，异色瞳。颈间系着铃铛。”

　　她认真想了想，然后又睁大眼睛惊奇地打量我，“跟你一样吗？”

　　我想打人。

　　如果她遇见的是我那些兄长们，大约如今已经被拉下去拖死了。

　　算了，问她还不如我自己找。

　　不知不觉，一路沿着幽径来到御园，远远地便看到一群贵族子弟和几位年纪相近的皇子围作一团嬉闹捶丸。

　　不欲再靠近，就躲在树干后，站在树荫里抬头看看天色，一片昏暗似要下雨的样子。

　　该死的猫！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欲转身沿原路回去，脑袋陡然被个球物击中，险些跌了个狗吃屎。神思嗡嗡，传来一阵钝痛，晕头转向双手撑地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正欲准备离开。

　　身后的笑声愈发喧嚣地张扬起来，有人叫我，“小猪！过来呀！”
　　“哥哥们教你捶丸！”
　　“把球扔过来！是我的。”
　　“……”

　　他们学着母妃别扭的异域口音跟我说话，可每说一句又相互笑着取闹，似在围观我的反应。

　　我太不喜欢他们，但很乐意去破坏他们的游戏。拾起树瘤子制的圆球疾跑了两步，一壁举臂奋力往旁边的沉晴池扔，球落碧波无澜的池面随着“扑通”声而落，四溅起几朵银花。

　　大约平日里我路都跑不快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他们没曾想我还有这一遭，被激起了好斗心一哄而上在后头嬉笑着追赶我，甚或还有几个执着捶丸杖边挥舞着边喝彩，路上来往的宫人有的驻足似在观望，俱不敢靠近。

　　这群人有病。

　　我气喘吁吁，很怕被他们追上。遇见路就跑，竟浑然不觉自己下意识地沿着往冷宫的方向逃。反应过来时已一个错脚趔趄几步掉到菡萏池里。刚巧池中这几日欲新栽上红盏托珠而被放干了水，那一瞬间脑袋空白，只剩满塘湖泥透着的湿土腥味萦绕在周围。

　　十分狼狈地从污泥里起来，因个子不足，站起来还有半个身子陷进沼泞中。一手扶着歪斜了的束发玉冠，一手抓紧塘边横生的野草借力上岸，无奈脚下太滑，试了好几次都不得法，反而弄得身上、脸上愈加污脏。

　　几位哥哥伫在岸上饶有兴致地观望，那眼神就如平日里他们宫学时堂上聚作一团逗弄蛐蛐罐里的蟋蟀。其中一位仿佛良心发现，将手中的鹰嘴棒探出，象逗猫一样将勾端落在我跟前。

　　“小猪，跑什么跑呀？！瞧瞧你，脏兮兮的。跟你那只奇怪的眼睛一样，又脏又丑。”

　　我立马昂起脑袋顺势仰望过去，小心翼翼生恐被责怪，乖巧十分。一双瞳色炯炯对上他的目光，眼前所视之物瞬时如蒙上层淡淡的水雾，人畜无害地念道，“阿兄帮我……”

　　心下里却是——呕！

　　确实有点为难我这个小孩子，自己都忍不住想吐一吐。有些人就是这样，喜欢看别人服软的样子，然而人家真服软的时候又顿失了兴致，脑子多少有点象被驴踢过。

　　不曾想这位排行第七的兄长真便做了次好人，用捶丸棒爽快地把我拉上岸并没有再做多作为难。

　　金桐，永远的神！

　　天边一道惊雷，云层低涌的暗沉天宇很快便下起雨，噼噼啪啪又急又猛。众人忙着避雨作鸟散状，一下子全跑开了。

　　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有点发痒，我在回起居殿和去冷宫之间犹豫了下，选择去瞅瞅母妃，来都来了。

　　于是这一刻，我站在了名为冷宫的门前。

　　说是冷宫，其实就是个地处偏僻且没什么人管的宫殿，名副其实的冷到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只敷衍在门前上了几道铁锁，只有宫人来往供应物资时才会打开。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不是我与她们悄悄约定隔门相见的日子。暴雨下望着那扇巨大而残红破旧的紧闭宫门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冷宫有不得探视的规矩，老天爷仿佛成心跟我过不去，我每喊一声，总伴随着一声比一声大的鸣雷惊雨将声音覆盖。人不能跟天斗，几番下来我累得弯了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彻底泯灭了叛逆的心思。

　　见不成就见不成，干脆避避雨罢，来都来了。

　　于是这一刻又坐在檐下避雨。
　　身后依旧是静阖的大门，湿嗒嗒的我打了个喷嚏，头上的污水滑落流过我的脸颊，受不了，实在太脏了，可我又不欲再淋雨，只能等雨势小了再走。漫天雨色恍若给天地铺上一层帘子。因下雨的缘故，远处各宫包括亭楼水榭都擎起了华灯，远远瞧过去似有数不出多少盏的发亮明珠在静谧得只剩下雨声的晚昼时分里把暖光荡漾起来。

　　我伸出双手捂着嘴和鼻子又止不住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便看见烟柳翠影下一道白色的影子往旁边的假山蹿了过去。我喜出望外，不顾大雨一壁追了出去迭声喊，“色猫……啊不，铃铛——”

　　不曾想追着铃铛的踪迹跑进假山里头又是另一番天地。

　　铃铛原蹲在一处石脚下甩甩身上湿透的毛发，正优雅且淡定地扭头舔舐身上淋湿的猫毛，闻得我进来的动响，异色瞳闪烁，碧如琉璃，蓝似宝玉，迈着猫步懒懒到我脚下呜呜叫几声，歪着那颗猫脑袋亲昵蹭我脚边的衣摆子。

　　可我根本无暇理它，因为被眼前骇然的一幕景象震惊到无语。

　　躲在假山里的除了铃铛，还有一个人。
　　是今日那位我误以为新进宫的小宫娥。
　　她侧身对着我。
　　手里抓着一条已经被剥了皮，开了膛，断了头，死得透透了的不知名长蛇。

　　此时专注地站在假山石块旁接外面的雨水冲洗蛇身。十分认真，仿佛在干一件什么大事。

　　这画面太过血腥了，简直不忍直视。

　　我猛然反应过来，低首看一眼脚下正昂着猫眼珠子盯住自己的憨憨色猫，忙把它抱进怀里，攥得紧紧的。并开始思考此时此地若跑出去大喊有刺客，多长时间后才会有禁卫军来救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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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男主抽出武力值SSR卡，待解锁进度99.999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