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是我爹》云十年

22、第二十一章 藏梦

　　她反而负气，眼角发红时仿佛带着些委屈的况味，“我擅飞白体也修学诗词典籍！”

　　我想了想，认同地“嗯”声点头。

　　“跟我不怕虫子有关系吗？”

　　“没有。”我确认道。

　　“可是这样不温柔又不娇软。他喜欢温柔娇软的女子……”她又掩住面容，估计想起方才的失态又觉得发恼，没脸示人。

　　我想了又想，便道，“温柔就一定是性情婉约娇怯，柔声细语吗？阿兄说过温柔万种，不应该仅拘束于此。平易待人是温柔，爽朗直白是温柔，方才你保护阿兄时的模样，威风凛凛。那是……霸气的温柔。至于娇软，你除了不娇软的时候都很娇软。”

　　她缓缓地放下双手，仍是苦眉愁脸的样子，但黯淡的目色里渐渐有了光。

　　“你还挺会说话。”

　　“……”我若不会说话，在宫中只怕活得更一言难尽。

　　“起来吧。”我看看天色，“我们到巷子外面等阿……大公子。”

　　我想，在阿兄心中荷华也必定是特别的那个，因为从不曾见过他这样失态。

　　荷华慢慢地撑着有些发麻的膝盖起来，点头道，“多谢小公子。我可以看看你的真容嘛？”

　　按住她弯腰伸过来的手，垂首小声道，“我长得丑。你不要看。”

　　我怕代面后的那双眼睛与真容让她感到失望。

　　她一笑，靠近来斟酌道，“不会的。我不怕。”

　　“我是十七世子。”我终于坦白。

　　她的手果然一滞，随后便缓缓垂下来，站直了身子，不再如方才那般率性，反而有些勉强地笑道，“是臣女冒犯。我们走吧。”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们就这么静默地走了一路，站在巷头时彼此微侧着身子，背对而立。

　　闹市的彩灯和飞天的焰火居然把整张墨布一样的天空映得通红。这是我朝最盛大的节日，城中百姓可夜不休市，我昂首望着远处绽放璀璨而五颜六色的碎花默默细数，金黄如麦穗、红如牡丹、碧似碎玉还有澄澈潋滟的紫色……

　　此时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放飞了一群缠着彩带的锦雀，飞翅扑棱，在流光闪烁的夜幕下跃起了一条银河迢迢。四周的人群都纷纷开始停驻围观。

　　荷华下意识地紧抓我的手，一声惊喜的欢呼，指着上空悦声道，“象不象织女的鹊桥？！”

　　我忽略面容的些微发烫，低着头默默地“嗯”了声。

　　她似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再扭首望我时笑了一下，唇角便露出两个极可爱的小梨涡，浅声道，“十七公子，我们也去看看？”

　　她提着衣裙走了几步，见我还站在原地便又踅回牵起我的手。

　　热闹与人声仿佛都离我们很远。我的血液似乎还随着方才奔腾着没有平伏下来，清楚地感受到指尖上的温暖仿佛就这么一路连到心脉里。

　　我们在月亮和五颜六色绽放的光下隔着人潮奔跑与追逐，直至来到御河边上，亲眼看着“鹊桥”已经四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弯腰与我平视，“十七公子是不是不开心？若是因为冒犯……”

　　怎么会？
　　这哪里是冒犯？

　　这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独自躲在柳树后探出半个脑袋望着草坡上那些兄长们嬉戏玩闹作一团。

　　仿佛有一岁那么长，我终于鼓起勇气，钦羡地走到跟前来诚恳且小心翼翼地提道，能不能也让小猪加入？

　　他们相视而推搡地嬉笑，最终选择接纳。
　　我的快乐就如同今时今日。

　　可惜那是个不好的结局，后来我双眼被蒙上锦帕如同个戏子被推上舞台，独自在草坡上似个盲眼摸索寻找了半日才发现，原来他们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虽然一顿骚操作让我特别象个傻子。

　　他们用这样婉转的方式拒绝我，我也不屑与他们生气了。

　　只能证明我与他们确实不是一条道上。

　　但愿今日以后，我与她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不久后，我指了指街道逆着潮涌般的人.流走过来的碧衫女子，提醒道，“你的婢女来了……”

　　居然是婢女先找到我们。随后阿兄也赶来，他先是与荷华彼此相默无言又似在互诉衷情地对视半晌，才似清醒过来，转而无话找话地对我佯怒道，“你不跟在阿兄身后。小心人贩子拿麻袋套了你抓走，拿去集市象小猪一样卖了。”

　　……

　　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他当时关心则乱，只怕顾不太上我。

　　更何况，暗处里的护卫可不是吃干饭的。天子脚下都能出事的话，他们真的可以安心地去死一死了，养着都浪费朝廷的俸禄。

　　对于他与荷华之间的欲语还休，我选择直接替他坦白，“阿兄方才好着急的样子。你追寻女郎而去，想必有什么话要跟女郎说罢？”

　　话一出，两个人别扭地各自将头转向一边，脸上浮现的红晕也特别可爱。

　　“……”

　　我与婢女又犯起难来。

　　荷华憋着一张通红的脸，凝声道，“天色已晚，我要家去了。今日之事，万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言罢，转身欲去，阿兄心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长指尖微蜷轻勾起披帛飘然的一角，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带着馨香的绢丝帛片缓缓从他的掌心溜过。

　　夜色下，色彩斑斓的光浮浮沉沉落在两人清霜丽骨般的容颜上，如同画本中相视重逢的一对璧人。

　　阿兄小声道，“我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诉你……若荷华最后一句话是真，亦是我心中所想予你。”

　　他们当局者迷，从皇父予荷华赐名便看得出来。

　　她是遗孤，因徐妃的缘故，背靠徐尚书这棵大树。徐尚书是皇父的心腹砥柱，也少了许多与后宫外族的牵连。若皇长兄是将来的储君人选，为避免外戚势力的过大蔓延，荷华的背景没有太多的藤蔓复杂亦不是高阶世家，无疑是最适合与之婚配的人选。

　　天底下再没有比这儿更加顺理成章，天作之合的了。

　　我没有多少惆怅，少年心事懵懂，等到年月增长，才发现荷华在心中其实是特别的那个，其实已经于事无补。

　　六岁时，她于我是一个梦；
　　等到十三岁，依然是。
　　只是这个梦终于由模糊转向清晰，最终落实成遥不可及。

　　哪怕诸如这夜那么美好的回忆，都是他们亲手促成予我，如同礼物的馈赠，那里还能奢求更多？此后每每思及，总是平添一丝我最喜欢的女子和我最喜欢的男子两情相悦,日后必定结成天地良缘的感慨。

　　这都怪金桐，自小予我看的那些爱恨情仇的话本，个中必定有一两个用来炮灰的情深男子，他们大多不得善终，最好的结果也是寄情于事业，所以我很有深情男配的觉悟。我立志要做个默默守护的“情圣”，好不容易动一次的春心直接中道崩殂，但事业上总得努力一把。有朝一日，助阿兄登上皇权宝座，顺便做个辅政的清贵贤臣，也好洗刷洗刷我那一直不那么好的名声。

　　我是让小十七摇醒的，脑袋一片未睡醒的驽痛。

　　意识却仍停留在昨日荷华进宫。她正坐在清池旁的平坦石块上，俯身弯腰取下盛放的荷花一支。蕙带随风如兰枝摇曳，带着记忆中熟悉的温暖香气。

　　我亲上前向她道谢，她低首时轻嗅荷蕊的清香，惊华明媚的眉眼流眄处，有水一样温软的笑意缓缓而灿烂的淌出。她从不吝于将善意予每一个人。

　　“殿下若喜欢，自是最好的呀。”

　　烟波卷入，醉软清风，霜露绮瘦水，潇潇一场芙蓉梦。

　　我哪里能不欢喜呢？

　　小十七双手托腮，挨在床沿跪坐着望我，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随后指了指雕窗外将升的太阳，“你睡了这么久！姑姑们说你要去给你的皇父请安，唤我进来叫醒你。你睡得这么沉，难怪她们都喊你小猪。”

　　她们是指母妃和金桐。

　　再也装不了深沉，我垂下恹懒的眉眼，瞳色微闪，藏着些许未睡醒的阴郁，掌心狠狠地落在她光洁的额首。她伸出手轻揉，低首不满地小声嘟囔。

　　我起身唤人进来梳洗更衣，眼前的小司设是个没什么天赋的新人，每次簪发冠都能让她弄得东倒西歪。在铜镜上照了下，索性放弃，“还是让老姑姑来罢。你去帮我取杂环绶印。”

　　她却撅起嘴，似有懊恼。仿佛自进皇宫来，一直引以为傲的业务能力让她受挫不少。

　　我只能抿抿唇，昧着良心道，“不是你梳得不好。只不过那个更好玩。”

　　小十七闻言便到殿外，不多时便捧着雕盘进来，我已经冠衣整理完毕。她取过环佩左看右看，最终选了紫玉佩在革带上。

　　我默默抚了下额首，小声提醒她，“是佩在左边。”

　　她忙又取下，重新佩上。

　　年纪有增长的皇子，早已跟在皇父身边随堂听政。

　　我比较特别，与其余皇子走的路不一样。

　　皇父希望我走艺术路线，可艺术家在偌大的宫廷里通常没有什么生存竞争力。
　　我又不能拼妈，这是比较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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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分享的情报：
1、猪弟视角的女神完美得没有缺点；
2、荷华确实是个坦诚又阳光的白莲花（此处是褒义）；
3、不会出现恶毒女配或者兄弟争女的戏码；
4、小十七其实比猪弟年纪要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