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过》了了晴

6、〈六〉

　　“混账！是谁把我的这些消息泄露出去的！”
　　马继强恼怒地掀翻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瞪眼看着对面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秘书。
　　秘书不停摇着头摆着手，眼神无辜又可怜，说话都哆嗦着不顺溜了：“不是我……我，我不知道。前台说有您的东西，我就给您……取上来了！”
　　“滚出去！”
　　马继强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最近烦心事可真多。刚糊弄过去黎泽衍这刑警大队长，怎么又来了个自称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而且从他送来的证据可以看出是盯上自己好久了！
　　现在形势这般严峻，他可不能再丢了肖卫，得先安抚好他，这个得力助手他丢不起！

　　“东西都送到了吗？”
　　“送到了，老板好像很生气。把他最宠爱的那个女秘书都给赶出来了！”
　　公司大楼附近的一家便利商店，两个人正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窃窃私语。
　　“黎大队长，这，说好给我的好处？”
　　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泡面味，黎泽衍歪头看了一眼旁边笑得贼兮兮的小子，随口糊弄道：“少不了你小子的！”
　　“哎！”小职员欢快地答应下来，满心欢喜，吃面的“呼噜”声也变得更响了。
　　黎泽衍表面好笑地看着这小职员，心里却在暗自忖度那包东西到底是谁给他的。此人似乎对马继强十分了解，只不过行事太过谨慎，东西是靠送外卖的顺路带来，对她自己是一无所知，想让其当面作证估计很难。
　　躲在商店一角暗暗观察黎泽衍的肖许许，发现他的眉头因为思考这些事情而挤成了一团，嘴角的笑却是越来越浓烈。借他之手去办这件事果然明智！

　　-

　　肖卫在医院住了两天，病情还是没有好转，高烧反反复复，背上伤口的炎症也有要发作的迹象。
　　“肖小姐，患者不配合我们的治疗，就算我们有再高超的医术也没用啊！”
　　看见肖卫病怏怏的样子，许许忍不住拿进来输液的护士撒气。宋漪被说得委屈，没忍住就还了句嘴。
　　“好了，许许。别骂了。像个小泼妇的样子，很难看。”
　　“你现在还有心思打趣我！”
　　肖卫闷头笑。

　　“这声音……”宋漪认真看了肖卫几眼，这声音虽然因为生病的缘故，有些有气无力且哑哑的，但和她记忆中的声音相似度颇高。
　　不过一想到那人的恐吓，满屋腥甜的鲜血，宋漪就腿软得厉害。她拿上换下来的药瓶，推门而出，选择将这个小插曲淡忘掉。

　　任何一个平凡的人都不愿将自己卷入到复杂的案件中来，不愿自找麻烦。宋漪也一样。
　　只是黎大队长今天不来医院找她了，她有些想他。

　　-

　　听到屋里管家来电说家里来客了，马继强命司机转换了去医院的路线改回私人别墅。
　　玄关的自动门开了，马继强慢下步子，整了整领带，换上一副和蔼近人的虚伪样。

　　“马叔叔，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艾瑞近来可好？”马继强笑眯眯地望着她，装得就像真的很关心艾瑞的近况一般。
　　艾瑞却一点没有要与他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道：“原本过得挺好……但因叔叔的一些事情变得不大好了。”
　　马继强脸色立马变得铁青，又看到艾瑞从包里拿出一封信，整个人更是不好了。
　　“你……这！”
　　“叔叔，你以为我爸不知道你要算计他？虽然我不喜欢他，在国外呆了几年就回国了，很少和他联系，但我也看得出这根本不是他的字迹，是你的！你也就只能模仿模仿我爸的签名！”
　　马继强撕破了脸皮，露出真面目，嘶吼道：“杨艾瑞！你早就知道了一切？”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艾瑞看着她曾经最喜欢的马叔叔，他的脸是那么的狰狞，一步步地向她靠近着。她带着哭腔道，“我爸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他！”
　　马继强冷笑一声，声音凄厉悲绝：“他强了我最爱的女人！你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当初，他领我走上这条□□，我也要让他终结在这条道上！”
　　艾瑞越往后退，他就越是上前紧逼。
　　上次肖卫没能解决得了你，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马继强准备掏出手／枪，忽听到艾瑞颤抖着声音问道：“我爸他，已经被你杀掉了？”

　　你爸？马继强看着面前这个和艾妤有几分相像的女孩，凝起眉毛，大脑飞速整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线。
　　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我没有杀你爸。”他的笑容越来越变态，盯着艾瑞的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她的世界逐步崩塌的绝望表情，他一字一顿，铿锵道，“杀他的人是肖卫！”

　　“肖卫？！”
　　艾瑞重复着这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名字。她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毕竟身为警察，她说对他没防备，没有私底下调查过他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个人资料少得可怜，她除了知道他对自己隐瞒了真实姓名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这会儿她震惊到失态的表现让马继强很是满意。这就是他的目的：既然肖卫不忍心杀她，那他就让艾瑞恨他，逼他杀她。只要尝到了嗜血的滋味，他不怕肖卫不回来找他！

　　-

　　艾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马继强的别墅的，神情恍惚，如同丧尸一般，接连撞了好几棵行道树，额头红肿大片。
　　她早觉得这个男人接近自己这么刻意，肯定是有目的的。但一看到他的脸，她就像是迷失了心智。她不是没想过后果，只是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这么残忍，这么让人难以接受。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到底是怎样的强大心态，才能够在杀了我爸之后，还这么泰然自若地和我相处？艾瑞突然笑了，笑里有悲凉，有无奈，还有凌冽。

　　手机里上次存的肖卫的联系号码，备注“神使”两字极其嘲讽。
　　不能打。现在还不能打给他。我状态这么不好，会被他发现端倪的。艾瑞克制着胸腔内的愤恨，将手机越握越紧。我一定要打起精神，准备一番，等有把握了再去约他。

　　这个时候的艾瑞已然失去了理智，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是一名警察。
　　就算是杀父仇人，她也该走法律程序才对，怎能自己私自报仇。
　　以杀止杀。人在愤怒激怨面前，最原始的想法也不过如此了。

　　-

　　夕阳的光透过玻璃窗洒到病房的地上。许许坐在一旁，抱着电脑，键盘敲得噼啪作响。
　　肖卫翻来覆去，最后忍不住咳了一声。许许放下电脑，上前问他是不是哪儿疼。肖卫摇头。她又问是不是渴了，是否要喝水。肖卫想了想最后点头。
　　许许笑：又不是小孩子，想喝水还这么别扭，直接说不就行了。
　　肖卫看着许许提上水壶出去接水的背影，心想：大概是依靠自己惯了，所以才不习惯麻烦别人吧。尽管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会觉得不自在啊！

　　许许刚走出病房不过半分钟，马继强就到了。
　　从脚步声，肖卫就听出是他。小时候对他太过畏惧，自然留意他走路的习惯。他右脚有点迟钝，步幅总比左脚慢上一两秒。步调沉稳，总有一种要把地戳穿的狠劲儿。

　　“行了，别装睡。我也不是那么闲，天天都能来看望你。”
　　肖卫睁眼，语气不耐烦：“你今天来又想说什么？”
　　“说什么？”马继强喃喃，琢磨着这话里的深意。他两手搭在病床架上，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打着，良久才又开口，“阿卫，你不用对我这么戒备。一切按你说的来，我不动杨艾瑞就是了。”
　　肖卫轻幅度动了一下明显是没想到马继强居然会向他妥协。同时，他也在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另一阴谋。
　　正思索着，又听得马继强说：“不过，你也别忘了那天我告诫你的话。我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小杰的事我就暂且放过你，好好养病！我需要你！”

　　病房恢复了安静。
　　肖卫回想起那晚马继强的话，他知道他绝不只是说出来恐吓自己的，他说得出做得出。
　　“你好像还不太清楚背叛我的下场！不只是你，还有你妹妹，都会死得很惨！”
　　从前他不怕死。毕竟人都会死，不过分个早晚罢了。现在，他开始怕了，因为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有了不再行尸走肉的动力。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软肋：肖许许。

　　“都听到了？”
　　肖卫知道，许许出去接水不可能接这么久，定是在外面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许许放下水壶，盯着蜷成一团的肖卫的背影，问：“你又要回去帮他了？”
　　“我不知道。”
　　肖卫越蜷越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痛的是身体上的伤，还是里面那颗脆弱无比的心脏。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心酸爱过你，心酸不能继续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