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过》林薄望

5、〈五〉

　　“砰”
　　是子弹击中啤酒瓶的声音，连带着噼里啪啦好像有很多瓶子向他这个方向滚来了。肖卫不愿转头，他知道那个人此刻就在他的身后。
　　“阿卫！”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镇静有力。他本就是他一手培植出来的，和他斗，胜券渺茫啊。

　　肖卫缓缓移动右脚，侧了个身。被击中瓶身的那罐啤酒已经滚到了他脚边，啤酒撒了一路。他弯腰拾起，向那人扔了过去。
　　他枪法极好，弹头并未穿过瓶子，恰留在了里面。他不愿教给肖卫枪法，终是怕有一天会反目，自己留了一手吧。

　　“马继强！我不准你动杨艾瑞！”
　　“哐”又是一枪！肖卫身后的镜子碎了！碎片飞溅，有的透过薄薄的衣衫，扎进了他的背，他吃痛的皱了下眉头，咧了咧嘴。
　　这人真是个疯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华丽的地板上镜子碎片折射出马继强那张狰狞的脸，夸张的笑意像寒风似的从肖卫整个身体穿透而去。他踏过碎片，邪魅的笑让人生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用力摁住肖卫的肩：
　　“你好像，还不太清楚……”

　　-

　　街灯明了，有不怕寒的小飞蛾在下边打转。艾瑞家的灯没亮，肖卫猜她还没回家。
　　他还是站在那个昏暗的地方等着她，只不过这次趁他晃神的当儿，有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抱住了他。
　　拥抱太过浓烈，触碰到了他背后的伤口，肖卫忍着疼眯了眯眼，挤出一个笑来，宠溺的开口：“回来了。”

　　“你昨天怎么走得这么急？”
　　楼道声控灯光忽地灭了，艾瑞摸索半天也没把钥匙插进锁孔去。
　　她听到肖卫轻声一笑。
　　“你笑啥？”
　　灯又亮了，肖卫的脸印在艾瑞眼里，那么的清晰帅气。他手揣裤兜，站在她的身后，笑弯了的眼睛，却透着说不明的荒凉之意。
　　“开门这般不熟练，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你的家。”
　　“不然你的？”

　　“吱啦”一声，门开了。艾瑞刚要踏进去，就被肖卫一把拉住。她偏过头疑惑地看向他，挣扎着想把被他拽着的那只手收回来。然后看见他带点歉意的笑着，张着嘴：“我先进去。”
　　艾瑞好笑地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头，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连这也要争个先后！她却不知，这是肖卫在保护她，他多怕，多怕那个人还会派人来杀害她！

　　“又要吃面？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面呀！”
　　“没有缘由，就是喜欢。”
　　他站她身后，看她忙活着，很是幸福。
　　“我昨晚做了个梦。”艾瑞一边把面条撒进锅里，一边说。
　　肖卫笑着将头埋进她的脖颈，柔声道：“梦见什么了？”
　　“梦到……我们穿越到了古代。你是刺客，我是捕快。”
　　肖卫脸色有些苍白，缓缓抬头，不着痕迹地松开圈在艾瑞腰际的手。却没想她忽地转过身，吻上他的唇，好大一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他的手背。
　　“艾瑞……”肖卫觉得喉咙里像有好多鱼刺梗在那儿一样，让他说不出话来。
　　艾瑞笑着抹了抹眼角，“好在后来啊，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了……”艾瑞垂眸，声音哑了大半，“是个，美好的结局，对吧？”
　　肖卫吻了她的头顶，“嗯。美好的结局。”

　　艾瑞抬眸，肖卫的下巴就抵在她额上。那样好看的下颚线让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没敢告诉她，那个梦真正的结局是：
　　成千上万的箭穿过了他的胸膛，而他笑着倒在她的怀抱……
　　是的。这是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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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今天和马继强闹翻了？因为那个女人？”
　　“……”
　　房间没开灯，黑漆漆的。
　　“真的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我们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良久也没听到肖卫的回答，许许默默地退出房间，顺带拉上门。
　　她不解，哥隐忍成为那个人的手下第一杀手快十个年头了。虽然，以往她很少看到他像近来这般常笑样，甚至他总是不经意间就皱起眉头，苦大仇深。杨艾瑞，或许真就是哥命里的克星，一见倾心，神志不清！

　　一阵脚步声后，是死一般的沉寂。肖卫裹在被子里，艰难翻了个身。他额头滚烫，这是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冒发烧。
　　他费力地想睁开眼，无奈上下眼皮总是不听话的打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一闪，等他恢复清醒已是次日下午。
　　马继强和许许分别站在他两侧，就像十年前情景再现了一样。他猛地一惊，瞅了眼手上的针管，拔下，起身便想下床。
　　“给我躺回去！”
　　男人伸出右手将他按了回去，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看来是没把我昨天的话消化好！性子还是像小时候我刚捡回来那般的野！”
　　“野”字的音踩得极重，即使是没眼力见的人也能明显觉出他的愤怒。
　　“真希望你当时没把我捡回来。”这话绝不是说来赌气的，发自肺腑，气结于心。

　　马继强接了通电话，事情估计急得很，他没和肖卫做过多纠缠，神色紧张地离开了病房，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的。
　　“黎泽衍……有种，查我头上来了！”
　　肖卫愣愣地看着窗外，新春气息依旧浓厚。这家医院好像就是前不久他在这儿杀了人的那家吧，也是在这附近初见的艾瑞呀！
　　他真的是爱她病入膏肓了！就算头疼得厉害，烧得糊里糊涂的，却还一直惦记着她！

　　“哥。马继强昨天和你说什么了？”
　　肖卫怔怔地盯着许许的脸，紧抿嘴唇，摇头。
　　“哥！”
　　许许急了，看着肖卫闭上眼装睡，气堵在胸腔没处撒。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让她知晓不让她参与。
　　许许坐在肖卫床边，看着他背上白色纱布缠绕的伤痕，眼眶越来越润。她握紧拳头，心下决定：小时候你保护了我，现在换我保护你！马继强，由我来扳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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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请问宋漪护士在吗？我们是刑警大队的，有点事要问她。”
　　宋漪刚从病房出来，就看见了那天不停缠问她的刑警大队长黎泽衍，想也没想调转方向就走。
　　“宋漪，站住！”
　　“我真的没什么要说的了。我没看见那人的脸，就一个身影一晃而过，我啥也不知道。”

　　这个固定式答案，黎泽衍听了不下百遍。可每次说的时候，这个小护士眼神总是闪躲，明显心慌的表现，极有说假话的可能，所以他才不肯放弃地每天一次造访。
　　作为唯一一个与罪犯有直接接触的人，除了她，他们再找不出其他了。

　　“你再好好想想，真没其他能想到的特征了？”
　　宋漪摇头，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的说法。
　　黎泽衍的手下还欲再追问，黎泽衍却摆手阻止了，神情大有厌倦之色，似乎是觉得从宋漪身上真挖不出什么线索了。宋漪见状也松了口气，卸下了心里防备。
　　趁着宋亦放松警惕的当儿，黎泽衍像闲聊似的突然发问：“宋护士有男朋友吗？”
　　宋漪娇羞地垂下了头，小声道：“还没。”
　　黎泽衍的同事锤了他胸口一拳：“你干啥呢？问人小姑娘这么隐私的问题。”
　　“看姑娘长得好看，想把我们警队的好小伙儿介绍给她呀！”

　　宋漪震惊，以为自己听错地迅速抬起头来。黎泽衍的同事也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黎泽衍表情认真，接着问道：“不知道宋护士，喜欢哪种身型的男人。”
　　宋漪先是一愣，然后开口：“和黎队长差不多高吧，比你再壮一点就好了……”
　　黎泽衍将宋漪描述的特征一项项记在了小本子上，“好，知道了，我会留意然后介绍给你的。”
　　说完，黎泽衍带队就要走人。宋漪叫住他：“黎队长，留个联系方式呗，方便你找我。”
　　另两个警员自觉走远，方便尽情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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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至医院门口，黎泽衍将小本子甩给一位警员。“按照这个标准，刻画出人物形象给我看。”
　　警员笑：“黎队，你还真要帮这小姑娘找男朋友啊？”
　　“屁话！”黎泽衍黑脸，“这是罪犯的形象。在我们这么长时间的追问下，她脑海里的男人形象最深刻的肯定是罪犯的形象，所以我问她，她最先想到的参照形象肯定就是罪犯！”
　　说完，黎泽衍一脸自我肯定的满足与骄傲。
　　“可是，我怎么感觉在我们长时间追问下，这姑娘好像喜欢上你了。这画像描绘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你。”另一警员满满的有戏的语气。
　　“……”黎泽衍夺回本子，认真读了遍宋漪的描述，脸微微变红，然后合上本子，结结巴巴道，“算了，这儿我们不用再来了。”
　　“是！黎队！”

　　“对了。马继强那边怎么样了？”
　　肖许许出医院路过这三人时，突然听到了“马继强”三个字，甚为在意，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她联想到马继强离开时提到的“黎泽衍”这个名字。
　　“马继强。黎泽衍。”许许自我喃喃，心中飞快地做好了盘算。

　　［爱我好不好？褪去一身骄傲。藏不住的寂寥，等不到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