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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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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在正月初一的那天。
结束组里的聚餐,艾瑞疲惫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街灯从去年末就坏掉了,开年也没人来修。她摊开手,往手心哈了口气,心道:这天真冷!
突然,艾瑞停下脚步,怔在原地。几米外,暗黑的阴影之下,隐约可以分辨出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难道有什么她得罪的小偷之类的,藏在她家附近准备报仇?
艾瑞步伐沉缓了许多,四处查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当做武器防身。却听得前方传来嗤笑:“过来,我抱抱!”
这女人怎么可以蠢得那么可爱?原想她走近就突然偷袭抱住她,谁料被她发现了,反而唬住她了。
肖卫歪了歪头,笑意染上唇角。
艾瑞忙小跑上前,抱住肖卫,圈住他的脖子,声音软糯:“八未,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
肖卫很淡定地说出来,搂住艾瑞的腰,垂头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即使在这黑暗的角落里也那么的明亮清澈。
刚停下不过半个钟头的雪忽地又纷纷扬扬下起来了。
艾瑞松开圈住肖卫脖子的手,捧起他的脸,在他唇角上亲亲碰了一下,“下雪了。我们进屋!”
肖卫没动,伸手将迈步的艾瑞拉住。
“怎么了?”艾瑞踉跄着撞到肖卫的胸口,不解地抬头瞧他。
“没吻正。”声音闷闷的,腮有些鼔地在抱怨。
“啊?”
艾瑞怔了片刻,然后注意到肖卫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嘴,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立刻明白过来,笑着辩解道:“光线不好。”
嗯。是光线不好,不是我吻技不好。
“噢。”肖卫笑得意味深长,“所以进屋再……”
亮晶晶的眸子映入肖卫的眼底,他听到艾瑞用并不是很讨厌地语气低骂道:“大傻蛋!”
嗯,听到人骂自己心里还乐,的确是大傻蛋没跑了!肖卫无奈地笑着摇头,跟在艾瑞身后上楼。
屋子还是和前天肖卫来拿外套的时候一样乱,艾瑞捂脸不好意思:“太忙,没空收拾。”低头看到脚边昨天换下来的衣物,一脚踢到了沙发下,再状似不经意地微抬头瞟一眼肖卫,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看到……!
肖卫正帮着收拾餐桌上的泡面桶,笑:“所以愿意请个男保姆吗?”
“呃……免费的话自然是愿意的!”
肖卫眼神愈发柔软,勾起嘴角笑得邪魅,正准备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都是要用东西交换的!
艾瑞的脸却突然凑到他面前来,她说:哎!说起来,我好像都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哎!
肖卫愣在那儿,手上泡面桶里的汤差点儿泼出来,眼神一点一点冷淡下来,紧紧抿着唇。
艾瑞没注意到肖卫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变化,还在自说自话着:“这么一看,我好像警惕性很差啊!对你一点儿了解都没有,就敢往家里领……你是不是再找不到像我这么傻的女人了?偷着乐了是吧?”
……
“嗯?”艾瑞歪着头,软软的发也跟着倒下来,遮住本就挺小的那张脸,“我知道了才好向我妈妈介绍你呀!”
“嗯。我就是……呃,是……练武术的。”
完全不在意肖卫的吞吞吐吐,艾瑞猛地一拍手,兴高采烈的样子:“哦!我知道的。是武术教练对吧!”
“嗯,是的。”他顺着应到。
“难怪之前见你身手挺好的样子!”艾瑞向他竖起大拇指,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问:“吃饭没?”
肖卫摇头,目光里带着期待。
“好的,知道了。”艾瑞打开冰箱,蹙起了眉头,转身向着肖卫摊手无奈,“没买菜……”
肖卫扭头,看到艾瑞空空的冰箱以及她满是歉意的笑,弯了弯眉:“那有面吗?”
“有的有的!”艾瑞咧嘴,眼睛像星星在发光。
十分钟左右,艾瑞煮好面,端着热腾腾的一大碗从厨房出来,却正巧看见肖卫手上拿着她踢到沙发地下的内衣,她一惊,碗碎了,滚烫的汤洒到肖卫腿上,很快便起泡,红了一大片。
艾瑞从卧室药箱拿出药膏看到肖卫可怜巴巴的样子,眼角一弯,就笑开了。
“好意思笑!”肖卫瞪她一眼,没好气。
“那啥……谁叫你拿着我的……我的……”脸涨得通红,却还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是想着,你帮我做吃的,我就帮你打扫屋子嘛。”委屈的八字眉,仰起脸来直勾勾地盯着艾瑞,眼睛亮闪闪的,好像还泛着泪光,“抵饭钱。”
艾瑞别过脸捂着嘴笑了。
“喂!你个小糊涂,你涂哪儿呢!药膏都弄我裤子上了!”
“嗯,嗯……不好意思!”还是笑,愈发肆意,根本停不下来。
天上不知何时,有了一轮月亮,月光并不明,好像被一层薄云给遮盖住了。
肖卫说自己的腿烫伤严重,行动不方便,硬是缠着艾瑞让她搀着自己去大道上搭出租。
“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我还挺愿意留下来过夜的。”
肖卫说这话的时候,艾瑞赶紧起身去取来外套,双手奉给他。
肖卫笑:“还说自己是傻女人。”
艾瑞垂眸看肖卫的腿,怀着歉意:“都把你烫伤了还不够傻吗?”
肖卫脸上笑意又加深了一点,浮夸地做惊讶状道:“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哈?”某傻女人蹙眉,佯怒地将身子侧向另一边背对他。
肖卫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说得很深情:“所以,才够我傻乐一辈子啊!”
街巷还有些熊孩子嬉戏,趁路人不注意扔几个擦炮到其脚边,看见别人吓得尖叫反而在一边哈哈大笑,很是顽劣。
艾瑞看着他们笑,对肖卫道:“你小时候会不会也是像他们这么皮呀!”
肖卫臭着脸,皱紧眉头,拽着艾瑞飞快逃离这里,似乎那些孩子的举动让他很是厌恶。
下了近一天的雪,地上积展很厚,长长的巷子留下大小不一的脚印。
很快两人就到主道了,行道树上的彩灯绚丽缤纷,年味甚浓。
艾瑞听见肖卫的呼吸声越来越沉,最后长长叹一声气道:“我不放烟花爆竹的。”
“为什么呀?”艾瑞不懂,于是问出了声。
逢年过节,不都爱这种喜庆热闹的东西吗?
肖卫黑溜溜的眼睛藏着深深的情愫,是冷酷的是峻漠的。
艾瑞整个人一个激灵,她明显觉察出一个与她所接触到的肖卫不一样的肖卫。
而她怕,怕这个肖卫也许才是真实的那一个。
就在艾瑞回神的那一刻,肖卫淡淡开口道:“怕火!”
艾瑞握了握肖卫的手,温度冷得吓人,她把力道加重了些,希望能将自己的温度传递一些给他。不去追问为什么怕火,敏感地觉得这可能是他心中的一个大伤疤。
可是,肖卫苍白的脸贴近艾瑞,好似善解人意地要替她解答这个疑惑。他呼的气温热,说的话却冷透骨髓:你知道亲眼见着自己的父母被火烧死,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呢?
艾瑞躺在床上,一整晚反复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想着肖卫苍白的脸上挤出的那一丝无奈的让人心疼的笑。
想起她爸离开家时对她说:Ary,爸走了。她当时愤恨,心中暗骂: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结果,真的,没再回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